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 下》沉纱

26、第 26 章

　　寻常人小时候生病，大抵是母亲在身边照顾，端茶递水，看着吃药休息。时泽小时候多是父亲。只有一次，父亲出差，家里人都不在，他烧得迷迷糊糊的，看到母亲拿了毛巾替他擦面。又翻箱倒柜的找医药箱，来来回回的找不到急得眼睛都红了。他那时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但还是心里一暖，觉得母亲不像平常那样对自己漠然，应该是很喜欢自己。
　　后来，他烧得厉害了，只好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在接口碰到卖冰糖葫芦的摊子。每次上街他总喜欢缠着父亲买。这回母亲倒是先停下来，递给他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他没舍得吃，攥在手里，都化了，粘了一手也不扔了。
　　这样的事情也就一次，只那一次，他也就一直记着。
　　其实他小时候受的宠爱颇多。外公外婆不好说自己女儿的不是，只好把一腔心血都倾注在小孙子身上，细心照顾，精心指导。夏日里有蒲扇、西瓜。冬日里有暖炉、围巾。睡前讲小王子的故事，周末亲自接送补习班，半分委屈也不曾受过。
　　可对于母亲是天然的亲近。别的孩子出门玩的时候，他蹲在家里看着母亲抄佛经。抄到后来自己的行楷倒是端端正正。别的孩子热衷于可口可乐的时候，他端了茶具研究如何泡茶，到底练的手法行云流水，得了许多大人的赞赏。他做这些谈不上多喜欢，只是想呆在母亲身边。不过，十七岁以后却连做这些都不能了。
　　往日里，时泽每隔三个月便来寺庙一次，待上两三天，和母亲说几句话。有时候母亲外出，他也就自己走走，吃两天斋饭。这次未满一月他便又一次上山，母亲倒是有些奇怪。第二日寻了时间，两人便在客房小聚。
　　‘你想要出家也不是不可以。’一位身穿灰褐色衣服的比丘尼说
　　‘母亲，我对不起你和父亲。’时泽说
　　‘没有的事，原本也是我们对不起你，你父亲走的早，我又没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再者，人各有命，你愿归入佛门也是自己的选择。我本来就进了佛门，自然不会反对。你父亲已逝，逝者成空。不必在此执着。’
　　‘是。我知道了。’时泽。
　　‘不过，出家之前你自己的事情尽要处理好。’，
　　‘嗯，’
　　比丘尼见没什么可交代的了，缓了神色，起身就要送客。走到门口，又多问了一句
　　‘之前和你一起的女孩子，是因为她吗？’
　　那时云聚风动，清秋桂子十里飘香。时泽低头不语。心头浮上一幕。江楚不知从哪里得了几瓶桂花酒，喝的酩酊大醉，他扶她休息。临了，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江楚迷蒙了一双醉眼，有些奇怪他的问题。回答‘我本来是为着你来的，自然要来找你。’
　　时泽霎时间心神具动，心中良多的怀疑猜测，终化成一句叹息。
　　‘罢了，随你吧。’比丘尼也不再多问。只愿佛祖保佑，儿孙多福。
　　‘母亲，照顾好自己。’时泽离开时说。
　　比丘尼点点头，遂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