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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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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傅清音同灭绝尚有几分同门情谊,那她同孤鸿子大约只比陌生人好上那么一些,傅清音连他的样貌都快记不清了。
当年孤鸿子与杨逍一战,不出五十招就被杨逍夺倚天剑掷地,回来之后就活活气死。
在傅清音看来,她大师兄不是病态的爱惜颜面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而傅清音生平最不耐烦那些劳什子的蠢货,因而对灭绝因孤鸿子之死而记恨杨逍的行为十分不以为然。
不过话虽如此,即便她向来欣赏明教众人的潇洒行事,然而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乃峨眉弟子,不光是为了峨眉利益,便是为了她自己,也应当与“魔教”划清界限为宜。
语毕傅清音便要辞行。
而范遥心中颇是不愿就这么放过傅清音这个对他胃口的小姑娘,于是便提议道:“峨眉离此地颇为遥远,傅姑娘何不派人捎口信回去?”
见傅清音皱眉,似乎一开口就又要拒绝,他又道:“我听闻武当近来动静颇大,傅姑娘有没有兴趣一同去瞧个热闹?”
范遥脸上虽带笑,右手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剑鞘。
海浪簌簌拍打在礁石上,闻范遥此言,傅清音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带出几分犹豫,想必范遥也是听说了武当派发生的乱子了,此刻提出邀请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思及梦中所见,傅清音心下明了,汝阳王府一行人行迹鬼祟,目的不堪,范遥也未必见得有多光明磊落。
武当是万万去不得的,这毋庸置疑。
再看范遥的动作,隐含威胁之意,傅清音毫不怀疑,自己若再拒绝下去,恐怕又得斗上一斗。
即便她不惧范遥,却也不必做无谓之争。
傅清音心下暗中腹诽,面上却不显:堂堂一个魔教右使跑到武当山去,当真不是去找死的么?
然而环顾四周,半晌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这时日上正空,大雁啄啄飞往朔方,傅清音眼神追着远飞的大雁往北,心念一动——
是了!汝阳王府!怎的忘了这个好去处!?
元都近来也热闹得很,倒是去得。
于是她笑吟吟道:“武当之事自有师姐处理,大可放心。我倒是听闻元都汝阳王府这几日一直在武林上招揽人马,也不知朝廷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不知范右使可有兴趣与我走上一趟?”
明教中人向来以推翻元朝统治为宗旨,想来朝廷对范遥的吸引应当比武当大多了。
范遥闻言,果然面露犹豫之色,自教中大乱以来,他就有潜伏朝廷等待时机的想法,武当的乐子可以不看,元都却是一定要去的,他深深地看了傅清音一眼,定下神道:“此言有理,朝廷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往元都去使得。”
傅清音心下仍有意脱身,但短短几个时辰下来,傅清音便看出了范遥的性子——怕是旁人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对着干的那种,她若此刻拒绝,范遥定然不依不饶,还是得等待时机,想法子让范遥自己放弃与她同行的打算才行。
她想了片刻,决定先假意迎合:“此地离我峨眉的传讯点不远,右使若是不介意,不如咱们先过临安府,待我向师姐传讯之后,再一道前往元都?”
“甚好!”范遥欣然同意,他一抬手,示意傅清音先行一步,“请。”
傅清音清啸一声,率先动身,足尖点动,起身的同时回头问道:“不若比上一场?看看谁的轻功更佳?”
范遥颔首,凌空虚踏。
二人运气赶路,及至昏晓,从王盘山顺钱塘江而下,一路皆是山林,偶或有农舍。
赶了一路,傅清音着实是有些惊诧,这连续几个时辰下来,范遥内力似无穷无尽,果真是少年高手,而她却有些疲了,丹田真气只剩三成不足。
远远瞧见了农舍,以免突发意外时无内力可用,傅清音脚下点着树梢一用力,轻飘飘落到了屋顶,朝身后喊道:“范右使!歇会儿再走!”
范遥一路不紧不慢的缀在傅清音身后,很显然富有余力,只不过是在让着她才一直在几丈开外。
她原想直接用轻功甩开范遥,却不料这人连轻功都如此高绝,便熄了甩开他的念头。
望着这山林苍翠壮观,江湖儿女,便该四野为家,天地之大,怎么能不四处走走?
一时间,傅清音想通了许多,对此次元都之行也不甚排斥了。
二人先从水道至临安,傅清音依稀记得,那天鹰教总坛所在便是临安。
行至临安当日,傅清音凭暗号找到峨眉派传讯点,范遥则是同明教分坛中人多有接触,二人对彼此的目的都心知肚明,却也都乐得装聋作哑。
峨眉派临安分坛的传讯点在一处茶肆,傅清音用本门暗号对接之后,将屠龙刀一事,以及她此行的目的一并写于密信之上,由弟子代为转达,并向灭绝请示加派几名弟子前往元都接应。
傅清音不知那昆仑派的两个弟子此时是否已经在六大门派手中,但若无意外,此际殷素素届已在前往冰火岛的船上了。
可叹那谢逊一代豪杰,却被成昆坑害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地步。
傅清音又支取了些许银两,从茶肆回来之时,却发现有人暗中跟踪,她不动声色地任人跟着,想来是从她入临安府的时候就盯上她了。
傅清音不由地回想,自己可有什么可遭人觊觎的?
然而思来忖去不得踪迹。
她在峨眉十三年,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身上这把青霜剑,她们峨眉派的产业不算多,至少比起少林来说是少的多。
除了青霜剑,也没什么可值得别人惦记的了。
总不该是有人怀疑屠龙刀在她身上吧?
傅清音微振剑身,露出一截白刃来,映照身后景象,那尾随之人是个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长八尺的莽汉。
想来这络腮胡子功夫不到家,又是故意露出踪迹,傅清音这才一出茶肆就发现了他的踪迹,傅清音冷笑一声,有意无意地引着此人往角落去。
她对临安府几无了解,忽的,她见了一条深巷,立时闪身入内,凌跃上墙头,伏身等着,果然片刻后,那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就神色慌张地追了进来。
那络腮胡子眼见没了傅清音的踪迹,不免垂头顿足,懊丧万分:“这下子将人跟丢了该如何是好!?”
傅清音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脚步虚浮,不像是有内力傍身的样子,但体格高大肌肉虬结,估计略练过些粗浅的外门功夫。
“谁叫你来的?”傅清音朝他丢了块小石子。
那壮汉陡然被砸,听见声响,环顾四周却没瞅见一个人影,神色顿时慌乱起来:“谁!?谁在…说话?”
“往哪儿看呢?”傅清音轻轻跃下墙头,落在他身后,拿剑鞘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你后面。”
络腮胡子僵直了身子,满脸戒备地回头,看到傅清音的瞬间瞪大了眼,下一刻,倏的跪下,磕头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傅清音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却也没放松戒备,青霜剑往下压了几分,稳稳当当地架在他脖子上:“说!谁让你跟踪我的?”
那大汉半点骨气也无,还没等她使出些手段就忙不迭抖落了个干净:“是个蒙着面纱的异族女子,她擒了我的老母,逼迫我为她办事。”
络腮胡子整张脸被遮盖得严严实实,一双眼里闪着贼光,恐见傅清音年幼,便以为她是个轻信之人。
“啧,那她让你跟着我作甚?”络腮胡子说的话,傅清音半个字也不信,她神色玩味地拿剑鞘拍了拍络腮胡子的脸,收敛了几分杀气,食指推了推剑鞘,白刃横在络腮胡子颈项,“你可想清楚了,说错一句话我便让你葬身此处。”
眼见剑入肌肤,再用上几分力就要当场血溅三尺。
那络腮胡子收起轻视之心,跪伏在地上:“小人乃巨鲸帮分舵舵主杨宏,先前曾在海上与女侠交过手,因帮主与少帮主俱丧身于王盘山,巨鲸帮群龙无首,形势已然不妙,小人原想另谋生路,便来了临安,谁料刚入临安府就遇见了那个异族女子,给我喂了毒,说是让我跟着女侠。”
傅清音一时间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哪个人要盯着她。
但说到异族女子,恐怕也只能是那一位了——
正是本该在银蛇岛与韩千叶双宿双栖的紫衫龙王。
傅清音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识到这位异族第一美人,微微一笑,反手一击,将络腮胡子打晕,在他边上的墙上刻了一行字——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你紫衫龙王若是君子,便堂堂正正到我面前来告知我你所求何为。
至于她自己么,当个小人也无妨。
刚走到巷口,傅清音又顿下脚步,转头折回去蹲在络腮胡子面前,掏出匕首,给他理了个头,理成了一个“丑”字。
傅清音拍了拍手,觉得很是满意,在络腮胡子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匕首,起身回客栈。
范遥正在她门外等候,傅清音眼睛一转,将话咽下。
她突然觉察出这正好是个甩掉范遥的大好机会,便不打算立刻告知范遥方才紫衫龙王派人跟踪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