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劫》寒窗同僚

12、心悦之

　　回了住所，我坐下灌得一杯水，顺手细细摸索起这青铜酒樽上几近趋于光滑的花纹；这么多年，也是懒得换一个了。
　　“我听说那天界副将不过是个得道三百余年的小娃娃。”见逐梦颔首以作应答，我挑眉道，“而棱锦有所动作了，却也是给弄来那么一条不成气候的小蛇。”
　　“哈”我止不住地冷笑，微向后仰。“这何时棱锦与那天帝老儿竟是就志同道合了呢？”一千年了，原想着那小王八倒会学得聪明了，却竟是没学个什么好的！
　　“棱锦？”逐梦蛾眉深敛，神色微凝，显然是一脸的疑惑不解。
　　“倒是没告诉过你。”我一拍脑袋，眯细了眼，唇角的笑却还带着几分冷冽味道。“棱锦，巴蛇将领，统领灵蛇一族。与我，还有鲛人一族的辛宫纯，是为龙神座下的三大将领。”
　　我略微一顿，却是一字一句地分析。“鲛人族与世无争，否则以当年我领教过辛宫纯惑世魅音的程度来看，她也不可不说是为我的一个劲敌。”我心中却是不无可惜。“幸而辛宫纯不会，也不可能与我们为敌，若有机会，不定还会相帮于我们。”话锋一转，我又道：“但若论灵蛇族……本君就说不准了。”
　　“棱锦用意何在，天界有何谋划。”我不由自主地眼皮打颤，已然是一片苦大仇深的幽怨感。“看来我们还有着真是多的未知变数啊！”
　　逐梦却是沉思良久，蛾眉蹙成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言语缓缓地接道：“现今战局迷雾，敌方落位未明，弃子敌我难料，唯有被动地观阵下子，局势对我们不利。”
　　我吃吃笑着，开口宽慰这个难得愁容满脸的丫头。“既是变数未定，局势如何发展也就还是未知的……”我深呼一口气，放缓了语速道：“孰胜孰负，却是难料。”不是吗？

　　数日后，傍晚时分，我迎着夕阳立于魔域入口处，逆光的暗影打在逐梦的脸上，竟是有几分难辨神色。
　　“要走了吗？”她道。
　　“嗯”我轻声应道，心情却有几分复杂。“或许不能做什么，但总觉得会有人在等着我。”也许是陵儿吧，我想。
　　“况且近一些我也安心点。”我说得最后一句，向逐梦笑得一笑，化身而去。
　　我没有回头，自然的也就不知道逐梦当时的眼神。
　　后来我总在想，如果我那时候回了头，结局也许就不同了。我早已不相信冥冥中注定，然而，那时候的我却相信，不要轻易地回头，因为你一旦回头，很有可能也就走不了。

　　“小傻瓜，你好像不太待见我。”
　　我刚到达的时候，却听得这么一声让我鸡皮疙瘩掉了好几层的荤话。声音之独特让我一下子就记起了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那紫衣妖孽。
　　“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说爱我的人，正常人都不会待见。”
　　“你这很伤我的心啊！”
　　“棱锦，你放开她！”眼看着他轻佻地捏着吴小萝的下巴，我急道。
　　吴小萝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掌过去用力掸开；棱锦顺势松了手，退后了两步，神色幽怨。却像是才发现我一样，“哟，陌桑，你这小情人长得倒是不错。”
　　“再敢动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以我对棱锦的了解，他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正备着以防万一他出手伤人，却意外地未见他动怒，“小辣椒儿，你恼怒的样子就更美了。”眼见他眸光一亮，却是像极了孩童见着好玩事物的眼神！我心感不妙。
　　“你倒底想干嘛！”我呵斥。
　　他微微敛了脸上笑意，却是斜睇着我，不答反问：“我派的手下，你倒是毫不客气地下手了？”
　　我嗤笑，忍不住啐了一口，言语痞气，“你要用它来试我刀锋，小爷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你！”棱锦那人妖脸上倒是神色未变，不过眼底的凛然却是怎么也遮挡不住了。却是未己，他眸中凛色竟是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蔑之色。
　　轻佻一笑，他嗤声道：“在这与你争斗，倒会让我的心肝儿心里不快。”转而匆匆离去时，还不忘对吴小萝挑眉，留下了一句话：“小傻瓜，你可别忘了我。”
　　直至看着他离开，我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招惹上他的？”
　　吴小萝答得云淡风轻，就如同并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招惹？是他在恶心我吧！我拒了婚，被禁足在这里，这些事却还是惹上了。”她说完竟是轻笑，反问一句，“为什么？”
　　我眼神躲避着，甚至于不敢直视她的眼。
　　“陌桑，你在躲我。”她语焉不详地道。“在我亲了你以后开始，就在躲我；而在说了喜欢你后，其实你也就……也就想着不再来见我了。”
　　我闻言抬头，竟是见她眼中雾气甚浓，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我是醉了，但是说过的话我都是记得的。”
　　她只是轻轻地笑，硬生生地逼回了那在转儿的眼泪，就那么娓娓道来。
　　“你有什么好，净干些夜里闯女孩子闺房，言语行为轻佻的等徒子之事。”她默了默，又道：“明明你有这么多不好，但又为何我总挂念你。”
　　“都说最是风流浪荡子，可这总得看脸啊。”
　　夜幕降临，那雕花嵌玉的桌上，星点烛火摇曳，明明暗暗中，我却无比清晰地见到她在笑，苦涩得，连语气也是无奈。
　　“长得也不俊朗，就一双眼睛生得倒还好，偏偏又总是色眯眯的。”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又怎样？”她状若谓叹，长睫轻颤，像极了受困的罗蝶，竟而后又是细吭了声，重复道：“又怎样？”
　　“吴小萝……”我唤她，但觉心上一下钝痛，却是矛盾又复杂的心情来回折磨着我，这般的婆婆妈妈，不敢直面；我讨厌这样子的我，那般像极了从前。
　　“那你呢？”她状若未闻，就那么低垂着眉眼问我。
　　真傻，我心想，“你就没有想过我可能不喜欢你？”
　　“……”
　　“管你喜不喜欢我呢……我就是……”她背过身，让我看着她慢慢地滑坐下去，直至连她的一丝一毫也看不到，话说得理直气壮，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就是喜欢你啊，你又待如何？”
　　“是吗？”我嗫嚅着，却不知作何回答，原要说的那么一句‘如果我有喜欢的人呢？你也不在乎？’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在她的面前的这一刻，她的坦诚，第一次让我觉得自己是这般的虚伪。
　　我承认我确是在躲着她，我无法违誓，也就不会有诺言。过往，是忍不住接近她，那么朝气、美丽、直率，后来我是害怕了，以着不想负她的情意的借口，就此躲着她，只远远地看着，不言及喜欢。
　　只是现今看来，反倒是我错了，既使我不是凡人，她都不在乎，更枉论顾忌名分。
　　她若是求那一世，我便伴着她，若是嫌我不会年老，我也可随意变更着岁数容貌。
　　不过或许她也不会在意吧，毕竟在她眼里，我是无色可衰的。虽然，我觉得她的眼光很有问题。
　　我不禁嘴角微弯，她要是想嫁人，倦了我了，我就离开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的，我喜欢她，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只是，我却一直选择着逃避。我抬头去看眼前那空荡荡的窗口，也不管她是否还在，会否听得到，“小萝，”我呼出一口气，看着它化为白烟，然后消散。“我想我得承认了，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