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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Part 50.Accident ...

  •   “对了,尸检那边…情况怎么样?”
      “这个嘛…”
      冲田拉着长声,越水抿了一口酒,心里估摸着冲田已经醉到脑子反应迟缓的地步了,所以也没催他,反倒是服部听不得他咿咿呀呀,推了他一把:
      “又开始瞎哼,你这破毛病看来是改不掉了。”
      “啊…这么说来…”冲田磨磨蹭蹭地说道,“有一个初检时漏掉的小细节,我觉得蛮有意思的。”
      “哦?”
      “死者的死因是窒息性休克死亡,也就是说,罪犯是用绞杀的方式来实施犯罪的,”冲田站起身,对着服部比划着,“尸体的照片刚刚你们也看过了,那是发现尸体时在河堤处拍摄的照片,有明显勒痕,勒痕成一定角度,但当时没能看出勒痕上还有别的什么玄机。”
      “尸体通常会在不同的温度、气压、湿度和死亡时间等外界环境因素下,呈现出不同的状态,例如尸斑、淤痕的颜色,皮下组织出血等等,”冲田用手指在服部脖子上划了一个弧形,“勒痕就在这个地方,经过24小时后我们发现上面有类似麻绳类的花纹。”
      “鉴识科怎么说?”
      “他们暂时还没有对比完所有样本,目前也只能排除几款常见的产品。”
      “刚才看到的那位冈田女士…”越水拄着头问,“身高大概多少?”
      “穿着拖鞋的话,应该在我肩膀以下…大概一米六左右吧。”
      “那死者呢?”
      “将近一米八。”
      “那这个勒痕的角度,是向上的?”服部转过身。
      “是的,”冲田吐了口气,背靠着吧台,“所以我认为,下一步调查的重点,应该是冈田静子身边的男人。”

      “西本女士一个人去,真的没关系么?”
      服部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街对面的东京高等法院的大门,问着副驾驶座上的越水。
      千代田区刚下过小雨,服部关了空调,将车子的窗户摇下来透透气。雨后湿润的空气并没能让人感觉到一丝的放松,阴沉着的天也没能露出彩虹。越水偏头看向窗外树梢的雨滴出神,双肩微耸,身体缩在椅背的弯度里。
      “七槻。”
      服部又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扭过头回答:
      “怎么了?”
      “你是不是太累了?”
      “没关系。”
      她摇了摇头。
      “你先休息一下吧,”服部看了眼手机,8月20日,星期五,下午4:23,“降谷说,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服部,你说,警方是怎么知道Brandy和西本佳美之间的关系的?”越水打断了他,直起身坐好,“飞机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无论是组织,Brandy,还是我们,都自认为将这段关系隐藏得很好。我不明白,警方怎么就毫无预警地联系到西本家?”
      服部拿着外套的手顿了顿,慢慢吁了口气,也不知该怎么和越水解释,想了想才说:
      “据说,是找到了证据。”
      “什么证据?”
      “…这件事讲起来有些复杂,连降谷都没能提前预知,”他别开眼看向不远处的法院大门,“工藤已经去警视厅了解情况了,我们再等等吧。”
      “可法院的判决…”越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眉头紧皱,“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瞎想些什么,但是干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没关系的,”服部揽过她的肩膀,“大家集思广益,总归能有解决的路子。”
      “不行的话,就只能将我母亲名下的那间铺子卖了,”越水叹了口气,“我是怕即使抵押出去,也不足以偿还Brandy留下的债务……”
      正说着话,服部的车后停了一辆奔驰轿车。车子还没停稳,就将工藤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把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来,一边用手里的文件袋扇着风,一边拍了拍驾驶座的头枕:
      “服部,把车窗摇上,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还记得爱知县的那个奥田别馆连环杀人案么?准确的来说,在今年5月14日…”工藤喝了口咖啡,润了润嗓子,“那天早上,警视厅那边送来一份DNA亲子鉴定的检验任务,将两份样本做了23点位检测,最后灰原那边给出的检验结果是支持亲子关系,亲权概率在99.99%或者以上。”
      “而其中一个样本的DNA,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米川和声’。”
      越水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工藤,嘴唇微张,过了好几秒才缓过神儿来:
      “你是说…米川和声,不,Brandy他……”
      “其实,我们一开始会忽略掉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是有原因的,”工藤看了看服部,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虽然都接触过Brandy,但是我们并没有留下他的DNA资料,所以警方送检时被检验科划归到亲子鉴定档案。最重要的是,我们一直都不清楚他的本名,米川和声,西本和声,田川和声,降谷在户籍处调查过,全都查无此人,所以当冈田贤治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我们丝毫没有察觉哪里有问题,就错过了最佳的时间。”
      “冈田…贤治?”
      “对……”
      工藤瞄了一眼越水,想了想,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档案:
      “你也知道,警方送检时,一般不会给我们留下除了样本主人的名字性别外其他的身份信息,现在我们能百分百确定的是,这位名叫冈田美里的女孩,是Brandy的亲生女儿。”
      “冈田美里…冈田美里…美里?”越水痛苦地闭上眼,揉了揉眉角,“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那个,福冈的那件案子,”服部缓缓开了口,“七槻,你还记得冲田怀疑的那个死者的前妻吗?那个冈田静子的女人,她和前夫生的女儿,不就是叫美里吗……”
      “怎么可能…那么巧…”
      “等等,冲田縂司…吗?”
      听到冲田这个姓氏,工藤也是怔了好几秒,疑惑地看向服部:
      “这件事和冲田还有关系?”
      “这个暂且不提也罢,”服部摆摆手,“高木警官那边提供了什么线索吗?”
      “太详细的资料他也不能透露,只给了个地址和联络方式,”工藤将档案袋翻过来,上面记着两行潦草的字迹,“福冈市东区多经3丁目,留下的联系电话应该是冈田美里的监护人的。”
      地址一说出来,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越水双臂环胸,整个人缩在沙发的弧度里,紧皱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放松下来的迹象。服部拿过工藤手上的两张报告单,反复看了两三遍,抬起头看向工藤:
      “可是,冈田美里怎么会在警视厅的档案里留下DNA报告呢?”
      “这个……”
      “难不成……是因为家暴案吗?”
      工藤扯了扯嘴角,长叹了口气:
      “这么说,你们现在已经知道‘冈田美里’是谁了……在福冈的话,还和冲田有关,多半没什么好事情吧?”
      “冈田美里的继父在福冈被杀身亡,冲田他们在怀疑离婚后一直被第二任丈夫骚扰的冈田静子,七槻的事务所正好在冈田家对面,视野开阔,所以冲田一直在事务所埋点蹲守,”服部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松了松领带,“只可惜,那边也到现在没什么进展。”
      越水把头扭过去,不知第几次叹气,清了清嗓子说;
      “继续吧,工藤。”
      “警视厅方面通过当时留下的地址和电话去找过冈田美里,不过都没能找到,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直到科里的一个心理侧写师忽然带回来一个社工,他们这才联系上冈田美里的母亲,也才知道她们搬去了福冈。”
      “心理侧写…师?”服部和越水都愣了一下,“这件案子怎么还会请到心理侧写?”
      “其实并没有用到心理侧写,这个心理侧写师也是派到科里来实习的,听说是个留学归国的新人,这件大case又是她到警视厅经手的第一个案子,所以……”工藤一时语塞,“新人嘛,不知道办案子的难处,赌不过这口气,就直接从下面警署的办案民警手里拿了档案,然后找上了当时负责家暴案后续跟进的社工,最后越级将这件案子交到上面…”
      “因为涉及到的案件重大,迫于压力,警视厅不得已,又私下重启了这件案子的调查,”工藤又拿出一份户籍证明,一份离婚证明复印件,“户籍证明是由杯户町的警署开出的,而离婚证明则是得到在这位冈田美里的监护人的确认后,才得以证明,作为举证Brandy,或者说米川和声,就是冈田美里母亲的第一任丈夫----冈田贤治。”
      “紧接着,通过冈田贤治这个名字,警方找到了工商登记处的资料,”工藤拿出最后一份报告单,“西本女士经营的那间酒馆,十五年前曾在工商登记处变更了经营者信息,增加了冈田贤治这个人……”
      “十五年前的话…”工藤深吸了口气,看向越水,“应该就是…田中小姐自杀后的一年。”
      哗啦——
      明明刚刚放晴了的天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砸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巨大声响。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快步跑到附近的建筑避雨,咖啡厅也在眨眼的功夫一下子涌进了好多人。服部起身关了房间的窗户,又看了看楼下熙熙攘攘的人们,试探性地问了句: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雨下了两个多小时,却一直没有将停的模样。工藤接了个电话后就先行离开,服部和越水从咖啡厅出来后就回到车里坐着,等待降谷的消息。从昨天半夜收到消息,服部就陪着越水赶到福冈机场,可连续的台风天让所有飞往东京的航班晚点或是取消,让两人不得不在机场等了一宿;好不容易到达东京后,两人也都没怎么合眼,就在法院事务所和警视厅三地之间来回奔波。只是事发突然,再怎么周转,事情都已经无力回天,眼见着越水的生母西本女士跟着警视厅的人进了法院,服部一行人却没有旁听的权利,只能由降谷进去帮忙传递消息。
      服部快熬不住了,将驾驶座的椅背角度向下调了些,解了领带,合眼假寐着。越水也打了个哈欠,双眼通红却毫无睡意,搓了搓眼眶,头倚着车窗,呆呆地看向前方的车流。
      “十五年前的话,应该就是田中小姐自杀后的一年。”
      工藤刚刚的话还萦绕在耳边,越水知道他话里有话。十五年前,自己杀了时津润哉,同样是在这个法院,正等待被起诉审判。
      当时在拘留所,她并没有通知她的生母西本,而养父母那边则是警方负责通知。
      可到最后,她谁都没有见;因为见了,也不知该说什么。
      在进法院的大门之前,她曾透过茶色的车窗玻璃,远远地看过混在人群里的西本一眼。那女人依旧穿得体面,头上烫着碎卷,身穿暗红色的裙子。可惜不知是当时离得太远,还是时间过得太久,越水已经记不起她当时的神情,对她的记忆,也就此中断。
      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个时候她完全不知道组织的意义,心高气盛的她也完全不屑与米川和声同伍;只是谁也没能想到后来还会发生这么多事,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十五年前啊……
      她想起福冈的那对母女,女孩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只有母女俩每晚回家时,越水才会跟着服部和冲田,透过自家窗户看一眼她们。
      撇开嫌疑犯的身份,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而西本到底知不知道冈田母女的存在呢?
      一切都有待考量。

      “丁铃铃铃…”
      封闭的车内空间里,服部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不值保持了多久的宁静。服部闻声立刻坐起,接下电话,越水也屏住了呼吸,等待听筒那边的回复。
      “…服部,庭审结束了,”降谷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判决结果和我们估计的差不多,冈田贤治名下的那套房产估价后会走正常的拍卖流程,西本女士并无异议,其余的之后再说,我现在正陪她出来。”
      “辛苦你了,降谷,”服部和越水对视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我和越水现在就在法院门口。”
      “好的。”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服部放下手机,看着终于坚持不住、掩面呜咽的越水,一时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才好。
      “……七槻…”
      刚喊出她的名字,车窗玻璃忽然被人敲响,服部诧异地扭过头去,越水也扫了一眼驾驶座旁的车窗,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花,仰头眨了眨眼,再看向服部的方向,示意他开窗。
      “服部君?真的是你!”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外面传来,服部却一时记不起她是谁。车外的女人毫不介意他的冷淡,弯下腰看向车内,脸上的笑容却僵了一下,但还是保持良好的修养问道:
      “和同事一起来旁听的吗?”
      越水和她对视了几秒,只觉得这人有些面熟,眨了眨眼,才想起这就是之前灰原提到过的大泷妗子。
      “你呢?”服部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瞥了眼不远处的大门,“给科里取资料吗?”
      “不是哦,”大泷妗子抿嘴一笑,“今天在这里审判的,是我经手的第一个案子。”
      新来的心理侧写师…
      第一个案子…
      越水倒吸了一口凉气,压在皮包下的双手揪成了一团。
      “那…”服部见状客套地笑了笑,握紧越水的手,“恭喜了。”
      “多谢多谢,”大泷妗子撩了撩浅棕色的卷发,“改天再和你好好讨论案件的经过,我和同事们约了饭,先走一步。”
      “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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