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迷途之爱

18、第 18 章

　　张丹蕾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索性告诉自己把一切都先放在一边，享受了再说。也许是这种想法的缘故，在做按摩的时候，她几乎都睡着了过去。

　　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张继尧立即就在眼前出现，直到她们做完了美容出来，张丹蕾才看到张继尧的秘书水兰。

　　这种见面，水兰显然比她们还要意外，不过她立即温柔地过来跟她们打招呼，张丹蕾一下子就感受到水兰对她的特备关注。

　　接下来颜姐亲热地邀请水兰一起吃宵夜，水兰略微推辞了一下便也接受了。张丹蕾心里想：这是不是故意做给她的一出戏呢？颜姐是她这边的导演，水兰则代表着张继尧？张丹蕾很想说：不要那么费劲了，男主角直接出现算了。

　　可是男主角一直没有出现，她们的宵夜都快吃完了，男主角也没有现身。张丹蕾看了颜姐一眼，颜姐正跟水兰就旗袍问题聊得起劲，似乎也已经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张小姐……”水兰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正在胡思乱想的张丹蕾的身上，温柔地说，“张小姐听我们说这些东西觉得没有意思了吧。”

　　张丹蕾刚想礼貌的否定，话说出来，却是：“我对这些不怎么懂，我正想说要先走呢。”她话一出口，就觉得颜姐在低下轻轻踩了她一下。

　　“难得我们遇到，聊会儿天多好。”颜姐笑着对水兰说，“再说了，我还正有事情想求水兰小姐帮忙呢。”

　　张丹蕾不作声了，她以为会是张继尧，谁知道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心里放松下来，看着水兰，见水兰也正悄悄地看着她，一遇到她的目光，立即垂下眼睛，可是那嘴角依然挂着笑意。张丹蕾忍不住想：做秘书的，是不是都要练就这样的功夫呢？嘴角永远要挂着最得体的笑意。

　　“我，最近，遇到了一点困难。”颜姐终于步入正题了，“我的水晶宫快要保不住了。”

　　“是强人公司的收购案吗？”水兰问。

　　“我曾经去找过邱先生，我想自己买下这块地皮，邱先生只让秘书告诉我，他愿意出十倍于我的价钱买下水晶宫，包括我。”

　　在胡思乱想的张丹蕾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更让她吃惊的是颜姐说出这话的平静态度。

　　“邱先生财大气粗，如果能跟了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水兰说出的话更是让张丹蕾大跌眼镜。

　　“如果早几年，自然我会很高兴，可是现在老了，没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精力了，只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混完这辈子算了。”颜姐还是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

　　“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水兰似乎很为难。

　　“凭着尧哥的面子，这件事一定能搞定的，更何况，我也不是无理要求，听说邱先生收购这里，也是开发成大型的□□，我……”

　　“大机构的投资哪里有那么简单。”水兰打断颜姐，“再说，我们之间一直有些不愉快，即使尧哥想要帮你说话，怕也说不上。”

　　水兰这样说，等于委婉的拒绝，颜姐还要再说，水兰却起身说要走了。张丹蕾一下子站起来，抓住她说：“你不能走。”她的突然举动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地看着她。张丹蕾努力隐忍着心中的怒意说：“颜姐如果求到你的跟前，自然是觉得你还是能帮上忙的，如果你真的不能帮忙，也是在努力失败之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描淡写的这么一句话，而且，同为女性，你却对被男人轻蔑侮辱的那个说出那样的话，你觉得不过分吗？”

　　水兰的脸上还是带着得体的微笑，说：“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不过，对不起，也许我说话的方式不对。”

　　颜姐忙拉张丹蕾也坐下，说：“我提这要求可能也是强人所难，不过走头无路的人，还能怎么样呢？对不起，水小姐，我只是想你转告尧哥，如果他真说不行，我也就死心了。”

　　水兰看了张丹蕾一眼，对颜姐说：“好，我会转告尧哥。”看张丹蕾还握着她的手，便又对张丹蕾笑道：“这下，我可以走了吗？”

　　张丹蕾忙松开她，这才觉出自己的莽撞。

　　水兰站起来要走，却又回头对张丹蕾说：“从上次，尧哥就说你是个性情中人。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那位申小姐一直很愤怒，她的脸肿了两天才消掉，她一直说要向你讨个说法的，是尧哥请魏先生从中调停她才做罢了。”

　　张丹蕾一愣，刚想说什么，水兰已经走掉了。

　　因为太晚了，张丹蕾听从颜姐的劝告，在她家住一个晚上，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了家，颜姐才对张丹蕾说：“陪我聊聊吧。”

　　两个女人在小饭厅里坐下，偌大个房子，此时显得冷清和孤独。颜姐看着张丹蕾，突然憋不住笑起来，说：“我一直觉得你会恨我，没有想到你站在我这边说话。”

　　张丹蕾自己去烧水，也不理会颜姐。她心里有一种迷乱，她也觉得自己该讨厌这个明目张胆利用她的女人，可是却又觉得她是自己的一点依靠，至于为什么产生这种感情，却怎么也说不清。

　　等她泡了茶从新坐下来，颜姐笑道：“来，把你的伤心事告诉我，我也告诉你我的，从今往后，我们两个女人要成为好朋友。”

　　张丹蕾讨厌她这样的语气，沉声说：“我没有伤心事。”

　　颜姐很做作地盯着她看了看说：“算了，你不打算把我当朋友就罢了，我可是要把你当朋友了，你没有我有，你不说我说。你知道我这水晶宫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我多大开始来闯社会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闯社会吗？你知道我还有亲人吗？”

　　张丹蕾只是低头喝茶，仿佛很渴一样。她不想听颜姐说什么，她觉得那一定是充满眼泪的过往，她讨厌生活中充满眼泪。

　　“你知道我的亲人在用我的钱过上幸福生活之时对我说什么吗？你……”

　　“我一直喜欢跟我宿舍里的女孩子呆在一起。”张丹蕾终于打断了她，“因为她们的生活就像是一块蓝水晶，透明而且美丽，我自己的人生被我自己搞得一塌糊涂，我因此也讨厌别人的一塌糊涂的人生，或者说，我自己已经是悲剧了，所以我喜欢看喜剧，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

　　颜姐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到了最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指着张丹蕾说：“有没有搞错，你喜欢喜剧？你会笑吗？你会把喜剧导演都给呕死的，因为你不会笑。”

　　张丹蕾没有生气，却只有悲伤，从小她就是这样被人定位的，她就是个扫兴的孩子，她就是个异类，她就是个让人躲开的瘟疫。

　　“我，其实也期待过。”颜姐终于忍住了笑，“我对未来有过很美好的期待，我想，等着我爱的那些人都过上了他们希望的日子之后，我也可以过上我自己期待的人生，我也曾喜欢过一个男人，也曾在装修这个房子时满怀幸福，可是一切都如梦幻泡影，梦幻泡影呀。我后来学会了现实，可是现在连现实也快没有了，这个地方快不属于我了。”颜姐又流起了眼泪，这次不是因为笑，而是因为伤心。“你无法明白，谁都无法明白，水晶宫对于我是什么，谁都无法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