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郁*德

24、第二十四章

　　那少年见了颜胜雪，立刻眼睛一亮，喜道：“正盼着你来。”

　　颜胜雪瞥眼看了颜冰雪一眼，朝少年笑嘻嘻地揖了个躬，算是行礼，“见过七爷。”

　　少年嗤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儿个居然知道见礼了。”视线却敏锐地瞥了一眼颜冰雪，显然已经留心上了。

　　颜冰雪心中倒是一惊，这少年虽然看似天真，实际上却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且颜胜雪称他为“七爷”，他若还猜不出这少年是谁，那他可真是白活了，只不过颜少云和颜冰雪支持的居然是七皇子端睿，还真让他有些意外，毕竟七皇子虽然最受皇上宠爱，但论实力，他仍然是七个皇子中最弱的一个。

　　颜胜雪表现得很是随意，也不等端睿招呼，便大不咧咧的上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也知道我大哥，最是纡腐，总是教训本少爷不识尊卑礼仪，烦也被他烦死了。”

　　端睿笑笑，也不与她计较，只是道：“颜御史总归是为了你好。”

　　“说吧，找我什么事？”颜胜雪用扇子敲敲桌子，装作没有听到端睿的言外之意。

　　“上次你所托之事，已经有了眉目，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端睿圆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我帮你办成了这件事，你可怎么谢我？”

　　“嗤，不就是几本帐吗，还真能难得到你，用这个换人情，可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划算？”颜胜雪拿过少年手中的帐本。

　　“嘿，虽然如此，但能够清闲干嘛还要劳心劳力。”

　　“这可是你家的产业，自己都不关心，谁还能帮到你？”

　　“那可不一定，就是我愿意把它败光，你也不会同意吧。”端睿笑得甚是得意。

　　“关我什么事。”颜胜雪嘟囔着，有些不满，但仍然打起精神，看起手中的帐本，嘴上说着不在意，看得却甚是仔细，一边看，一边捡起桌上的毛笔添注。

　　颜冰雪站在颜胜雪身后，虽然冒似恭敬，克守一个小厮的本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溜到帐簿上去了。至于帐簿上的阿拉伯数字他已经不感到奇怪了，这“茗香阁”是颜凤翎开办的，因此无论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合理的事情实际上都是合理的。不过，令他微微有些吃惊的是颜胜雪居然对这些数字十分的敏感，她只是略略的看了一下，就立刻算出了数字的总和，压根就不用一旁的算盘。

　　少年把差事丢给了颜胜雪，自然就没事可做了，一边无聊地打量颜冰雪，一边无良地打扰颜胜雪，“你这个丫环可不怎么漂亮。”

　　“七爷你看错了，这明明就是个‘小厮’，可不是‘丫环’。”颜胜雪头也不抬，一心二用。虽说是替颜冰雪澄清一下性别，可颜冰雪听在耳朵里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不像在澄清，倒像是刻意的欲盖弥彰。“再说了，小厮只要能干就行了，要漂亮干什么。”

　　端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可上次那个‘小厮’可不是一般的漂亮，你若是嫌她不能干，不如送给我吧，有那样貌美如花的‘小厮’伺侯，想必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莫非七爷的老毛病又犯了？”颜胜雪不慌不忙，“若是小影愿意，我倒也没有意见，不过，上次小影跟着我出来见过七爷之后，便再也不肯出来，我还想问问七爷，到底对我家小影做了什么事呢。”

　　“不是吧。”端睿装出满脸惊讶，“只是夸她几句，不算什么吧？”

　　“你那叫夸她吗，我看是调戏还差不多。”颜胜雪毫不客气地嘲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端睿倒是一点也不知道羞愧为何物，目光一转，看向颜冰雪，“不知这位小姐，哦不对，这位‘小厮’怎么称呼？”

　　“七爷叫他小冰便是了。”颜胜雪连忙抢在颜冰雪前面开口。

　　颜冰雪听了这名字，只有郁闷的份了，但他现在是颜冰雪的“小厮”，自然不能反驳“主人”的话，朝端睿施了一礼：“见过七爷”。

　　“小冰？”端睿挑了挑眉，道：“名字倒是好的，颇有股出尘脱俗的味道……”

　　颜冰雪敛下眼皮，低眉垂目，到这份上，明知道两人拿他取笑，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七爷夸奖了……”

　　颜胜雪“噗嗤”一声笑了，抬起头来，道：“七爷倒真有眼光，我这小厮的确与一般人不同，倒真是个出尘脱俗的主。”

　　端睿的目光微闪，目光在颜冰雪脸上绕了一圈，笑得颇有些玩味，道：“颜家的女人总是与众不同的。”

　　“七爷是聪明人，自不必胜雪多言。”颜胜雪也笑了。

　　“胜雪仍然是这般七巧玲珑。”端睿认真地看了一眼颜胜雪，道：“现在，我有点明白当初六哥的感觉了。”

　　“七爷，这话我可不爱听了。”颜胜雪略略拨高了声音，表情也略微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专心看手中的帐簿去了。

　　“我只是夸奖胜雪的与众不同罢了。”端睿却显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

　　“七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颜胜雪顿了一下，有些不愉。

　　“胜雪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替六哥遗憾罢了。”

　　“七爷似乎越说离题越远了。”颜胜雪此刻干脆停下了工作，整张脸都板了下来，显然端睿提到她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对于颜胜雪的态度，端睿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仍然没有发火，考虑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这个，不过胜雪，有件事我却不得不提醒你，中直校尉程仲与程昱大将军的关系。”

　　“七爷这话倒有些玄机。”颜胜雪十分敏感，立刻就感受到了什么，“大将军位高权重，是铮王辖下第一猛将，与程校尉虽说是亲戚，但两家却并不亲密，就算有什么瓜葛，也……”她目光一紧，抬起头来，“难道说……”

　　“若无例外，此次大选，太子四妃之首便是程昱程大将军的女儿。”端睿终于说了出来。

　　“什么？”颜胜雪吃了一惊，“这……消息可靠吗？”

　　“八九不离十。”端睿点点头。

　　颜胜雪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难不成皇上想动铮王？”

　　“大哥手握重兵，近年来更是势大，隐隐已有不甘蛰伏之态。”端睿说得很是平静，提起铮王，也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复看了颜胜雪和颜冰雪一眼，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自然已经知道大家是心知度明的。“父皇若有意削减他的兵权，自然是从程昱开始，程昱若是垮台，程仲自然会受到到牵连，六哥与大哥素来不合，怕是不会给程昱翻身的机会，当年你为躲避六哥匆匆下嫁程仲长子程靖，六哥虽然表面无动于衷，我却知道他必然怀恨在心。”

　　颜胜雪闻言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其实，胜雪，我一直不明白，六哥除了不苟言笑，做事不留情面之外，人品相貌都是无可挑剔，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就看不上他，还闹得那样轰动。”端睿似乎有些好奇，“要知道，那个程靖还真是没有一个地方是配得上你的。”

　　“配不配得上，那也是我说了算。”提到程靖，颜胜雪的脸色有些变了。

　　颜冰雪倒是不知道颜胜雪与六皇子厉王端勤还有过这么一段，若真是这样，颜胜雪下嫁给程靖说不定还有一段隐情，但看颜胜雪的脸色，她对程靖显然颇为维护，或许对于程靖，她也并不仅仅是利用，程靖死后，她虽然回了颜家，但对程家，显然还有些情义。不过，从两人的对话中也可以明显的看出，他们俩人都不看好太子，看来太子失势已成定局。

　　“算了，你不愿意提及，我也就不多说。”端睿知道颜胜雪是不可能满足他的好奇心了，“不过，你若想保全程家，便要及早设法。”

　　“皇上一向最宠爱七爷，七爷即知胜雪心思，还请为胜雪说之。”颜胜雪有些服软了。

　　“父皇虽然爱我，但这国家大事，却并不纵容于我。”端睿叹道：“父皇年事已高，太子又软弱无能，不可依靠，这储位之争是迟早的事，父皇若真的心有所属，在他退位之前，必定会为储君扫除障碍，大哥不过是一个开始。”

　　颜胜雪沉默了，显然她也明白现在朝堂的一些形势。

　　“天家无父子。”端睿目光一冷，“虽说现在看来父皇非常宠爱我，又焉之我不是第二颗棋子，为了天顺的将来，父皇绝不会容忍任何可能的动荡，所以我们除了竭力自救，别无他法，若是败了，谁也不会顾兄弟之情、父子之爱，这就是生在皇家的代价。”

　　颜冰雪对这位七皇子果然是刮目相看，难怪颜少云兄妹二人会选择他，这位七皇子年龄虽小，却成熟练达，世事洞察，能说出“天家无父子”这样的话，能看清皇室争斗的无情，是极不寻常的。

　　“这么说来，大皇子是没有机会了。”

　　“机会，总是自己创造的。”端睿的瞳孔微缩，“就算父皇不给大哥机会，大哥就会那么轻易的放弃吗？”

　　“那七爷做何打算？”

　　“我？”端睿看了颜胜雪一眼，放松了表情，笑道：“走一步算一步，至少父皇不会这么快动到我。”

　　正说着，方才刚进入“茗香阁”时所听到的琴声又传了过来，只是这次听到的却要清晰得多。

　　颜胜雪合上手中的帐簿，诧异道：“莫非今日昕王也来了‘茗香阁’？”

　　“这‘茗香阁’是敞开门做生意的，只要符合规矩，五哥要来，我也不能阻止。”端睿顿了顿，接过颜胜雪手中的帐簿，“已经完了吗？”

　　“区区小事，还难不到我。”颜胜雪倒是毫不自谦。

　　端睿一边翻看帐簿，一边感叹道：“若胜雪为男儿身，入朝为官，这财政大权必落你手。”

　　“胜雪从不做此奢望。”颜胜雪满脸不屑。

　　端睿收起帐簿，然后开始清理桌面，他身为皇家皇七子，做这些事却井井有条，显然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五哥就在左手第一间房。”

　　“什么？”

　　“胜雪今日到此，除了见我之外，应该还有其它目的吧。”端睿抬起头来。

　　“七爷今天很是奇怪？”颜胜雪毫不见慌张。

　　“胜雪是奇女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端睿淡然道，“颜家在天顺已经传承了数百年，自然有其生存的方法，这一点我至始至终都很明白。”

　　“七爷多虑了。”颜胜雪笑了，却并没有解释，只是道：“胜雪只是一介女子，家族立场、族中琐事都与胜雪无关。”

　　“我还是那句话，颜家的女人都是与众不同的。”

　　“五皇子昕王的琴音号称京城一绝，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颜胜雪仍然不为所动。

　　端睿长身而起，笑道：“那倒是，我与五哥一向亲厚，不如与胜雪一同前去拜望。”

　　“多谢七爷。”颜胜雪连忙站了起来。

　　端睿拿起桌上的铃铛摇了摇，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便出现在了门口。

　　“把这些帐簿都拿下去吧。”

　　“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