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是身留?是心留? ...

  •   或许是梦境,或许只是回忆。
      易非的房间里,只有她和樊云。樊云盘腿坐在床边地板上,靠着床架,翻着她永远看不完的小说。易非在镜子前画人生第一幅妆容。
      眼线粗细不均断断续续,睫毛黏在一起,口红涂过了界,腮红是突兀的一团。
      易非一点点卸掉,镜子里樊云好像从来没有抬头,却忽然说,不喜欢她化妆,不需要化妆,她就已经是最漂亮的女人。
      易非赌气一样玩笑道,“那就给你画吧,大不了最漂亮的称号让给你。”
      樊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勾起易非的兴趣。樊云没有招架几下便被迫就范了。无奈道,“随你高兴吧,我自己不看就是了。”
      樊云白,粉底颜色都深过她的皮肤,剑眉不染自黛,细密的睫毛自然翘起。给樊云勾了眼线,一边比一边勾得厚了。不知情的樊云目光无辜。易非在樊云脸颊轻轻刷上一片绯红。反衬得抿紧的唇像失了血色。
      “嘴张开一点。”
      樊云依言微微咧嘴。
      易非将正红色的唇彩涂抹在樊云润湿的唇瓣上。
      樊云乖顺地由着易非摆弄。易非要她轻轻抿唇,然后自然微笑。
      樊云愣了一刻,只能摆出自然面瘫的表情。易非看着她不安躲闪的眼眸,唇瓣微张,勉强勾起微笑。这样妆容的樊云何其陌生,易非蓦然想起纵横四海里钟楚红的明艳。樊云很少有那样明媚的笑,眼波流转,她的光彩小心收敛。她是她的妹妹。她的所有光彩,只有她得能看到。
      易非的心莫名地被牵动着。
      易非拿桌上的梳妆镜给樊云看。樊云见鬼一样立马闭上眼睛,嘴里嘟囔着,“不看不看……”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一抹轻笑。
      樊云的声音被轻而易举止住了。唇彩是有一点甜腻的。
      樊云攥着椅子边沿,僵直地挺着背,没有反应,但也不退缩。
      易非放过樊云。樊云缓缓睁开眼,又马上移走目光。樊云咬着唇,好一会儿,要用手背抹掉唇彩。
      易非抓住樊云的手臂,侧头吻上去,像电视里那样吮吸。樊云的呼吸急切起来,残余柠檬薄荷茶的清冽香气混着脂粉味,空气似变得甜美濡湿,吸引易非品尝。易非小心翼翼地舔一下,意想不到,舌尖触到另一样滑滑的,像布丁,却活动着想要溜。捉住了,易非绝不愿放掉。
      樊云闭上眼,手臂像漂在水里的花枝,降落到易非肩膀上。唇彩在捻抹中沾红了易非的唇。
      一个并不香艳,却好像又香又艳的吻。

      两个女孩相恋,手足亲人相恋,从哪个维度衡量更不道德?但爱上的人是易非,几乎是从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就体会到了这就是爱,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樊云无意标新立异,十七八年的人生已足够颠簸。心像一片白雪覆盖的荒原。易非走进来,停留过,四处是易非留下的踪迹。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如果要樊云向别人敞开心扉,那先要问她,能不能接受那一串串踏遍她心房各个角落的足印,再要问她,能不能避开所有樊云如数家珍的她留下的痕迹。
      樊云自认凡夫俗子。因而,世上岂有答得下这两问的人?

      易非因生物钟六点多就醒了。迷蒙中感觉到在温软的怀抱里,又香又软,触手是光滑细腻的肌肤。是个女人。易非想一阵,才想起来,为什么在酒店里,为什么赤身裸体地被拥抱着。想清楚了,易非要感到惊讶,这么大的床,两个人紧紧蜷着,枕头都没有挨。
      易非轻轻撩开被子,环抱着自己的手臂骤然抽紧。转过身,安抚着抱住樊云,睡梦里的樊云才渐渐安稳下来。
      樊云锁骨边缘、胸口,白净的皮肤上赫然显露出前一晚易非留下的印迹。喝多了的是樊云,易非滴酒未沾,偏偏被她撩得不能自已,陷入一场不计后果的痴妄贪欢。

      易非换上小潘送来的衣服。樊云用被子遮挡着,坐起来,露出一大片光滑的后背。背后也有点点青紫的痕迹,但她不自知。
      宿醉未消,况且这个钟点对她来说还早,头一阵昏沉。
      易非将腰带系出漂亮的蝴蝶结,拉开滑门,打开那一间的隔光帘,在日光下对着镜子搽粉。“再睡一会儿,记得叫早饭。”
      “现在叫吧。”镜子里,樊云伸展手臂去抓内线电话,肌肉线条像整幅起伏的绸缎。易非感到一丝迷乱。
      定住神,“不要了,还有事。不陪你了。”

      樊云掖紧浴衣,站到易非身后。易非一双巧手画画一样涂好了妆容。樊云从背后轻轻抱了易非一下。镜子里,樊云的目光是有些不同了,有种决然的意味在里面。樊云感到易非在镜子里看她,对视过去。易非没想好要怎么应对她,转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外交辞令的微笑,抽身出门。

      樊云回去睡。
      胃里泛酸水。但床太软了,没办法挪出去。樊云翻身趴在床上,掌心覆在易非睡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一丝热度。樊云把被子拉起盖住那一片温存。床单纺得紧密,光滑而透着一丝韧性。樊云指尖微微颤动,才能下定决心抚在那一片若有似无上。
      恍恍惚惚,如梦如醒。
      铃声打断了樊云的意淫。易非的声音沉静如水,令樊云有种如梦方醒的感觉。
      易非说江于流前一晚在KTV斗殴进局子了,现在可以派人去保她,问樊云的意思。樊云答既然这样她去好了。

      巷子里一片漆黑,只水洼反射出一抹亮。
      江于流甩掉左手的碎玻璃瓶,掸掸右手被当做武器的外套,外套原本的主人抱着骨折的小腿缩在墙角发出阵阵低嚎。
      江于流挡在巷子另一口。还能站起来的,明知道后面是警察,也不敢向前一步。

      “大哥,来根烟。”
      警车边,一个脸花了的黄毛抹一把血,讨好地对着一脸冷漠的协警,“您们可都看到了,那小子八成是疯了。把她拷牢。打死我我也不跟她坐一辆。”
      江于流被反拷着,瞧都没瞧一眼,一步跨上警车。
      隔着个协警,黄毛还是跟江于流坐进一辆。
      “大哥,我可是为你们好,留心点,这小子有艾滋。”
      黄毛依旧喋喋不休。车子在已经安静的上寨里左弯右拐,钻出小道。
      江于流双手改拷在车顶扶手上,从先前的急怒中冷静下来。脸偏向车窗外,心事重重。

      唐予歆一清早到了分局,几个人围在二楼女厕所门口,看到唐予歆都收了声。
      门上赫然挂着一把铁锁。
      唐予歆已习惯别人因为她是局长家千金而做出的两副面孔,自然而然问,“这是干什么?”
      先前讲述原委的当事人协警不开口,一旁坐办公室的小王接口道,“昨天抓了个斗殴的,不服管,老程审的。”
      程峰是分局里的老警察。从前因工受伤,腿有些跛,脾气也怪,听说孤家寡人一个。挂了个刑警队副队长。升是升不上去了,但做事很猛,最愣头的协警都说不出来地怕他,其他人更敬而远之。按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是他们治安队管,也不知道怎么就犯在程峰手里。
      “哦,昨晚程队也在?”
      门里静悄悄的,没一丝声响。整个警局里没几个女人,值夜的协警青一色全是汉子。抓回来的刺头锁女厕所里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少不了知道门口有人故意骂天骂地的。唐予歆打心底烦这些人,但更鄙弃私刑,便向值班室走去。
      人渐渐散了。小王不远不近地跟着,同唐予歆一起进去。
      值班室隔壁搭了个钢丝床,但程峰并不在里面,早上径直走了。
      唐予歆随手翻前一夜的记录。打架斗殴,抓进来一票混子,早上陆陆续续放了。潦草的字迹里,一个名字忽然跳出来。
      江于流。
      “这人你还是别管了。再说锁是老程自己拿的,也不知道钥匙带走了没有。”小王靠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昨天晚上那个架势你是没看到诶。”
      话说得倒好像他昨天晚上在场。唐予歆似不在意地继续翻看着,“怎么了?”
      “昨天跟她一起抓进来六个半大的小子。六个,堵她一个。结果一个个被她拿啤酒瓶花了,还有一个踹骨折了,现在还医院里抢救。她呢,没事人一样。身上连滴血都没溅到。”
      唐予歆一愣,倒是习惯了他们这帮说书一样的虚张声势。
      “你说这还是个雌的,”唐予歆对这个词很反感,但小王毫无察觉,“都寻思这是什么来路。结果程峰进去问了名字,就知道了。说是在给易家小姐做保镖的。”
      唐予歆啪地合上记录本,在桌子上翻着,似乎是找钥匙。
      小王看唐予歆根本没当回事,连忙说,“你不知道,易家现在看着没什么,以前可不怎么清白。”
      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老程的腿,跟易家就有点关系。当年他风头正劲,马上要提正职,结果受了工伤没什么抚恤不说,连职位都没了。”
      唐予歆停下手,想要继续问。走廊里协警喊人,小王就出去了。
      她坐下来。窗外榕树的影子隔着防盗窗投进来,洒在盖着一层厚玻璃的桌面上。
      脑子里头一个蹦出来的是晏君,她对易家的前史到底了解几分?
      易家不清白?唐予歆之前隐隐有所预感。但在警局里有这样的影响,出人意料。
      回想起前一夜见到的几个人,易然的天真,易樊云的清淡,江于流的热情。她感觉到一股魔幻。江于流看起来确实不像一般女人,绝不柔弱,但也想不到头脚送走自己,转身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真是何处不相逢。
      想来想去,唐予歆一手拿起座机,一手摊开电话簿。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