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时光赠予爱》故喜之

65、第66话

　　安莫燃已经控制了太久自己的情绪，从他知道开始，他就想冲进病房问清楚，但是他现在那么明白她的难过，他反而不敢了。“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韩黎深吸了口手上的烟，烟顺着口腔滑入肺中，神经细胞好像都被渲染的浑浊了。他闭上眼睛都是那天她蹲在树下的样子，她逼着自己咽下那些眼泪，无声无息，肝肠寸断。他没有感受过，所以他无法懂得，绝望原来可以以这样直白而鲜活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尽量以平静的心态和平和的语气叙述当初的事故，“我去开车的时候她站在路边等我，等我开车过去她已经被车撞倒在了地上。就是那一撞，孩子没了。”
　　安莫燃半天才消化掉韩黎的这番话，他下意识的咽了口气，气息有点重，“然后呢？”
　　然后？他记得的，那天在客厅里，她以那样决绝的姿态想要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然后，她趁我不在，自杀了。”
　　韩黎拿起其中的一张图片，展示在安莫燃的面前，“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这个伤口，她从来不让别人发现的伤口就是那次自杀留下的。”
　　安莫燃伸手把他放在身侧的图片拿下，握在手里，转过身面对着玻璃窗。玻璃被擦的很亮，可以清楚的倒影出他此刻的表情。
　　他一直坚持着，他受的伤害很重很重，所以他想尽办法恨她。可是，突然的事实又告诉他，他错了，这个女人为了他受了他想象不到的伤害。而他，一无所知。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她。
　　韩黎站在他身边，他身上弥漫的那些对立的，矛盾的感情他统统无法屏蔽。那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唯一在当初的予墨身上才感受过的气息。
　　韩黎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输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赢过。他根本是连战场都没有上过，这样的事实真是可悲。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活的这样懦弱而又这样勇敢的孤注一掷。在感情这条路上，她压根就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你知道吗？当初有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她要撑不过去了。”
　　韩黎拍了拍安莫燃此刻显得萧条的肩膀，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
　　我说完这些，我就知道这场感情的追逐要结束了。我一点都不后悔告诉你这些，因为我可以这样清晰的感受到你的感情。所以只要是她能幸福，我离开又能怎么样。
　　只要她能幸福，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安莫燃打开病房门，没有看见予墨，他转身便进了旁边的休息室，果然她就站在飘窗的位置。外面的白色已经被这几天的鹅毛大雪堆的很厚了，今天还在继续。
　　窗户半开着，寒风毫不留情的肆虐，呼啸的声音连离的很远的安莫燃都听的见。但是她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只是穿着单薄的外衫，扬着手接纳不小心飘荡在她手心的雪籽，不厌其烦的看着手里的雪融化成水，流向她的手背。
　　他看着她的样子，眼前慢慢的模糊了起来。等意识到，便懊恼的闭上了眼睛。
　　她像是才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身，脸上怡然的表情还没有褪去，直接撞进了安莫燃的眼睛里。
　　他掩饰性的开口，“怎么又开着窗户站着，不知道自己病刚好吗？”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此刻眼睛亮亮的看着站着房门口的男人，有点腼腆，又有点被抓住的窘迫，“我还以为你要待会儿才会回来啊。我的病真的已经完全好了，我们出院好不好？”
　　他走上前去，自然的拢了拢她的衣服，然后伸手关上了窗户。“好，我们明天出院。”
　　安莫燃吃不惯医院的饭菜，所以予墨也跟着不需要吃那些没有味道的病人餐。天甲进来的时候安莫燃刚好出去接电话了。
　　“天甲，谢谢。这几天麻烦你了。”
　　天甲帮她把饭菜摆好，低着头应了一声，恭敬而疏离。“应该的，纪小姐客气了。”
　　予墨误会了，她想他一定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便也不敢再多说话，天甲回完话就离开了，她看着他离开始终是不敢解释什么。
　　她想，做都做了，现在欲盖弥彰个什么劲。他们都是人精，想知道的不需要通过自己，不想知道的，自己说再多也没用。
　　安莫燃进门就看见本来心情欢快的予墨，此刻的表情又沉重了起来。他看着摆在小圆桌上的饭菜，心里明白了几分，只是没有点破。
　　“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来送你回去。”
　　予墨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点点头。
　　肖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予墨刚到家，她拿出手机看了眼，犹豫了很久才接起来，“喂，肖冰。”
　　那边沉默了很久，直到予墨以为她是不是已经挂断了的时候，才听见她开口，“小墨，你，怎么样了？”
　　“我已经没事了，你还好吧？”
　　予墨这话出口她就后悔了，好像自己明明是知道的，但是却故意要让她难堪一样。
　　还好那头的回答没有让她觉得难受，“我没事，你没事了就好。”
　　隔阂还是在两个人中渐渐萌芽，予墨低低的“恩”了一声，那端肖冰已经挂断了电话。
　　予墨仰躺在沙发上，眉宇间的沉郁久久没有散去。
　　终于还是有可以解救她的东西，樊伶的电话就像是预先被安排好的，她空空燥郁的心脏又明朗了不少。
　　樊伶的声音明亮鲜活，她又恢复成了那个乐观开朗，毫无畏惧的女子。她在电话那端冲予墨喊，“墨，走，接咱儿子去。”
　　予墨一下就坐了起来，“他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啊？”
　　“恩，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到了，你准备准备呗，我去你那接你。”
　　“好。”
　　予墨没怎么收拾，樊伶的电话已经到了。她坐进车里，才问出要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那个，秦景衍知道小城的存在了吗？他最近不是缠你缠的紧。”
　　“哟，这在医院躺着，消息倒是挺灵通啊。”樊伶揶揄的摸了摸予墨的肩膀，暧昧的朝她眨眨眼。
　　“樊小姐，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好吗！”予墨摆出一张正经而严肃的脸看着樊伶，她可没有要让这个大胆的女人逃避的想法。
　　樊伶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调侃她的明快。她靠在座椅背上，长长的舒了口气，“他不知道，我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小墨，我心里别扭，憋着一口气就是不愿意让他好过。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啊。”
　　予墨偏着头，看着眉宇间多了许多愁思的樊伶，有点心疼。她抬起手抚上她的眉间，揉了揉 终于抚平了它。她叹了口气，轻声说，“小伶，你真傻。”
　　樊城一出关口就直奔她们跑过来，直直的冲进樊伶的怀里，樊伶顺手一把就将他抱了起来。这亲生的还是不同，樊伶已经把头扎进了他脖颈哽咽了起来。
　　毕竟是小孩儿，樊城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看着看着撇撇嘴眼眶就红了。
　　予墨拍了拍樊伶的背，“好了，这不是回来了。”
　　樊城冲他的这个妈妈眨眨眼睛，伸长脖子在她脸颊上印了个吻，喊了一声，“妈妈，小城好想你。”
　　予墨揉揉他的短发，笑眯眯的瞅着他，“妈妈也想你。”
　　这执手相看泪眼的戏码还没落幕，就有人来插上了局。天甲上前喊了一声，“纪小姐，老大请你过去。”
　　予墨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扭头看向樊伶，樊伶的脸已经白了。
　　她们转过身看去，安莫燃在不远处的VIP待机室里，通过隔着外界的一面钢化玻璃，眼睛在她们几个人面前转了转，便一门心思放在了予墨身上。
　　予墨和樊伶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是躲不过去了。樊伶点点头，抱着樊城的胳膊紧了紧，先朝他走过去。
　　到了门口，天甲拦住了她，目光放在走在后面的予墨身上，予墨连忙走快了两步，先走了进去。
　　安莫燃好像并没有要问起外面两个人的意思，他只是冲予墨伸出手，“阿墨，过来。”
　　予墨走到他面前站定，抬起头看着他。她现在其实有点怕他，怕他不定性的脾气。她想着先撒撒娇，看看有没有用。这个想法一出来，她自己先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来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对她好言好语，她便已经开始恃宠而骄了吗？
　　她抬起头问他，“你要去哪里？”
　　安莫燃摸了摸她的脸，温和的笑了，“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我能吃了外面两个人吗？”
　　这话一出口，已经说明这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话题了。予墨拉了拉他的袖子，“阿燃，能不能当不知道？”
　　“想封口啊？也不是不行，这主要得看你能拿什么来封了。”安莫燃有点好笑，他怎么记得他这段时间已经很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了，面前的女人好像并没有领情啊。
　　予墨还真的认真想了想，“那你要什么？”
　　“这得看你给什么了，我很好打发的。”他揽着她搂进了自己怀里，以前也没觉得，就是最近，一天几小时不见她就特别想。
　　他抱的力度其实不大，但是予墨动都不敢动。这种属于他们之间的温情，哪怕有一分她都不想因为她而破坏掉。她小心翼翼的问，“那，我请你吃饭行吗？”
　　安莫燃听到这不着调的回答，笑的胸腔都在震，“那可得请最贵的，你知道的，我现在嘴很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