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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卷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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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富庶。其中千百味、红绿阁、凌云海、无妄寺称得上是王都四景。
冉真想吃的便是千百味的包罗万象宴。
千百味不愧是王都四景的名楼。一楼大堂是朴素的桌椅,各桌摆了熟花生、甜话梅之类的小食,四周三十二面窗都开着,亮堂得很。西边一角还设了讲故事的说书先生,这时候食客还不少,大堂气氛热烈,仆从也是各忙各的,井然有序。二楼铺了玄关,用锦绣屏隔开,隐约看得到里面的半月门。走上三楼的楼梯,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前面领路的侍从恭敬的端出银盘,上面五枚别致的木牌。
“请贵客选座。”侍从不卑不亢,十分恭敬。
“哦?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这楼不是叫千百味,怎么就只刻五个牌子?”千百味选木牌的规矩,我之前还是有所闻的,今日一见,一定要问问这困扰许久的问题。
“东家说,是因为人生虽有千百味,但各如人饮水,只这五味大家尝着都相同。”侍从依然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模样。
“你这东家倒是个大俗大雅的妙人。我就是个俗人了,”锦华将甜字小木牌拿出来交给旁边候着的小童,“我只爱甜。这人生剩下的酸苦辣咸,我恨不得一样都不尝才好。”
“贵客这边请。”
三楼被隔成了不同的厢房,中间镶着曲折的长廊,环境安静雅致,就连活泼的冉真都只是安静的看着四周。
走廊尽头放着一只半人高的珊瑚景,红彤彤的煞是好看,冉真好奇就跑到前面去,不留神和旁边出门的人堪堪撞上。
“这是哪家千金,长得这般好看?”来人揉揉被撞到的胳膊,含笑盯着冉真看。
冉真被盯得害羞,又直直跑回来躲到红桐身后去了。
“原来是南荣的贵客。许久不见,青竹姑姑。”来人先向我拱了拱手,又朝着站在锦华身后的红桐点了点头。
“三殿下,奴是红桐。”红桐暗暗吸了一口气,对着来人俯身行礼。
“哦?是我疏忽了,红桐姑姑。”那人皱了皱眉头,重新问候了红桐。
“这些年,殿下竟然还记得奴。”
“叙旧就过些时候吧,今日我做东,算是接风洗尘。我还有事,失陪了。”三殿下和煦的笑笑,说完就匆匆走了。
“主子,刚刚那人就是三王子杜聿?怎么和红桐一副相熟的样子,”落座后,阿吉斟酌了许久才问。
“是吧。红桐,你说呢?”我抬眼看看旁边的红桐,觉得也有些好奇,杜聿怎么会记得一个离开王都十几年的宫女?
“千百味是冯家的私产,长公主还颇喜欢这里的菜,常和冯家小姐一起来。虽十几年不见,但我认得出来,刚刚那人就是三殿下。”红桐低着头为冉真剥虾,桌上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
“主子,这冯氏家大业大,三王子杜聿看着是个有野心的,看来是想着上面那个位子呢。”木兰拿着筷子在在盘子里挑挑拣拣,又将筷子放下。
“今上王命急招各州泽君侯回王都,看来,阿耶说的没错,今上是有打算,”阿吉也停了筷子,皱着眉头想了想。
“削藩。今上是打算在各王子没有因为王位相互厮杀之前,削藩。”我放下筷子,长叹一口气,觉得王都的饭比想象得要难以下咽。“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大家都该学学冉真才是,好好尝尝千百味的饭菜才是正经。”一桌人都放着筷子闷闷不乐,只有冉真吃的欢快,满足得见牙不见眼。
“嘛,也对,我们冉真才是最聪明的!”木兰看着冉真吃得开心,就笑了,开始吃菜。
“冉真,吃饭要有吃相,吃成这样,算什么样子?”红桐将手绢拿出来擦去冉真嘴边的残渣,轻轻骂一句。
我却再吃不下了。
君上正值壮年,却一直未立王后,太子之位也高高悬起。长子早夭,二王子、五王子外家都是白身,四王子传说醉心奇门遁甲无意大宝,表面看来,只有三王和六王最有竞争力,两王子之争也越演越激烈。
三王子杜聿是德妃冯慧之子,外祖父是先帝帝师冯骄。先帝感念冯骄师恩深重,又怜冯慧生母早逝,就让她长在宫中。冯慧在入掖庭之前,是大长公主的伴读。冯氏人丁不旺,冯骄只有两女一子,但都身在要职。冯慧的异母姐姐冯玉比冯慧年长了近二十岁,招赘了当时新科状元毛一律,十几年一晃就过,毛一律现任吏部尚书。冯玉之子冯柯也官途顺遂,当年探花及第,在户部任职。异母哥哥冯宝几年前因为贪墨案被今上外放做官,身领南海巡捕司,亦是显要的职位。
至于六王子向璟的外家人丁众多,在各军营都有领职,相互联姻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外祖父彭向甫是当年战死在折剑城的上任镇关侯,向璟的母妃彭珍是彭家唯一的女孩,也是今上主动纳回宫中的宠妃。现今镇关侯是向璟的大舅彭金,七舅彭林是王都金甲卫总都督。向璟现在人虽在边关,但是在王都这边,六王子的拥泵依然很多。
杜聿和向璟是继承大统的热门人选,各世家大族也纷纷站队。朝堂之上的分派之所以还不明晰,是因为还有一个让君上头疼的问题——州泽的藩王。藩王偏安一隅倒还好,可中间并不乏势力渐渐做大的。野心和实力总是相互的,这几年,州泽和朝廷的关系越来越近紧张,此次君上将州泽亲王召回,后面事还多着呢。
“女君,三殿下的母亲德妃曾是公主的伴读,公主在时也和冯家交情甚好。先太后有一次生病极为险恶,公主和德妃娘娘同去无妄寺为先太后祈福,在寺中住了有半年之久,那时候三殿下还小,所以就带着三殿下了。大概那时候印象深了,所以三殿下才认得奴。”红桐将虾子剥干净放进我的碗碟里,低眉顺眼的解释。
“恩,红桐,你看着点冉真,莫要让她吃太多。木兰,你替我去趟礼部,阿吉,你带我在王都四周看看吧。”我并不怀疑红桐,但是也知道她有事瞒我。初到王都的不适应和人生地不熟的紧张感,让我并不能体会到这千百味的包罗万象宴有多好。想到在王都之后的日子里与他人不可避免的交锋,我既期待又惶恐。像一把剑,在出鞘之前震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