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宁骗子 ...
-
《聊斋志异》中所有女鬼都是绝色的。因绝色才能蛊惑人心。眼前这一只若是鬼,也是只颜值爆表帅到无敌的绝色男鬼。
疑似男鬼的这只此刻正立于君珀的红木雕花大床旁,透过纱帐定定凝视着她,那深邃专注,浩瀚绝美的眼睛里凝着一种深沉复杂的光芒。
好吧!君珀承认她的心脏也不是那么强悍,遇到超级帅哥时,会变得异常脆弱,会随时爆血管……可是,某只——你到底是要看多久啊?你到底是在看什么啊?
君珀顶受不住疯狂的心跳频率,压了压胸口,强作镇定地问道:“大侠?——神仙?——强盗?——什么鬼?!”
“你日间念我,我便来了。”某只一把嗓音隽永清冷,如冰帛落地,定人心魂。眸光却莹澈悠长,意韵渺渺。君珀从不曾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似乎把时光都装进了其中。不知为何,君珀莫名想吟诗:悠悠光阴,卿卿我心。口中却凶巴巴地问道:“念你?谁念你了?”
某只静静凝视她,眼睛里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暗光,轻声道:“宁非尘。”顿了顿,补一句:“宁仙尊便是我。”
君珀微微偏头,然后恍然大悟:“你果真是那江湖骗子?!”她瞪着眼睛吓唬他:“说!你是不是有特异功能?”
某只微微蹙眉,大约是不赞同“江湖骗子”这定义。但到底没有争执,只略有迟疑地问她道:“特异功能?——你是指仙术?”
既然她都能架空穿越,某只有仙术这样Low的事,要不要相信呢?她纠结了几秒后,果断说道:“好吧,仙术!那么——大神,变朵花来瞧瞧!”
某只微微挑高的眉毛显示出他的疑惑,但显然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行动派。只见他手臂微抬,手中便捏着一枝红花。花红叶绿,芬芳暗吐,甚至,花朵上的露珠都是新鲜的……
君珀瞪圆了眼睛,猛地掀开纱帐,从那张红木雕花床上跳下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
这一仔细打量,差点闪瞎了她的桃花眼!
他眉目间那份从容淡漠,明明拒人千里的气场,又偏偏似磁石般将人牢牢吸引。他清清淡淡站在那里,只着一袭简单的月白色丝袍,长发墨黑如缎,随意以一根玉簪束冠。朦胧夜色间,映衬着他那种闲闲悠然的姿态,活脱脱是一只不食烟火的男神哪有木有?!
最要紧的是此人不但远观丰神俊逸,近观更是秀色可餐。这世间有一种人,长得已足够好,可他周身笼着的那份气质偏偏又强悍到盖过了这份美好。这种帅到面目模糊的感觉简直令君珀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她霎时便抑制不住心头狂爱,张开一对胖手臂,抱住宁骗子的——呃~~大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调戏”,宁非尘像是被天雷击中,一张俊美的脸忽青忽白变幻不定。末了,脸颊上又泛起可疑的红晕,神情十分之莫测。
好半晌,他才淡斥道:“男女有别,姑娘请自重。”
君珀一偏头,冷哼一声:“大神,你思想太龌龊了吧?”
他才缓过来的脸色又平白青了几分,转了话题:“不知你念我有何事?”
君珀以狐疑地目光将他望着,末了,微微一笑,悠悠说道:“你若真有能耐,帮我把这胎记除去。”
他目光定在她额间那枚胎记上,神色复杂:“你可知,这是你的元神,一旦封印,你便失去仙体。三岁之后,天眼不开,你本应恢复的前世记忆也不会再有。”
君珀眼尾一吊,很是不耐烦这骗子的职业道德:“不用吓唬我!你就说行是不行?”
宁非尘微微仰首,皱眉,似是在凝神思索。琥珀好整以暇,抄着手臂也不催促他。
良久,他仿佛是轻声自语道:“原来,却是为了此事念我。”他说这话时,不知为何,君珀总觉得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了无限失落与怅然。君珀姑娘心头各种警戒,难道这厮会催眠?
“喂!你到底……”
宁非尘突然转了视线,淡声打断她:“也好!你闭上眼睛,我这就为你封印神记。”
将信将疑间,君珀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权且死马当活马医了罢!闭上眼睛的那一瞬,她似乎在他眸中看到复杂的暗光,耳中也听得他似是微微叹息一声。
他这是在伤感个甚?……来不及多想,君珀但觉眼帘前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双眉间一阵灼痛,她便昏睡过去。
宁非尘缓缓收回结印,漆黑深邃的目光凝视她片刻,微微叹息,袍袖微拂,替她盖上了团花锦被。
她重生时动静太大,扰了天地灵气,让那人瞧出了端倪。此刻那人正上天入地地寻她,若非他在这方圆百里内设了结界,只怕她早已被那人寻到。
他绝不能叫那人找到她,至少——不要这么早。
“不是说,心里只有我一个吗?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君儿,你都已忘了……”宁非尘幽幽一叹:“你也忘记了他么?”
香魂幽幽复归来,故情深深已迷离。失去的人,已归来,断了的情,能否再续?
宁非尘在床边端坐一夜,直至东方泛白,才悄然消失。
君珀在啾啾鸟鸣中幽幽醒转过来,她甫一睁开眼,便“嗖”地坐起身来,从软枕下摸出一柄铜镜对着自己照过来。铜镜中,她双眉间那枚红色胎记却已消失无踪。她定定瞧了几秒,蹙紧眉头,百思不解,口中喃喃道:“这神棍莫非是随身携带了什么药草将我这胎记给腐蚀了?可我明明觉得有一束强光啊,奇怪……”
君珀凝神细看铜镜中那影影绰绰不甚清晰的自己,伸出手去抚摸自己双眉间那块肌肤,但觉触手滑腻,不似有什么疤痕留下。
百思不解,于是“不解”。君珀秉持着一贯的懒人法则把忧虑抛诸脑后,自行更衣洗簌后便往隔壁亲娘的厢房奔去。
大清早的,亲娘竟不在房中。碧儿跟在她身后说道:“夫人去了武云阁陪老爷用早膳,你奶娘听你昨儿个说想吃豆花,赶着早给你去王瞎子处装碗新鲜的去了,你可要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不用了!奶娘回来,你便告诉她,我去了武云阁!”君珀交代完,便欲去武云阁。刚走两步,又顿住脚步,嘬唇打了个呼哨。片刻后天边一处黑点远远射来,到得近前,碧儿才看清,竟是一只异鸟。
那异鸟绿羽白颈,尾翼那九根彩翎光彩夺目,双目却生得赤红凶狠。碧儿只瞧了一眼,便似被火灼了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那异鸟落地后低头先亲密地拱了拱君珀,然后乖乖伏地。
君珀瞧了一眼吓傻的碧儿,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彩虹,前几日我见它在上空盘旋,煞是好看,便哄了它下来,今后它便是我的坐骑。”
君珀坐于彩虹双翅间,抱住它脖颈,神赳赳向西方一指:“去武云阁!”
彩虹展翅飞去,空中传来君珀咯咯的笑声。
碧儿这才仰首看过去,喃喃自语:“我的好小姐!这真是新出牛犊,不知畏虎!”这鸟,分明是她曾在壁画中见过的传说中的神鸟九翼!
彩虹一张翅膀便到了武云阁,把正相携着踏出房门的亲爹亲娘唬了一跳。亲爹大约是想要抽出佩剑来,右手在腰间摸索一番,没有寻到佩剑,于是硬把剑招变作二指神功,指向彩虹大喝道:“哪里来的扁毛畜生?!”
彩虹血目圆睁,大张其喙,发出一声尖锐愤怒的鸣叫,震得树叶都簌簌落下,也震得君珀差点没从它背上摔下来。她掏了掏耳朵,半安抚半责怪地拍拍彩虹:“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这分贝也太大了,差点没把本姑娘耳膜刺穿。”
彩虹这才敛了炸毛状,傲娇地偏过它的鸟头。
亲爹亲娘早被吓得一边一个攀住门缘,这才看清此“扁毛畜生”竟是传说中的九翼神鸟,可恨刚才竟看走了眼,只当是君珀被这大鸟掳去了。
君凌武忙对着彩虹作了个揖:“上仙莫怪!小人无知!”
彩虹只作不见,君凌武尴尬地看向君珀:“这——这?”
君珀端坐彩虹背上,对君凌武说道:“亲爹,你看,我胎记已除,你就不必去找那神棍了!”
“什么?!你那胎记哪去了?”君凌武在强烈的震撼下几欲晕倒,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仙不是说那是君珀的元神吗?谁竟坏了她的元神?薛芷云更是软软跌倒在地,她的宝贝儿不会……她脸色发白,不敢想下去。
“哦!昨夜那宁神棍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替我抹去了胎记。”
“昨夜?!宁……宁仙尊亲驾本庄……这……这……”君凌武被震惊得语无伦次,倒难为他竟还能贴心地把“宁神棍”自动翻译成“宁仙尊”:“宁仙尊……他……他怎会封了你的元……”
“老爷!”薛芷云打断他的话头,向他使了个眼色,方才说道:“老爷,仙尊自有主张!不可妄语!宝贝儿既安然,我们便把心揣进肚子里。”
君凌武看看薛芷云,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薛芷云扶起来,才对着君珀说道:“甚好!甚好!只是这……这仙骑你却是从哪里寻来的?”
“仙骑?”君珀眨眨眼睛,遂反应过来:“哦,你说彩虹?它与我投缘,我正打算养着玩呢!”
君珀以为既然是异世,出现一两只异鸟也是寻常事,后来才知道,自己这只坐骑果真是仙骑,也是特意寻着她来的。
可惜她只玩耍了几天,这只异鸟便忽然失去了踪迹。她并不知,宁非尘平日里都将它锁在樊笼中,那几日他回九重天处理事务,因玉麒麟还在无极山养伤,他便带了彩虹同去。谁知彩虹趁他不备,便偷跑到君珀这里来玩耍。宁非尘发现后大为震怒,将它召回后幽禁樊笼,命其十年不得踏出樊笼半步。
自彩虹失踪后,君珀亦落落寡欢了好一阵子。所幸她生性豁达洒脱,那忧伤不几月也就渐渐淡了。
随着时光流逝,君珀记忆中的院长妈妈愈来愈模糊,倒是与亲爹亲娘的感情日渐亲厚起来。只是,失去了电脑与手机,失去了初初转世的新鲜与探究,失去了与同龄孩子嬉笑玩闹的趣致后,她便恨起了时光漫长,无以消遣。常常也在月夜里抱膝惆怅:“闲等春归去,长恨雪尽迟。”
纵使再无奈寂寥,也还是要一时一刻捱着成长的。
她亦渐渐明白,你若学会忘记了时光,时光便也忘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