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再起时》穿行四季

14、第 14 章

　　七夕的夜晚，余晟是最温情的恋人，有裴紫苏最着迷的温度。
　　收复叛逃的裴紫苏，余晟嘲笑她：“只是被我爽约一次就闹分手，心眼儿得有多小？脾气得有多坏？”
　　裴紫苏无言以对：男女相处之道，她身边是最大的反面例子——老裴。老裴被禁锢在亡妻的思念里，对女儿却是个不得要领的忙碌父亲。裴紫苏对温暖、冷落这样的事情敏感如惊弓之鸟，就算此时对余晟也是战战兢兢的不知前路如何。

　　第二天上班，裴紫苏又看见那对白发人在滨区走廊里遛弯，是老爷子搀着婆婆。
　　裴紫苏调侃老爷子：“一大早就开始追‘女朋友’啦？”
　　老爷子颤巍巍：“都跑不动了，好追。”
　　这份豁达开阔，裴紫苏自愧不如。没有勇气，是没资格享有这份挚爱的。
　　不禁想起余晟，裴紫苏竟觉得“侥幸”，谢谢你没放弃。

　　裴紫苏是来上夜班，刚忙完交接，余晟就来了。他换了便装，手里一袋子的水果零食简直是重磅炸弹，轰炸着所有夜班护士的目光。
　　裴紫苏惊到了，余晟竟然是如此高调做事的人？但她还没有想过要公开这件事……
　　裴紫苏着急：“你怎么来了？”
　　“探班，顺便‘宣誓主权’。”余昇手里的水果还没来的及放下，就被裴紫苏推出医办室。
　　有小护士一闪而过：“余医生，我们科里有条诅咒——在夜班秀恩爱的人会得到‘夜班之神’的眷顾。”
　　紫苏一哆嗦——上次夜班之神眷顾她的时候，她一个夜班收了八个新入院的病人、病房里四个危重、六个病重患者，半夜三点开始两台抢救，不仅把住院总医师折腾够呛，后半夜扛不住了，把张夫子也从被窝里拎来了医院，那晚的下夜班的人都是满眼红血丝……
　　余昇不在意：“你们还挺迷信。”
　　而裴紫苏已经在轰余昇了，推他出门。余昇好笑，“喂，住院医,你这样很伤我的自尊。”
　　裴紫苏态度坚决：“顾不得那么多了。”
　　出了病区，余昇有些恼火。紫苏毫无歉意，义正言辞的：“工作时间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的。”
　　两人站在病区门口处，这是个四通八达、一览无余的位置，不适合非礼。
　　“知道了，假正经。”余昇把手里的东西扔给裴紫苏，挺不和善的。
　　裴紫苏抱着一抱零食回了病区，立刻就被几个同事围攻。
　　有拷打型的：“交代！是不是谈恋爱？”
　　有闪了腰型的：“真没想到余昇喜欢的是你这款的。”
　　有鄙视型：“啧啧，余晟终于‘被捕’了，瞧那心甘情愿的劲儿！”
　　也有舍不得型：“咱们家小姑娘才上班几天啊，他就出手了？”
　　……
　　裴紫苏保持高冷的不说话，但是立刻明白刚才余昇“宣誓主权”的意思，她和他的事算是——暴露了。

　　夜班有惊无险，平稳度过，没有被“秀恩爱”连累。晨曦微露的时候，紫苏刚处理完一个低血钾的病人，渐渐亮起的天色惊动了她。窗迎东方，阳光苏醒，一缕暖意在寂静中破茧，然而它很快盛大，光华扑打在整个城市上方，也扑打在裴紫苏身上。
　　裴紫苏迎着光，微微的眯了眼。这是每个夜班她最喜欢的时刻，安宁、温馨，却是光影流转最快的一瞬。所有人都被唤醒。
　　余昇的信息恰在此时响起：夜班忙吗？
　　裴紫苏回：还好。
　　余昇的电话瞬间播了来：“夜班之神没有眷顾你？”
　　“她昨晚把我忘了。”
　　“早点吃什么，我买了给你带过去——放心，让实习生送过去，我不打扰你工作。”
　　裴紫苏说了两样，余昇叹气：“你是我见过的最能吃甜食的人，而且毫不节制，老师怎么教的你？”
　　裴紫苏挂了电话，天边一绺细云被烧得嫣红，醉了似的。

　　下夜班的裴紫苏狂睡，直到傍晚老裴带了职工餐厅的盒饭回来，叫醒她，一起吃晚饭。
　　裴紫苏知道老裴在观察她，她低头装看不见。
　　老裴努力的作出父女促膝谈心状，一张开口却是教授提问腔：“你和余昇，怎么回事？”
　　裴紫苏含混的说：“就那么回事。”
　　“哪么回事？”
　　“就你听到的那么回事。”
　　“你不是说过不找‘医生’么？”
　　“他是‘外科医生’。”这是裴紫苏的解释。
　　“怎么不跟我说？”
　　“我觉得还不到时候。”裴紫苏说，看着老裴的脸色，捡起最大的一块里脊放到老裴碟子里。
　　老裴故意不吃那一块，是赌气、主要是心情不好。
　　他那天干嘛非要找余晟给自己下胃镜？还让裴紫苏陪自己？那天俩人一本正经的装不认识，感情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暗度陈仓！
　　他还是今天在医院被外人问起才知道：“老裴啊，听说余晟在追你家千金？”

　　老裴很生裴紫苏的气：“余晟是个是非中人，你是我的女儿，你怎么就不低调点儿？这下可好，全院的人马上都知道了。”
　　“说的好像你是什么大人物，”裴紫苏嗫嚅，随手将老裴一军，“我们又不是做贼，真要是偷偷摸摸的，你放心啊？”
　　老裴被噎，裴紫苏回卧室睡觉，卧室里传来了她手机的信息声，一会儿又是一声，两声……
　　老裴吃不下去了，猜也能知道是谁发来的，还让不让下夜班的裴紫苏睡觉了？
　　“余晟”这名字，真是闹他的老心。
　　还真是冤枉了余晟，信息情话的效率是余晟鄙视的事物之一，就像把一台一小时的手术生生做成了四个小时，他没时间、没兴致、更没耐性这么耗，而且他也等不急。
　　余晟的风格是，晚上八点多直接来到了老裴家楼下，电话把裴紫苏闹醒，让她下楼。
　　老裴看见裴紫苏睡了一半突然爬起来要出门，以为她梦游了。裴紫苏打哈欠：“太热了、睡不稳，我下楼买根棒冰吃。”
　　余晟的车就停在单元门口，裴紫苏慌忙跳上车，深怕老裴从窗户里向下看。
　　余晟这家伙“敞亮”得厉害，根本没有过渡、直接进入了与裴紫苏是公认一对的状态。而裴紫苏对两人的定位还是“初初相恋”。这时间差闹得，裴紫苏真要努力习惯。
　　裴紫苏深深担心余晟不定什么时候忽然上楼敲老裴的家门，她立即告诫他以后只能在小区门口等她。
　　余晟不置可否，但他今晚有事：“陪我去拜访个人，我的硕士导师来开本市开学术交流会，住在酒店。”
　　“我不去。”裴紫苏这下彻底火了。
　　去见老师？没有征求她意见，这很过分！
　　“我知道这样约你不好，抱歉。宋老师刚下飞机、明早会议上发言之后就要走。他是看了会议资料才知道我回国了，刚联系到我。宋老师对我有恩，又多年不见，我想让他知道我过得很好，刚追到了很好的女朋友。”
　　车停在酒店门口，余晟再次征求裴紫苏的同意，“能陪我一起去么，不去也行，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这次见面好像并不简单，裴紫苏判研着余晟的表情。
　　夜色的明暗光影从他脸上掠过，余晟似乎心神不宁。裴紫苏还没见过他这样，她挑起眉：“给我买身衣服，还有鞋。”
　　裴紫苏是真打算“下楼吃棒冰”的，家居布裙、拖鞋、空着两只手，没钱、没手机。
　　余晟竟是松了口气，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谢谢。”

　　酒店门口的店里搞定一条崭新的连衣裙，裴紫苏陪着余晟去见“宋老师”。师徒两人都不健谈，不影响见面时的愉快，聊得多的是余晟在美国访问学习的事情。宋老师建议余晟回学校做博士后，而余晟婉拒：“书读得太多了，想在临床干几年。”
　　宋老师也很关注裴紫苏，但每次看完她，目光又会兜回去停留在余晟身上，像是品评她和余晟是不是搭调。

　　回程的路上，裴紫苏越想越有趣：“宋老师好像对你很不放心，对我也很不放心似的。”
　　余晟比去的时候轻松很多：“他是担心你跟着我受委屈。”
　　“算你有自知之明啊。”
　　裴紫苏回想方才的见面，总有些说不清楚的古怪。
　　余晟同她商量着要送宋老师一个小礼物，不知道该买什么。裴紫苏应的心不在焉，她在回想方才的见面，总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回到家她才忽然想起来：宋老师和余晟之间没有谈一句往事，过去的同学、老师、甚至学校的事情都没谈。
　　师生重逢，最多的话题难道不是从前的日子么？
　　裴紫苏想起余晟整晚都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像是从水里爬上来的人压了一身的水，很沉。
　　她摇摇头，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