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故事》血腥蓝

3、3

　　——那并不是真的爱，你只是无法忍受这样的孤寂。

　　[三]
　　怪物离开了黑发黑眸的孩子，继续它的旅途。
　　它并不清楚自己想到哪里去，只是在寻找一个地方，一个可以成为家的地方。
　　有一天，它寻着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来到了一座院落前。那是一座看起来无人居住的荒凉破败的院落，推开爬满枯萎藤蔓的生锈的铁门，它涉足于齐腰的野草里，那野草繁茂而恣意地占据了院子的每一存土地。

　　怪物踏野草前行，直觉告诉它，不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唤着。
　　无边无际的草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幢别墅。怪物走进屋子里，没有点灯，银色的月光如水，从窗口投射进来，在每样东西身后制造出深深的影子。
　　怪物抬起头来，它看到从二楼的一间房间里，透出幽幽的蔷薇色的光。
　　于是它轻轻上楼，古旧的楼梯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终于，它到了。

　　它推开房门。
　　窗前坐着一个金发的少女，背对着它。
　　少女回过头来，在看到怪物的瞬间，露出喜悦的笑容。她站起来，伸出双臂向怪物跑来。
　　怪物愣住了。
　　曾经的一幕与眼前的情景重叠起来，它花了眼，有点眩晕。
　　当它再次恢复神志的时候，只感到少女那温热柔软的身躯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它可以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蔷薇香味，她柔软的发丝滑进了它的颈项。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少女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她真是个美人儿。无法用语言形容地完美。
　　和她真像，真像。
　　怪物没有了言语。它的内心一片荒芜沉寂，什么也没有。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离开。理由？他也不十分清楚。

　　“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存在。
　　我怎样呼唤，也不会有人回应。
　　荒草无边无际地蔓延，遮挡了我的视线，阻住我的步伐。
　　除了这个小小的空间，我哪儿也去不了。”少女依偎在怪物怀里，脸上带着梦幻般沉醉的笑容，用清风般的声音诉说着。

　　“好寂寞……我真的好寂寞，寂寞地快要死掉了。
　　但是你终于来了……真好。
　　你终于来了。”

　　怪物面无表情地任由她抱着，
　　默默地听着她的倾诉。
　　这个世界就这样静止了，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是为了他们两人而存在。
　　少女一直说啊说啊，把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积压在心里的话全部对怪物说出来。
　　怪物并不做特别的回应，只是默默地听。

　　“我爱你，你是那么特别的存在。
　　我好开心，终于遇见你了。”少女说，脸上仍然是满足的喜悦。
　　她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不断地回荡着，触碰到墙壁再返弹回来。
　　暧昧的浅灰色，这个世界终日不见阳光。
　　这样正好，怪物是见不得阳光的，所以它并不讨厌。

　　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
　　少女都向怪物倾诉着自己的爱意。
　　“我爱你……整个世界上只有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
　　“让我多抱你一会儿。”
　　“和我在一起，永远永远……”
　　怪物始终没有特别的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聆听。
　　即使如此，少女还是那么满足，整日整日傻傻地笑。
　　她有那样一张美丽的面容，任何见到她的人都会陶醉不已；
　　而现在，她是那样地迷恋着怪物，全身心地投入。

　　终于有一天，怪物轻轻推开少女，站了起来。
　　已经多久没有动了呢，头发上都积了一层灰。
　　少女惊喜而恐惧地跟了上去，拉住怪物冰冷的手。
　　怪物抓起她的手，举起来放在唇边。
　　它蓝色的瞳孔像一面镜子，映出少女蔷薇般美丽的脸孔。

　　“我已经呆得够久了，我要离开了。”怪物淡淡地微笑了一下。
　　这是它见到少女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不可以走，离开你的话，我会死的！我爱你啊！”少女的表情变得狰狞。
　　“不，你并不爱我。”怪物静静地说。“你只是无法忍受寂寞。”

　　寂寞，因为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其他任何人。
　　没有人可以交谈，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人可以分享你的喜悦和痛苦。
　　而我出现了，我是唯一进入你的世界的人。
　　所以你说爱我，那不过是错觉，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不愿意放开。
　　但我并不是你的。

　　怪物放开少女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它走出院落的瞬间，整个世界在身后四分五裂。
　　它回头，静静地微笑。

　　“医生！病人终于醒了！”
　　“快通知家属！”
　　“我……睡了多久了……？”
　　2005.4.15_迷失梦境的少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