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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

  •   就这样搅在一起斗了十几个回合,冲上来的家奴们全都挂了彩,刘保儿手里如雪的拂尘也多少染上了血色,不过都是从对方身上带出来的血。
      拂尘虽是柔软之物,用在他的手里却也能伤人性命。

      家奴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片刻间就一败涂地,但是心里却都清楚,这次他们是讨不到任何便宜了。

      将整个对局收在眼底,一旁观战的少年郎捂嘴轻笑,拍拍身边青枣的脖子,附耳道:“真是三伏天喝热油——全仗内功硬。想不到曾经名震天下的纯阳真人刘保儿,入宫以后使得净是些江湖里老掉牙的打法,羞羞脸。”

      青枣嘴里嚼着豆饼,不屑的打了个响鼻,似乎十分赞同。

      “你给咱家闭嘴!”刘保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不是因为自己受了什么伤,而是对方明明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却还要继续动手。

      别说自己这拂尘功在京中独此一手,光是那小丫头的大嗓门,公公两字喊得半条街都听得见,长凳上的老家伙们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还闷头吃面,之所以稳坐着不出声,是想揣着明白装糊涂,顺势结果了他的性命啊。

      该死的,这群老王八蛋,平日里一个个沉默寡言跟行将就木了一样,一逢变局就要跑出来插上一脚,倘若今天真把他刘保儿给交代在这了,那他手底下的皇宫内府势力瞬间便要瓦解大半,事后陛下为了稳住局势,便不得不倚仗他们这些老家伙,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把罪过扔到动手的下人头上,杀两个给他偿命这事儿也就算翻篇儿了。

      好在自己这身功夫不是盖的……

      江湖传言,刘保儿还在牙牙学语时就被岐山道观的前任掌门收为关门弟子,道号纯阳,一身武功皆得掌门亲传,传说二十年前他的正统玄元功就已经练到了第七层,是岐山道观不世出的天才。

      岐山道观百年前就号称天下第一峰,掌门更是被江湖人士尊称为道宗,由掌门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武功自是了得。

      当年先帝孤身一人不眠不休七昼夜闯山门,与岐山前任掌门坐而论道,原本想让掌门出山鼎力相助,最后却得刘保儿入宫辅佐帝王业,这才有了后来武安门前天子一言,江湖之事江湖了,血雨腥风二十年。

      如果说刑部捕快是朝廷在江湖中的行走,那刘保儿就是皇帝陛下钦点的代言人。

      这样一位“名角儿”,收拾一群内功只有一两层的家丁、恶奴,还是绰绰有余的。

      “哼!”

      刘保儿确信场中人再无还手之力,冷哼一声收了拂尘,目光直视向长凳正中间坐着的那位老人,问罪之意不言而喻。

      老人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仰头喝干碗里的面汤,用袖袍擦干胡须,一只手端着瓷碗,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六文钱拍在碗底,吧唧着嘴递给面摊儿小贩。

      “啧,人来了,出手吧。”老人嘟囔道。

      “好嘞爷!都听您的。”面摊儿小贩吆喝一声,抓起沾了汤水的铜钱在自己的粗布衣上随便擦了擦,揣进怀里,犹豫了一会又转身脱下手腕上的两只脏袖套,工工整整的叠放在汤锅旁边,抄起锅里的长勺从面摊儿后面走了出来。

      刘保儿的目光也从老人那边移到了小贩的身上,只见这人长着八字眉、三角眼,留着一小撮山羊胡,面色蜡黄,年纪大约三十左右,气质上说不出的猥琐。刘保儿仔细瞧了半晌,眯起眼睛问道:“王一?”

      “哎!对对对,是我是我,嘿嘿嘿……”小贩咧嘴笑了起来,躬着腰,笑容讨好,声音却有些阴森,“有劳公公还记得王一这个贱名,小人也是日思夜想着能再见到公公您呐!”

      刘保儿的脸色不太好看,知道对方是存心来找茬,语气自然也不甚友好,“咱家虽然有些时日不在江湖上走动,不过小毒圣的名号还是记得住的。昨夜里京中变故,阁下若是要切磋比武,还请换个时日,咱家定当奉陪。”

      “不不不,公公您误会了……”王一握着长勺拱拱手,低耸着双眉露出谄媚的笑,“小人这次是为同门师兄梅钧竹而来,听闻他被您废了经脉,还关进了刑部大牢,何至于此呀公公!您可知他家中长女年方及笄却身染重病,每日开销甚巨,可不能这么失了顶梁柱呀。”

      刘保儿冷笑一声,说道:“你师兄杀的人里,又有多少是为人父母?为了些许钱财,不惜在队伍途径的泉水中投毒,不仅杀了一十三名镖师,还毒害了附近村落一百余条人命,咱家废他的武功,难道还理亏了不成?”

      “哎呦,瞧您说的,小人我没有怪罪您的意思,他自己造的孽,受了惩罚也是应该的,不过现在人都已经废了,您看是不是也可以把他放出来了?”王一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的将左手背在身后,从折袖中垂出一枚乌黑色的短针。

      “放他出来?让他继续为祸一方?”刘保儿提气运功,护体罡气摧动着一身的碎布条上下翻腾,活像一只加了粗的鸡毛掸子,“动手吧,来都来了,又何必藏着掖着。”

      “哎呦呦,公公言重了,小人就是个西坊里起早贪黑下面条的,要不我下面给您吃?”言罢,王一猛得将背后攥着的短针弹出,如箭矢一般射向刘保儿的胸口。

      刘保儿来不及多想,看到有暗器射来,下意识就要伸手硬接,运转内功凝聚指尖,胳膊上白花花的肥肉一晃,登时将短针夹住,嘴上还不忘嘲讽一句,“雕虫小技。”

      然而还没等他发动反击,指尖立刻就传来一阵酥麻,眨眼间就扩散到了掌心,刘保儿低头一瞧,刚才夹在指尖的短针竟然化成了一缕黑烟,惊得他额头窜出一层冷汗,连忙退后三步,摧动内功抵挡。

      “哎呀呀!”王一露出一副惊慌的神色,笑着说道,“公公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知道小人有个小毒圣的虚名了,还要空手接,不过您这岐山道观的玄元功果然厉害,摧动的护体罡气连我的剔骨毒都能挡得大半,要是换了旁人,这会儿已是皮肉腐臭了。”

      刘保儿封住经脉防止毒气扩散,咬牙切齿的说道:“敢在天子脚下对咱家动手,你真以为那几个老家伙保得了你?”

      王一正色道:“公公您这话就不合规矩了,承景二年先帝爷就说了,只要不是叛乱通敌,江湖事江湖了,小人今天找上您,为的是了却江湖恩怨,就算朝廷事后要报复,也不能张贴海捕文书,最多找些刑部的狗腿子,嘿嘿,江湖这么大,他们未必就抓得住小人。”

      “哼,猖狂!”刘保儿冷笑一声,全身刹那间迸发出刺目的白光,直冲向头顶一尺有余,手掌中的毒气也顷刻间烟消云散,“毒还可以,毒功也不弱,可惜凭这就想要咱家的命,你还不够格!”

      “噗嗤……”不远处的少年郎耳朵听得真切,不由得取笑道,“刘公公真是好眼力,这么一枚发丝粗细的毒针,都能被你瞧出端倪,并用指力捏住,真是厉害,可你方才为什么不躲呢?”

      少年郎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顺手从身边摊贩的锅里盛了一碗粟米粥,一副要将好戏看到底的样子,含糊不清的说道:“一定是公公太剽悍,不管跟谁打都是一路平推,跟身材呀身法呀什么的绝对没有一点关系!”

      刘保儿满脑袋黑线没有搭理她,倒是王一笑得很开心,冲他努努嘴,乐呵呵地问道:“这小娃娃是你新收的徒弟?”

      “咱家哪有本事收这么个碎嘴祖宗!早晚要把她的嘴给堵住。”刘保儿气急败坏的骂道。

      王一轻轻攥了一下拳头,掌中一缕微不可察的黑烟缓缓散去,稍微等了一会儿,又是觍着脸笑道:“那就由小人代劳,为公公解忧。”

      刘保儿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而一旁的少年郎听到王一这话,瞅着端到嘴边香气扑鼻的粟米粥大惊失色,也不敢乱动,死命往后缩脖子,仿佛氤氲的热气就能要了她的命。

      青枣的长耳朵也跟着动了动,硕大的马首探出少年郎的肩膀,一只眼睛斜视着她,眨了一下。

      少年郎一扭头,赶忙把碗捧起来,青枣伸着鼻子嗅了嗅,咬住碗口一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舌头一卷,全都裹进了马肚,磨两下牙齿,似乎还意犹未尽。

      王一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一连结了几个手印,身上溢出了无数黑雾,一直到他脸都憋青了,也不见青枣有什么反应。

      终于他支撑不住,吐出了一口浊气,跛脚马才翻着白眼打了个气息悠长的饱嗝儿,不论是时间上还是动静上,都盖过了那一排吃饱喝足的老头。

      王一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一片,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大叫道:“不打啦,不打啦!那个呆子,你再不来我可就掉头走了!”

      “你喊什么?!”刘保儿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疯癫,当初在江南清剿海沙帮的时候和他碰过一次面,那时候刘保儿作为陛下钦点的监察使,亲眼目睹王一被当地官府请去用毒拷问俘虏情报,后来还帮着毒毙了一众海沙帮高手,也算对朝廷有功,怎么才过了几年,就变成一副市侩模样,高手气度荡然无存。

      “你起来!”刘保儿一脸厌恶的呵斥道。

      “我不起来!”王一大叫一声,伸手抹了一把鼻涕,又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我说我不来,那糟老头子非让我来,说什么师兄的命不能不管,结果来了我又打不过,天杀的糟老头子!废了一个还不行,非得再往里搭一个,没天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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