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4 再入漩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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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一声娇喝突然传来，颜洄一惊，握着匕首的手一松，一道寒光顺着少女的的脖颈擦出一道血痕。
“哐啷！”
匕首顺着床沿落到地上，砸出清脆的声音。
“阿洄，我没想到你竟然下得去手。”被粗鲁推开的门口，站着脸色苍白的颜落。她的心还怦怦跳着，如果她再来迟一部，那后果……
“我……”颜洄回头看着颜落失望的眼神，动动嘴唇，却最终只是冒出一个字。
“颜小姐……奴婢……奴婢……”细如蚊蝇的声音将两人拉回神，床上的小多已经捂着脖子坐了起来，手指间渗出细细的血色，在被暖黄烛光映得温润如玉的手指间格外刺目。一张小脸上满是惶恐，盈盈泪光在眼中闪耀。看得颜落一阵心疼。
“没事了，是个误会，没事了……”颜落走过来，伸手扶住小多的背，柔声说道。
小多迷茫的看着她，显然还没弄明白一切。
“不，她不能留！”颜洄突然说道，声音很坚定。刚刚他在心智有些混乱的情况下下手，又被颜落一吓，难免会有些混乱。而此时，他已经恢复到了那个冷静的颜洄，理智告诉他这个丫头不能留。
“我说过了，明天一早我就送她走，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京城。”颜落仿佛早就料到颜洄的话，冷着脸说道。
“颜小姐……”小多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颜落阻止了。
“当家的，你不能感情用事，这个丫头的身份和她留下来的后果，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虽然你已经说了，你不管事了，但是你是谁，你的身份关系到多少人，这些，你都考虑过了么？”颜洄耐心的解释道，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匕首，刺眼的寒芒因为染上了一丝血红，更显得骇人。
颜落感觉到身边的小多在看见匕首时在不住的颤抖，于是她一闪身，挡在了小多身前：“不，我还是不同意你这样做，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给这个丫头一个生路，我保证她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来不及了，你我刚刚的对话，已经泄露的太多了，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个丫头必须死。”颜洄也动了怒。
“那我们出去说，反正这个丫头的命我是保定了，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
“你……”颜洄看着倔强的颜落，气结。
“身份……”颜落身后的小多突然低低的念道，低下去的头突然抬起来，双眼中闪烁着喜悦：“王妃，你真的是王妃，你真的没死，王妃……”说着，她伸出手，一把抱住了颜落。
“哎……”长叹一声，颜落感觉到肩头的衣衫已经湿掉一大片，回身轻轻的拥住了小多。
“你看，这下，她更留不得了。”颜洄打断了温馨的主仆相认，冰冷的声音刺得相拥的两人一震。
“如果我要她留下来伺候我，当我的贴身丫鬟呢？”颜落并未回身，只是这一字一句的话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颜洄被她郑重而充满威仪的语气震住了。如果说前八王妃骆颜是一株长满刺的红玫瑰，美丽而高贵，令人不敢逼视，那么重生之后的颜落则是一棵柔韧的小草，温和而低调，即使被人违逆也只是轻蹙眉头。然而眼下，颜洄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颜落就是骆颜，骆颜就是颜落，不管怎么改变怎么掩饰，那种从小养成的贵族气质依旧会在不经意间泄露一切。
“好，好，好，很好，既然当家的执意要这样，我身为下属实在无能为力，就请当家的一切后果自负吧！”颜洄咬着牙说完出这句话，一抬手，窗棂上便多了一把兀自颤动的匕首，不断晃动的光芒映在他充满怒火的眼眸中，说不出的怪异。
“那个丫头，我希望你记清楚了，既然当家的要留你，你就要保守秘密，否则，下一次，这匕首可不会再只是给你留一道疤痕了！”
“阿洄！”颜落突然转身喝道：“她还是个孩子！”
颜洄只是抿了抿嘴唇，没有多说一句就转身出去了，剩下屋内的相拥的两人。
烛火爆出轻响，悠然的烛光将两人巨大的影子投到对面的墙上，仿若鬼魅一般的晃动着。
“王妃……”小多小声的唤道，颜落看着颜洄离去的地方已经很久了。
“不，小多，我已经不是王妃了，你叫我当家的或者小姐都可以，只是王妃这两个字，以后就忘了吧，我只是温柔乡的老板，你是我捡的贴身丫鬟。从今天起，你叫小夕。记住了么？”颜落回身郑重的说道。
小多被颜落眼中的神色吓到了，半天才点头答应：“嗯，奴婢明白，您现在是颜落，是奴婢的主子，是奴婢的小姐。”
“很好，小夕，这里是青楼，比不得王府大院，凡事都要小心，前厅你就不必去了，就在后院吧，特别是晚上，记住，前厅你一步也不能踏进。”
“嗯，奴婢明白，小姐是为了小夕好。”小多乖巧的回答道。
颜落笑笑，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好了，问题都解决了，现在轮到我来问一些问题了，你怎么会被赶出来？”
小多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她垂下头，轻轻的说道：“这个说来话长，要从夏天十三王爷的寿宴开始说起了。”
“寿宴？”颜落惊讶道。
“对，是寿宴，那天是四儿随侍迦罗王妃的，可是她回来后就肿着半张脸来找我，说是见到了您，我不相信，只当是四儿姐姐被迦罗王妃打糊涂了，可是她说就算不是您也是跟您长得很像的人。我俩争执不下，没有控制好声音，结果被出来散步的迦罗王妃听见了。”
颜落听小多的话，想起寿宴那天跟在迦罗公主身后的那个单薄的身影，一时鼻子发酸。
“王妃逼问四儿姐姐以前您的事情，可是王爷下过死令，府中人一律不许再提骆王妃的事情。四儿姐姐不肯说，迦罗王妃就发脾气了，照着四儿姐姐的脸就是一巴掌，不想……”说到这里，小多突然哽咽了，眼中一片湿润。
看着小多的样子，颜落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笼罩在心头。
“不想怎么样？”
小多的泪水在这一追问下，终于决堤：“不想，不想迦罗王妃用力过大，四儿姐姐被一巴掌甩倒在地，头碰在了桌角上，就……就这样去了……”
颜落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软软的靠在床边，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脑中全是四儿那张小脸，稚气却带着倔强，如今，怕是永远见不到了……
“然后呢？”颜落无力的问道
“然后，然后，王爷震怒了，迦罗王妃和王爷大吵一架，四儿姐姐被厚葬，最后我就被赶出来了。”说完，小多不再言语，只是低着头轻轻抽泣。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压抑的抽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衬着屋内更寂静。窗外已经有了第一线天光，漆黑的窗格渐渐变成深蓝，然后是淡蓝，最后终于亮了起来。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逶迤的蜡泪在莲花的烛台上开出一朵白色的莲花，仅剩的一点烛光在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里挣扎了几下，终于熄灭，只余一缕青烟慢慢的消散在空中。
小多哭累了，已经睡着了，颜落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双眼盯着窗外的天光，虽然满脸交错的泪痕，双眼却清明如镜。
她想起昨天晚上前厅的那场会面。
“我来，是为了请你入府，既然王爷喜欢你，我没有道理阻止，与其看着他天天发呆，还不如成全你们。”神情清冷的迦罗公主一脸凄然的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我父王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淡淡的语气里满是苦涩。
而当时，她几乎就快被打动了，如果不是莫离突然闯入，那么，她是不是就会被感动得答应了呢？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迦罗害死了四儿，可是她却一点都恨不起来，只觉得满心的悲凉，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悲凉。
人为什么总是逃不开过去呢？
无数次她问过自己，可是却一直没有答案。
外面的天终于大亮了，不远处断断续续的响起了新年的爆竹声，伴着几丝欢笑一路飘进了温柔乡的后院。颜落起身，打开门，没有意外的看到雪地上，站着一身白衣的莫离。
“新年好！”动了动嘴，最终只是挤出这么一句话。
“新年好！”莫离扬扬嘴角，露出笑脸。
颜落怔了一下，自从两人在议和大帐那一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莫离的笑容。如今乍见，居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能聊聊吗？”莫离温和的开口，褐色的眼睛带着些许笑意，温和得好似春风，融化了一地的冰雪。
“当然，先生想聊什么？”
莫离的眼神闪了闪：“去屋里吧，外面太冷。”
跟着莫离来到他的屋内，颜落站在门口有些发愣。自从莫离来到温柔乡，她还从来没进过他的屋子。
眼前的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空气中是淡淡的药香，混着炭火的烟火气，有种温暖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升上来。没有过多的装饰，素净的帐子和整洁的书桌，如同莫离本人一般的和谐。
颜落静静的看着莫离从墙角的炭炉上拎起烧得突突冒水汽的小壶，冲开小几上茶碗里的碧螺春。当袅袅茶香散发开来的时候，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刚好从窗缝间透进来，洒在莫离的侧脸上，清俊的面孔上庄重的神情就突然变得圣洁，金色的阳光将他耳边的几缕发丝染成金黄色，长长的睫毛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遮住了褐色的眼眸。
这样的莫离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也少了最近的阴郁，显得格外单纯。颜落不禁有些发愣。
“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吧，我泡了热茶呢！”
“哦，来了！”如梦初醒般的走进去，莫离早已倒好了一杯热茶等着了。
捧起热茶轻啜一口，等着混着茶香的暖意逐渐透到心底，颜落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当家的，其实你应该听颜洄的。”莫离一边拎起茶壶倒茶，一边温和的说道。
颜落闻言，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嗑在了桌子上：“如果你要我来就是聊这个的话，我想我可以先走了。”
“不，当家的先别生气，我们不聊这个，我们换个话题。当家的知道最近朝廷最大的事是什么吗？”莫离放下茶壶，一双褐眸有些犀利，语气却是无比的温和。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颜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她在尽力忍耐。
莫离没有理会她，微微一笑，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大启和西雍的议和最后结果是和亲，所以开春二月，夕雾公主就要下嫁西雍王了，所以这个新年，估计宫里快忙的人仰马翻了吧。至于和亲使嘛，当家的不猜猜么？”
颜落抿着嘴不说话，放在桌面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莫离看了一眼，接着说了下去：“是八王爷聂谨怀，这可是他二次赴边关了呢。一个原本闲散的王爷，突然这么被重用，当家的不觉得奇怪么？”
颜落哼了一声，还是不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莫离的嘴。莫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声音一时有些飘忽。
“聂谨怀虽然回京后功过相抵没有奖励也没有处罚，看上去还是在礼部任职的闲散王爷，但是实际上，这一路他干了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以孟松恒的功力，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
“所以就索性让他一直被重用下去，只有越被重用才越露出破绽，对吗？”颜落面无表情的接口道。
“不错！”莫离转过身来，面上那种平和的神色不变，眼神却更加犀利了：“从我们年底回京一直到现在，当家的大概不知道吧，整个八王府内外到处是孟松恒的暗哨，八王爷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昨天王妃来访，已经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今天，这里又多了一个面熟的小丫鬟，当家的，如果你是孟松恒，你会怎么想呢？”
“我……”颜落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大半个月的不闻世事原本以为已经退出了这场漩涡，谁知，依旧没能逃得掉。
“我不能那样做，小多是无辜的。”颜落无力的辩解道。
“到底是因为小多是无辜的，还是因为当家的你，在借小多缅怀你那段过去呢？”莫离眼中突然起了寒光，灼灼的看着颜落，仿佛要将她灼穿一般。
“我没有……”颜落急忙辩解道，可是却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44 再入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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