《怪物的故事》血腥蓝

2、2

　　——我的孤独和悲伤，如果你能够感觉得到，那么请让我给你一个拥抱。

　　[二]怪物是把小小的女孩完整地吞下的，所以她并没有死。
　　它吞下她的时候，她正在做着美梦；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醒来。
　　她在它的身体里，永永远远地做着美梦。

　　他们永远在一起。

　　所以怪物很充实。它自己的心因为疼痛而死，小小的女孩便成了它的心，一颗永远沉眠的心。
　　“我的名字叫血腥蓝。”淡金发蓝眼睛的少年带着温婉的笑，轻轻地说。
　　他的笑容温柔，但是眼睛是冰冷的。
　　你与他对视，透过他的瞳孔，看不见任何的感情。

　　怪物继续着他的旅行，一直一直不曾停息。
　　它不知道自己还想追寻什么，漫无目的，它行进只是因为找不到可以安心栖身的地方，
　　哪里也不是理想的家。

　　有一天，怪物路过一片麦田的时候，遇到一个黑发的孩子。
　　那孩子坐在高高的麦垛上面，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那是一个极黑的夜晚，天空高的遥不可及，
　　因此也不压抑。
　　天上的星星亮闪闪，映在孩子漆黑的眸子里，
　　同样亮闪闪。
　　怪物觉得这孩子很美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他。
　　孩子听见脚步声低头看见了怪物，他觉得怪物也很美丽。
　　于是他向怪物伸出手来——
　　要不要也坐上来？今天的夜空格外美丽。

　　——你眼睛的颜色，就像天空和海洋。

　　但是我讨厌太阳，所以只能日落以后才走动。

　　——你喜欢天空的颜色么？苍穹，晴朗无云一片湛蓝的天。

　　喜欢。但是我无法亲眼看见那样的天空。

　　——所以你的眼睛是这么美的蓝色么？

　　……那么你呢，为什么坐这么高，不怕吗？

　　——因为我想飞。

　　黑发的孩子迷恋着苍穹；
　　那样透明的颜色映在怪物的双眸中。
　　怪物喜欢孩子那乌黑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
　　还有那可以和最深的暗夜溶为一色的眼眸。
　　他们彼此被对方深深吸引，于是成了朋友。

　　——也许我喜欢的并不是你，而是你眼睛的颜色。
　　但是正因为你眼睛的颜色，我越来越喜欢你。
　　当有一天，我喜欢你这个人本身甚于喜欢你眼睛的颜色……

　　那么……我就是时候离开了。怪物说。
　　他淡金色的头发被微风吹动，刘海遮住了前额。
　　黑发的孩子忽然发现，这个夜夜与他相伴的朋友，
　　竟然有如此苍白的容颜。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黑发的孩子拉住怪物的手，没有任何的温度。
　　——我是那么的喜欢你，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不可以么？

　　怪物静静地微笑。
　　你那么的喜欢天空，但是你无法飞翔。
　　这世界不是完美的，并非事事都能够如愿。
　　我也是喜欢你的，很喜欢。
　　但是我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你要的，我给不了。
　　这里也并不是我要找寻的地方，不是家。
　　所以我不得不走，不得不离开。

　　——你总是在笑，可是你不开心，一点也不。
　　我只是想帮你，很想。

　　谢谢你，很感激。
　　可是有些事情我们终归无能为力。
　　为着和你在一起的七个夜晚，请让我给你最后一个拥抱。

　　那晚无风，没星星，也没月亮。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
　　之后。
　　怪物转身离开，继续它的旅途。
　　黑发的孩子，从最高的麦垛跳下，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世界一片宁静。

　　2005.4.8_想飞的孩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