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迷途之爱

39、第 39 章

　　姑姑来的那日正是张继尧要张丹蕾见他姑姑的那日。水兰一早过来找张丹蕾，要带她去试衣服。张丹蕾不说话，水兰要她做什么都照做。试衣服的时候，水兰问她的意见，她一声不吭。水兰说：“张小姐，你不舒服吗？或者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张丹蕾看看她，非常诚恳地说：“我很舒服，从小到大没有这么舒服过，我对你也很满意，你真是一个好人，不但照顾我，还照顾到我的家人。我觉得惟有服从才能报答你这么好的人。”

　　水兰狐疑地看着张丹蕾，然后继续试衣服。水兰知道她是生气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表现出来，水兰觉得自己快被她的不合作给逼疯了，可是她却让周围的人都觉得她是再合作不过的人，又温顺又合作。

　　本来计划两个小时的购物时间被拉长到四个小时还没有搞定，如果不是张继尧到来，水兰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收场了。

　　张丹蕾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最后形象，心里只觉得好笑，这是张丹蕾吗？温柔可人是张丹蕾的形象吗？

　　“如果你的眼神不是那么冷酷，你可以称得上温柔可人。”张继尧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

　　张丹蕾对着镜子做出自己认为妩媚的一笑，可是眼神仍然是冷的。她让这笑容就这样凝在自己的脸上，对张继尧道：“我会努力让您的姑姑看到一个温柔可人的小鸟的，这是我对您的报答，您日理万机，还能对我姑姑的到来做出如此周到的安排，我真是感激万分。”

　　张继尧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脸上有刹那的意外，水兰马上低声解释道：“那天在医院正好听到说张小姐的姑姑要来看她……”张继尧摇头示意水兰不要再说了，水兰好心却办了错事，她似乎是伤了这个姑娘的自尊心了，张丹蕾脸上那已经凝固成狰狞的笑怎么是感激？可是在这个时候，似乎也不用再多做解释。张继尧挽起张丹蕾的手臂，说：“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姑姑是个很温和的人，你不用刻意做出讨好的姿态。”

　　张丹蕾还在笑：“姑姑们向来都是温和的。我也有一个温和的姑姑，我知道怎么对付温和的姑姑。”她感到张继尧的手臂一紧，她似乎还感受到了他不曾露出的怒意，这让张丹蕾更高兴起来。

　　张继尧虽然在张丹蕾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向是温文尔雅，即使是威胁她的时候，也是温文尔雅的，可是张丹蕾还是知道他是个惹不得的人，还是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冷酷坚定的内心。张丹蕾没有料到，冷酷坚定的张继尧会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像个孩子一样，完全听话，完全顺从，完全没有了他的冷和硬。

　　像两个人，完全是两个人。张丹蕾心里这样想。她看着温柔微笑的张继尧，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笑起来的模样那么像那个人，那个在她心里让她恨，让她放不下的那个人。在六岁之前，那个人都是这样微笑，对着妈妈，对着她，温暖温柔的笑，仿佛春天绽放的新绿，让人的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张丹蕾低了头，忍住差点汹涌而出的眼泪，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姑姑的身上。

　　张继尧的姑姑确实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假如她不说话，不那么咄咄逼人的话。张丹蕾很奇怪张继尧居然看不到他姑姑那如同X光一样的目光，是了，对着自己的侄子的时候，姑姑的目光当然不会那么犀利，可是对着侄子未来要娶的人，这目光简直比X光还厉害，可惜，张丹蕾不怕这目光。

　　一般第一次见家长的恋人们会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饭店里，这样做的好处是一方面可以把酒言欢，增加气氛，另一方面也可以在气氛不融洽时借着吃饭喝酒，掩饰尴尬。张继尧自然也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酒店里。

　　张丹蕾在观察了张继尧的姑姑三分钟后，对自己说：好了，在这个人面前，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用装纯情就行了，你时不时像个受惊的小鸟一样对她微笑一下就行了。余下的你只用听，她说什么你都点头称是就行了。

　　果然，张丹蕾的决策很正确，等到一餐饭吃到尾声时，张姑姑已经非常满意地对张继尧说：“你总算是知道自己该找个什么样的人来过日子了，张小姐非常适合你。”转过头来又对张丹蕾说：“张小姐，你现在还在读书，其实你现在读不读书都没有关系啦，你快点跟尧儿结婚吧，你快点给我添个男孙才是要紧的。”

　　张丹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着没有让自己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喷出来，她很快咽下去那口水，又戴上那小鸟一般的害羞微笑，低了头。

　　“现在的女孩子谁还会这样想，尤其像张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孩子。”那个一直做配角的姑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听说张小姐在学校里成绩名列前茅，一直获得最高奖学金的。”

　　张丹蕾不得已抬起头，再次用小鸟的害羞微笑来应付，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张继尧正不满地看着她。

　　“尧儿，我给张小姐带了一件礼物，忘在车里了，你去帮我拿来，那个紫色的盒子。”姑姑开口了，非常明白的拙劣的要支开男主角的手段，张继尧却马上乖乖答应了，走出门的当儿，他给了张丹蕾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我去下洗手间。”一直当隐形人的水兰也站起来走了，出门时也看了张丹蕾一眼，不过那眼神太过复杂，张丹蕾难以理解。

　　好了，现在才真正要开始了。张丹蕾心里暗笑，这对于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自己不过是一个临时演员。

　　“我听说张小姐的歌唱得很好。”张姑姑……或者叫她李太也好，她原本就是要张丹蕾这样叫她的……闲闲地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哪里，您过奖了。”张丹蕾还是温柔可人地谦虚道。

　　“人哪里没有过去，我只想看将来。”她的胸有成竹变成了宽容大度，“我们这样的家庭本来你不合适，可是尧儿喜欢……”她叹了口气，又变成了无奈，“自己的孩子喜欢，我这个姑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为了尧儿和你的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考虑到钱的问题，钱，尧儿会帮你解决，如果你觉得这样在尧儿面前会难堪的话，我来帮你解决。”

　　张丹蕾这次终于没有把嘴里的茶忍住，一口喷了出来。张丹蕾心里懊悔透了，就这么一下子，把自己半天的努力都白费了，干吗要喝那口茶呢。她忙不迭地拿起餐巾给李太擦，由于刚才她说话时离张丹蕾太近了，所以一口水全都喷到了李太那张保养得体的脸上。

　　有人会原谅第一次见面的小辈的这个无理举动吗？应该没有，李太更不可能，而且她把这次意外更上升了一个高度，她认为这是挑衅，这是张丹蕾在表达对她的不满，所以她啪地打开了张丹蕾的手，腾地站起来，哐地打开门就走。

　　时间好像是推算过一样，张继尧就在此时回来，正好看到流着眼泪一脸委屈的姑姑和张口结舌的张丹蕾。张继尧相信自己姑姑的委屈却不相信张丹蕾的委屈。

　　姑姑掉着眼泪说：“算了算了，我操这么多心干什么，你好自为之吧。”姑姑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张继尧着急地跟过去。张丹蕾心里懊悔自己没有忍住，这下怎么办呢？会不会又有很多意外发生呢？姑父也站起来往外走，他的神色到还没有什么变化，走到张丹蕾跟前时，站住说：“别怕，没有什么事情，刚才真是对不起。”他说了这话也走出去。

　　张丹蕾想：这是什么意思呢？自己是该离开还是留下来呢？

　　水兰及时出现了：“张小姐，尧哥要我等你一起离开。”

　　看到水兰的脸上还带着永远不变的微笑，张丹蕾只觉得诧异，忍不住就问：“我把最重要的人物都给得罪了，我把见面给搞砸了，你还能这样笑吗？”

　　水兰的脸色黯然了一下便又恢复了正常说：“请跟我走吧。”

　　张丹蕾也笑起来，一边跟着水兰往外走一边笑着说：“跟您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可真好呀，永远看到笑脸，永远的如沐春风。”

　　水兰知道张丹蕾愤怒了，她每次愤怒的时候总是会把你不自觉地改成您，而现在她又带着这样的笑，水兰知道她是非常愤怒了。水兰的心里有点难过，不用听她也会知道李太会说些什么，是不是不应该把张丹蕾的真实情况告诉李太呢？可是……水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要对张继尧负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