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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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邪邪地勾起嘴角，慢慢开口道：“是。”
蓝若与闻言如同受了巨大打击，本就憔悴苍白的面容更是惨白如纸一般。眸光寂灭，红唇却是硬生生扯出了一个笑容。“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
秦端淡淡看了一眼几近崩溃的母亲，银眸中有什么东西被牵扯了出来。似是怕那种情绪再窜出来，纤长的睫蓦地垂下，覆住躁动的目光。
对于蓝若与近乎恳求的目光秦云却只是面上笑容愈来愈深，邪异得让日光都失色，俊美得不似凡尘中人。蓝若与却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泪水不受控地窜出，嘴里却说着“不要说，不要说出来”。尽管她此时黑发散乱，泪水泠泠，却仍是掩盖不了她绝美的事实。如今加上那苦苦哀求的语气，更是让任何男子都只觉要好好呵护这楚楚可怜的人儿。可惜，仍凭她再怎么绝色再怎么让人心生怜意，在秦云面前不过是尔尔。
“爱？你觉得我会有这种感情吗？还是……对你？”依旧是那听惯了的懒洋洋的调调，此时听来却是如同一把把匕首，尖锐得如同凌迟一般钻心蚀骨。偏偏那始作俑者笑得如一潭春水般撩人心动。可谁又知晓那柔情的皮囊之后是吃心的恶魔本相。
秦端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有趣之处，唇角微扬。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更显诡谲。
不会有这种情感吗？
那可未必。
“小端…你要跟他走…是不是？”蓝若与哭得更加悲戚。走了走了，全都走了。最后，连小端也要从我身边离开，是吗？
秦端对上母亲哭的有些红了的双眸，有些犹豫，以及茫然。他再怎么成熟，淡然，终究只是个活了八年而不是十八年的成年人。没错，他见过许多丑恶，也亲自触碰过，可对于这个社会来说，他还是干净如稚童一样。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拿不定主意，就看那个人如何做。
秦端没有选择听从母亲，而是将目光转移到神色慵懒的秦云身上。
为什么，对于这个人他会毫不犹豫地交出自己的真心呢？果断得叫他自己也有些怀疑。
秦云见秦端澄澈的银眸看向自己，心情变得愉悦起来。选择信任他是么？不会保证有什么好结果，但不会伤到他就够了。蓝若与，不过是个废掉的棋子。还不值得他去保，但是如果不做些什么，几分钟前才对他坦白示爱过的阿端会不会伤心呢？搞不好他的同类会对他失望啊。虽然，他不懂爱。
“阿端跟我走没错。你，一样。”秦云依旧是不正经的样子，似乎从没什么事让他上心过。事实上，除了这一回对秦端有过考虑外。还真没别的让他第一次有些顾虑。
蓝若与张了张嘴，听不清是说了一句什么。秦云看着却是眉头一蹙。
“小端？你们怎么都出来了？这位是……”王叔“蹬蹬蹬”地小跑过来，刚要说些什么，一看见秦云却是慌忙转过身去。像受了惊的鸵鸟。
“王郢？或者是反过来——鹰王？多年不见，原来你在这里。”秦云懒洋洋的声调在王郢耳边响起，平和至极，却让王郢硬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先生的气场是越来越逼近老爷子了。简直是煎熬。
“内堂编号009，王郢报道。”王郢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朝秦云附身蹲下，哪里还有平常乐呵呵的样子？
秦云也不出声，任由王郢兀自在那里蹲着。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看着身旁微微有些出神的少年却是笑了。
“我道阿端那手‘云开月明’是谁教的，原来是有鹰王亲自教导。”
王叔竟是有这么厉害么？
秦端回过神来，看向王郢的目光仍有惊异的味道。原来王叔是云身边的人。
“你起来吧，这么多年都是你照顾的么？”秦云说着却是将目光投到一直未出声的少年身上，向来不带温度的眸光此时惊人的有了波动。只是还过于滞涩，恐怕就连秦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一向理性的目光中会掺杂上除理性之外的东西吧。
“是的，先生。”王郢忐忑地起身，又低低地问了一句，“先生不怪我私自做决定抚养小少爷么？”
秦云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声调却清晰。“当年之事是我太过急躁，你做得很好。”
王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盯着秦云的目光要多惊悚有多惊悚。说是看见拉美西斯重现世间也不为过。
我王家祖宗们你们可听清楚了？先生竟然承认自己做错了？就连当年先生将老爷子气得心肺旧疾复发也没认过错啊！今天是怎么了，风水逆转了么？
还不等王郢维持惊悚眼神满一息时间，秦云的另外一句话让他又跌回谷底。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有这么个儿子，若非碰上我，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是么，王郢？”
这回不是惊悚是惊吓。
王郢立马又蹲了回去，极快地冒出一句：“属下知罪。请先生责罚。”
“责不责罚不是问我，是问阿端。”
阿端？怎么感觉先生叫小少爷叫得这么暧昧啊？错觉，一定是错觉。
一旁的秦端闻言没有看向王郢，一双银色眸子直直地看向俊美慵懒的高大男人。眸光澄澈，意味不明。不过瞬息之间，银眸又开始打量战战兢兢的王郢。没有寻常小孩得到父母允许行使权力的兴奋与迷茫，形状美好的银眸中是古井无波的平静。如此过了一会，却是迟迟没有声音。秦云也出乎意料地没有催。若是换秦沐在这里只怕还未过三息秦云就开始冷嘲热讽，眸光阴鸷。
王郢见还没有声息，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本以为到了小少爷手里会好过一点结果完全没差别啊。跟先生唯一不同的就是先生喜欢雷厉风行，小少爷喜欢循序渐进。王郢想了一阵算是明白了，这父子二人没一个好惹的。不过是换了把手而已。摊上其中一个就算完。
王郢偷偷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秦端，祈祷小少爷下手可得轻点。
若是寻常孩子遇到这种问题一般想的都是从轻发落，毕竟人家也没做错什么，这么多年来也照顾了自己许多。可那是寻常孩子，不是秦端。
“王郢，你照拂我母子二人多年有恩，当赏。你未及时报与我父亲，延误不少时间，当惩。你妄想知情不报，瞒天过海，当罚。这一赏二罚功过相抵，貌似你还是要受责罚呢。”秦端淡淡出声道。
王郢一听，差点没吐血。暗叹小少爷太狡猾。这一条罪让他硬生生说成了两条，就算是功过相抵也要受惩罚了。王郢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小少爷，让他下此狠手。偏偏先生还管不着。
秦云闻言却是薄唇微扬。小豹子这是吃味了。
秦端瞧见秦云唇角微扬就知道云是知道了他的意思。秦端确确实实是有些怨气。若非是王郢知情不报又怎会这么晚才遇到云？白白浪费几年时间。于是下手就阴了些。王郢这个时候跑出来抵在枪口上只能怪他运气不好，成了秦端的出气对象。
蓝若与在一旁看着，明明披了风衣却觉浑身冰冷。小端与他完全就是默契十足，明明今日才相认，这纽带牢固得连蓝若与也插不进来。尽管她是秦端亲生母亲。好像就算没有了她也不会对这父子二人造成任何影响，依旧是父慈子孝的氛围。却偏偏没有她蓝若与的位置。好像她的作用就仅仅停留在生下秦端，仅此而已。秦云的爱，秦端的依赖，统统没有她的份。没有她，秦云依旧是秦云，秦端依旧是秦端。不过是少了一个局外人罢了。
“王郢，回去复职后领罚。”
“是。先生。”王郢苦着张脸起身。二十七的人了还像小孩吃了苦药一样耷拉着张脸。怨只怨内堂刑罚太狠，弄得他一大老爷们儿也是分外别扭。尝过内堂刑罚滋味的人此生是绝对不想再尝第二次了，除非他知觉全无。
“云，我……”
“阿端，还没有吃午饭吧，跟我去吃一点如何？”
完全的无视。干净彻底得叫蓝若与心碎。偏偏她却无力反驳。换来的只会是尊严继续被秦云贬低罢了。
秦端注意到蓝若与心灰意冷的表情，略有些迟疑，对上秦云的目光，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
“好。”
压死骆驼，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蓝若与揪着风衣衣领，像是要将领扣活生生拽下来。
“夫…呃，蓝小姐，你没事吧？”王郢本想叫夫人，余光却瞄到秦云似笑非笑的目光，连忙改了称呼。
蓝小姐？
蓝若与闻言却是笑了，笑得撕心裂肺，笑得如杜鹃啼血。银眸中的目光却是苦楚锥心，惹人垂怜。
什么时候她是秦云妻子旁人就连叫一声夫人都不行了？她到底算个什么？
秦端见蓝若与有些激动，刚要上前，抬起的脚步还是收了回来。一双银眸再次望向了秦云。那是完全的信任。
秦云注意到秦端微妙的小动作第一次觉得口舌有些发干，有种想要吻上那稚嫩甜美的唇来滋润一番的欲望。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况且秦端现在还太小，只怕还承受不起身为成人的他的欲望。
将目光移开那甘甜的唇瓣，隐去眼底炙热如火的隐晦情欲。秦云盯着又哭又笑的蓝若与，唇角邪邪地勾起，目光却是阴鸷。
这个女人，迟早会成为他与阿端之间的一道障碍。
王郢在一旁瞧见秦云盯着蓝若与就暗道先生这是起了杀心。连忙看过去。
秦云却是开口了。“王郢，还不将蓝小姐带过来一起去用餐。”
“是，先生。”
给予糖果不过是为了让你更加痛苦的坠入地狱。
王郢将身体陡然僵硬的蓝若与搀扶到秦端身边，蓝若与立刻挣开王郢一把抱住了一直静静注视蓝若与的秦端。搂住那清瘦的身躯就像搂住了她与秦端之间八年的母子情谊。
秦云见到蓝若与如此用力抱秦端眼底快速掠过一丝戾气，朝王郢使了个眼色。
王郢自是会意，俯下身道：“蓝小姐，还是快去和先生用餐吧。”
蓝若与却是指尖轻抚秦端早晨被她抓破皮的眼角，无话，只是静静地流着泪。
秦端之前被蓝若与用力抱着有些酸痛的右臂又抽痛起来，一阵一阵像要将肌肉翻来过去的撕裂。可是秦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不是为了蓝若与，只是不想让他为他担心。垂下银眸，淡色唇瓣微抿着，任由蓝若与轻抚他血丝已凝固的眼角。
“小端，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伤到了你，不要怪妈妈……”
本就无太多期望何来的怨怼？
秦端淡色唇瓣微扬，语调却淡。“不会。”
明明是笑着说的，却像是隔了十丈那般疏远。她又怎会看不出秦端笑意根本未达眼底，只是动动唇角的虚假功夫。对待她与秦云就是如此鲜明的待遇么？
“吃饭去吧。”秦端不动声色地挣脱蓝若与的怀抱，径直朝秦云走去。无言的疏离。
蓝若与僵硬地走到秦云秦端之后，绝美的容颜却是血色尽失。所有的一切终究还是离她远去了。离开的那么彻底。明明刚刚拥抱过的温度还在，人已不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