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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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带着两幅棺材回到桃花岛，郭靖才知道这件事。郭靖预料不到宋朝会亡，不知道杨过此举是防患于未然，还当他想离父母近些。
杨过素来乖巧懂事，郭靖知道他迁坟上岛绝不会自作主张，既然自己不知情，一定是问过了黄蓉，转向黄蓉，开口却是：“过儿怎么不来问我？”
杨过读书习武，样样事情都是他第一个知道，这次有话竟不先对他说，他不由有些担心，不知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黄蓉说：“过儿自然是不愿让你为难。”
郭靖目露茫然，不懂这怎么就为难了。
黄蓉揶揄道：“你的过儿乖觉得很，知道我才是一岛之主，怕我不同意，你在妻子面前失了脸面，干脆直接来问我。”
郭靖沉吟片刻，正色道：“杨康当年铸成大错，蓉儿你的心胸，我是很敬佩的。”
黄蓉嗔道：“我才没什么心胸，知不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郭大侠你的心胸，才是小女子拍马不能及。”
她母亲墓室被污，父亲遭人陷害，自己身陷险境，毕竟没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郭靖则是五位恩师横死，他还成天惦记着他杨康兄弟的后人，一片至诚，这份心胸，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这话里的半褒半贬，又讽又赞，郭靖是半分体会不到，握着黄蓉的手，一笑置之。
重新造坟树碑这些事情，郭靖肯定不会让杨过一个人做，两人便择一处山脚，将杨康与穆念慈重新下葬，良辰吉日是杨过自己推算，风水却是请黄蓉帮忙看的。
杨过修习内力大半年，已初见成效，力气渐涨，轻轻松松掘开地面，直到合葬之墓修好，也不见疲惫。
郭靖放下香烛贡品，垂首微微笑道：“郭伯伯该早些找到你，把你娘也一起接过来。”
杨过被穆念慈养了十年，对她的性格了解几分：“娘不会跟郭伯伯走，要是她还在，也不会让过儿跟郭伯伯走。”
郭靖眉梢一扬：“穆世姊自强自立，难得可贵，但事关你的教养，我非得跟穆世姊争一争，不能真让你一直留在丐帮中。”
杨过明白郭靖的忧虑，丐帮中人良莠不齐，而且没什么人能教他读书习武。
丐帮好坏那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杨过入了丐帮才知道，污衣派里以示永不忘本的变态帮规还不少，比如穿着方面，顾名思义，黄蓉身为帮主，不管怎么擦边规避，都得在身上打个补丁，最让杨过无言以对的一条是，即使逢到喜庆大典也先要把鸡鱼牛羊弄得稀烂，好似残羹剩肴一般才吃。很不幸杨过一开始结交的丐帮弟子就是污衣派，后来又捅死一个净衣派三袋弟子，立场不言自明，由不得选。
幸好这种事情关起门来怎么做根本没人管，不然杨过还真待不下去。
对着郭靖，杨过只说了三个字：“郭伯母。”
郭靖还不是和天底下最大的乞丐头子混在一处。
要是同黄蓉说，不言自明，郭靖却听不懂他过分言简意赅，道：“蓉儿隐居在桃花岛，不然她是丐帮帮主，或许早碰见了你，免得你独自在外吃那么多苦。”
于是杨过指了指自己，强调：“过儿是四袋弟子。”
他苦头是吃过，但成就也并不小，至少对得起自己活过的日子。
这一层意思郭靖倒是领会到了，笑道：“过儿是郭伯伯见过最了不起的少年英雄。”
杨过竟然有些害羞。
这次再回桃花岛，杨过又给自己加了一门课，学农。
与其说这是一门课业，不如说是一门事业，杨过打算用五年左右，阅遍桃花岛上的农业典籍，总结出一本简单的耕种之法，令丐帮普及推广一下。
在义务教育普及前，这个国家的知识是垄断的，最广大的人民所使用的赖以生存的技能，永远不是这个时代最高的技术水平。
杨过既然有条件可以触到，不妨把普罗米修斯之火取走。
如今金国已灭，蒙古草原太远，杨过鞭长莫及，趁着大战来临之前，他想到处走走，并不是去看江湖，而是去看农耕。
纸上得来终觉浅，况且资料繁杂并有相互矛盾冲突之处，光看书是不够的，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万幸杨过不是真的从零开始，上辈子福利院里有一台电视机，孩子们有固定的看电视时间，拿着遥控器的村长兼院长总过来看国家农业频道，整个院的小孩子都得陪着他看。
若杨过真能在农耕之事上略有所得，最好还能改良一下稻种或者麦种，康熙朝也推广过御稻种，这事用不着等到袁隆平来做，在这个时代，肯定无法一蹴而就到袁隆平的水准，但能提高一分是一分。
这件事杨过做了没什么好处，以目前杨过产业膨胀的程度，无论粮价几何，这辈子杨过都不会吃不起好米，只是杨过觉得，总该给自己找件能做一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整个国家和社会都是有序的，按部就班的念书，到了大学已经分出专业，按照专业自然可以去找工作。
这个时代未来太广阔也太狭隘了，他不当官，不经商，不想坐吃地租，不想一辈子当警恶锄奸的江湖大侠，就算守城也不能天天打仗，除了打仗不干别的。
那么还是搞研究吧，继续做上辈子没做完的事，只不过上辈子所学如今没有用武之地，换个专业从头再来罢了。
从前杨过对桃花岛仅仅耳闻，还以为不过是一片小岛，顶多一个居民区的大小，在此安家才知道，方圆六万亩，换算成后世单位，得有四十余平方公里。如此广袤，自然有哑仆种植蔬菜、蓄养牲畜，岛上有些原生态的地方黄药师都从未踏足。
黄蓉专门在桃花岛上划出一块地，让杨过播种，实践他的学习成果，随后对郭靖道：“过儿好似对经济俗务最感兴趣。”
郭靖想起杨过对武学的评价，“无用之事”四个字，杨过感兴趣的确实是有用之事。
近来丐帮兴修土木，与诸方势力打交道，频频向杨过问策，往来书信频繁。郭靖既然知道杨过花了两年开办善堂，只道杨过天性善良怜弱，如今继续做好事而已，其实杨过是在嘉兴做一个实验。他要求丐帮负担起更多的民生和治安责任，换言之，逐步取代政府的职能。
其实这倒不难，自古以来一直有政令不出县，皇权不下乡的说法，很多时候统治地方的并不是官府县衙，而是乡绅宗族，况且杨过在产业扩张的过程过，通过一项项生活必需品，以及为了保障生产而规划的秩序，早已经隐晦地渗入这两点，如今不过是摆上明面。
黄蓉身为丐帮帮主，杨过又是养在她眼前，她岂能不知，只是她对官府没什么敬畏之心，杨过分化蚕食，她一方面觉得忒不痛快了些，一方面又觉得条理分明，很是欣赏。
其实杨过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行政人事方面他半点经验没有，幸而丐帮那两年慢慢做下来，没出什么大差错，偶有小错纠正得也及时，大概全凭杨过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若有紧张忐忑，也从不会叫人看出来，令人凭添信心。
对此黄蓉道：“过儿，你这么喜欢读书，又这么会做事，要不要去谋个官做？要是不喜欢科举，买一个也成。”
杨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建议，但对问题本身他早有答案：“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他想过要谋科举，没想过做官，宋朝的党争不止酷烈，堪称离奇，他沾不起。
穆念慈生病之前，他就攒钱预备上私塾，将来考县试，得个功名再回县学做训导，过几年升教谕应当并非妄想，要是有上进心，还可以往学正、教授发展，这世道做发明研究的都是工匠，地位太低，做不了科研，只好搞教育吧。
穆念慈那一病打乱了他所有计划，后面的事情也全都乱了。
虽然他身上的命案抹了，可是当街杀人，轰动一县，衙门里的人对他的根底清清楚楚，根本找不到互结的同学和作保的廪生，就算找到了，县学也不可能收他，丐帮中人对他不错，他也就算了。
从庙堂路线转到江湖路线，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黄蓉若有所思：“过儿在嘉兴治下，确实有几分法家的意思。”她挑眉一笑，“功课学得够不够？可要加一门《韩非子》啊？”
黄蓉原定要教他四书五经，中途教学重点转到道学，《论语》已经学完了，《孟子》半途而废，《尚书》《春秋》皆是史书，值得一读，《周易》是道家经典，《礼记》《大学》看来黄蓉是不打算教了。
杨过心算了一下课表，点头说：“劳烦郭伯母。”
黄蓉没料到杨过真要加课，她看得出杨过的积极并不是以学习为乐趣，纯粹就是在搭台阶，杨过深信，人生在世安身立命，立足之高之广都取决于自身的学识，脑力根骨乃天生地养，唯学识可以发奋自取。
其实换句简单点的话来说，就是知识改变命运。
凝视杨过片刻，黄蓉飘然道：“那便每天再抽半个时辰吧。”
如今黄蓉教着杨过四门文化课，真正授课的时间反倒慢慢减少，杨过毕竟不是真正的少年人，不需要所有课时都由师长陪着，黄蓉给他讲解完书本，便任由他自行背诵练习，而杨过背书都是背给郭靖听，算来他还是跟郭靖的相处时间多点。
黄蓉不是职业教师，不可能成天把时间都耗在杨过身上。
郭靖则终于开始担心杨过给自己安排的事情太多，从早到晚，杨过要习儒习道习医习法，练内外功，还要照看田地和操心丐帮事物，整日下来没有一分空闲。
杨过却感觉挺好，事情一件挨着一件，每一件都很有意义，终于不会觉得无聊。
无聊对他来说是一种很可怕的状态。
郭靖劝道：“过儿有向学之心，也该张弛有道才是。”
杨过道：“郭伯伯就当过儿学武是张，学文是弛，种田就是去玩了。”
郭靖啼笑皆非。
杨过不愿郭靖为自己劳心，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行事，于是用个迂回点的法子，说：“那郭伯伯找一门课来教过儿，换掉医学好了。”
之前郭靖担心杨过说话太少，杨过就每天在郭靖旁边背书，此异曲同工也。
杨过志向不是大夫，医药学得太深毫无必要，能治小伤小病足矣，另外就是慢慢认草药，这是慢功夫，而且在桃花岛上闭门造车难有进益。
郭靖听杨过这么说，就知道叫他少学一门也无用，略一思忖，便有决定，有些无奈地一笑：“好吧，我教你武功。”
杨过奇怪地说：“不是已经在教了吗？”
“我又不会别的，”郭靖伸手摸摸杨过的头发，神色中有些爱怜，还有些带着期许的鼓励，“明日开始，我教你降龙十八掌。”
杨过自幼跟着穆念慈习武，基础打得甚牢，武功却着实不怎么样，杨家枪固然已经没落，逍遥拳倒是一门好功夫，只是跟杨过性情不合，杨过不太懂为什么练武还跟性格有关，大概就跟思维慎密的人适合学理科一样，总之他是逍遥不起来，配合招式运气经常感觉不畅，另外就是没练过内功。如郭靖修习内功之前一般，招式纵然学会了，力气也使不到。
如今他练了一年高明内功，已有小成，此时再学武功招式，事半功倍。
半月之后，杨过将降龙十八掌学成，再过半月，学会了弹指神通，后数月，陆续学会九阴真经上的摧心掌、大伏魔拳、九阴神爪等武功，余下不过是苦练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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