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水落石出终有时 ...
-
“我能进去吗？”南公瑾敲了敲门。
“等一下……”贺兰雪道。她手忙脚乱地打理着自己的脸。这张真容让她感觉很是不妙，像是一只失去了硬壳的蜗牛，没了保护。
“你在易容？”
贺兰雪一凛——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算了，你进来吧。”她道。在他面前，好像多余的“挣扎”都是无力的，反正都会被看穿。
南公瑾摘下官帽，理了理衣裳，便走了进来。
贺兰雪还是第一次见他穿官服。深蓝色的长袍极为熨帖他那修长清瘦的身材，趁得他的肤色更白了。怪的是，他穿什么都一股香味。知道的晓得是他爱焚香、佩香膏的缘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奇人异象，不过也都被南公瑾一句“惟吾德馨”开玩笑般的解释了。
南公瑾看着那张易容到一半的脸，轻笑了出来。
贺兰雪见他这般反应，羞赧地低下头去。她究竟还要在他面前出多少回丑？
“谢，谢谢你……”
“无事。”南公瑾将一晚的操劳一笔带过，“原本一个美佳人，却偏偏要将自己易容成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公瑾这一句“美佳人”夸得她受宠若惊，不知如何作答——明明前不久他弟弟南恩浩还骂她是“丑八怪”来着。
“让我猜猜，是为了躲某个人……某些人？”他道，“姓郑么？”
贺兰雪有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澄澈的眸子更像是古井之水，深不可测。
心中忌惮着上一次把她吓坏了的经历，南公瑾没再问下去，只是温驯一笑。
“多谢……”贺兰雪头皮有些发麻。
“还发热吗？”
她摸摸自己的脑袋，道：“多亏你帮我，已经退了……”
“腹痛也好些了？”
“咳，咳……”贺兰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想起了在土地庙时他为她做的那条“卫生带”，不禁失措。或许南公瑾真是一个令人无法愉快与之交谈的对象，他不经意间的一词一句总能戳在她心窝里，撩拨着她心中的弦，发出一阵阵震颤而意味不明的绵长琴音。
贺兰雪试图引开话题，道：“南大人说要我帮百花楼里的事，应该怎么帮？”
南公瑾用食指轻揉了揉眉心，笑道：“你身子骨还弱，先歇歇再做计议吧。”
贺兰雪素来不愿让别人把她当做弱者来同情，便道：“南大人，我已无碍了，你且说吧。我若对这件事不上心，岂不是既辜负了阿浅对大人的一片情谊，又对不住大人对我相助之恩？”
“好罢。”南公瑾道。他原以为这女子外表是刺猬，内里却是小白兔。可谁料她心中也有坚若磐石的一面。
“能把你知道的关于百花楼命案的事情都告诉我吗？”他继而问道。
贺兰雪沉吟片刻，道：“那一日我去百花楼找线索，听旁人说顾影怜姑娘跟此事有关，便去寻她。为了方便，我谎称自己是大理寺的人，就被顾姑娘一下儿当成许大人了。”
“然后你就将计就计？”南公瑾听得饶有兴味。
“嗯……”贺兰雪道，“不过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只是发现顾影怜姑娘很是信任许大人，因为他是大人你的朋友……”
顾影怜那一日娇嗔地骂“南公瑾这个小畜生”时的样子浮现在她眼前。顾影怜嘴上骂着，实则眉目含情，面若桃花，明明是对南公瑾用情至深。
南公瑾见贺兰雪已神游太虚，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唤道：“哎……”
贺兰雪回过神来，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次的死者不止一个。酒窖里，还有一具女尸……应当是和公孙芷很熟稔的一个丫鬟，叫蓉儿。”
阴森恐怖的酒窖令她心有余悸，贺兰雪猛地一抖，突然惊道：“大人，不论你要怎么行动，一定得快些！不然凶手定会将尸体转移……”她激动之下，忘乎所以地抓上了南公瑾的一只手使劲摇晃，待反应过来，却又像摸到一块寒冰一样迅速把手挪开。
“不会的，放心吧。”
“什么？”
“你说的大多数事情，我是有所知晓的——包括酒窖里的女尸和那一日影怜的丫鬟寒烟指控她时说的话。”
贺兰雪越想越觉得玄迷，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些个官差里面……”
“嗯。”南公瑾点点头，“有一个是我们的人。”更确切的说，是许从渊帮他打点好了的人。那案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和许从渊这里便会知晓。许从渊在大理寺的职位没有多高，不能帮南公瑾在朝堂上做些什么呼风唤雨之事，可摆平这些下三路的普通官兵，倒是十分擅长。
“你莫要怕，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南公瑾从来不曾因为什么事情而自乱阵脚，“若杀害蓉儿的真凶是荆月儿或者她的同伙，而他们不想被别人发现，难道就真没有办法了吗？”
“好像……不是。”贺兰雪想了想，确实。既然看守百花楼现场的兵丁都是拓跋延的人，那荆月儿再让刘廷钰暗中派几个人趁无人注意之时把那缸“酒”抬走又哪里是什么难事？最不济，也可以命兵丁将敏感的地方都严防死守起来，不让别人进去，这也可以达到不被别人发现的目的。那么他们故意留这个漏洞在这里，究竟是意欲何为呢？
贺兰雪有些迷茫地看向南公瑾。
“蓉儿已死，尸体还在。你在疑惑，他们为什么要将她的尸体故意留下，对不对？”
“嗯。”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和影怜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由于我们平日里交好，而我跟安引贞政见相左，影怜跟公孙芷不和，故而许多人都怀疑是我们二人联手杀死了他们。”南公瑾条分缕析道，“蓉儿所跟的两位主子，本就与影怜不对付。她若死了，被人发现，自会把这笔账记到影怜头上。”
“是为了泼脏水……才多害一条人命？”贺兰雪不曾深思这样的阴谋，只觉得这世上有些人，城府深得令人害怕。
“是，又不全是。”南公瑾道，似乎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还有一个目的。你看出来了吧，百花楼的几个姑娘跟丫鬟里——顾香香、李双沅、巧儿和寒烟，她们之中有谁明确地表示过自己不清楚蓉儿的下落？”
“我明白了，第二个目的是为了洗清自身的嫌疑。”贺兰雪在南公瑾的点拨下明白了一二，“不知道蓉儿已死的人，自可摆脱嫌疑……是顾香香和寒烟！”
南公瑾欣然一笑，贺兰雪难以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自己说的到底对不对。只听他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寒烟在供词里都撒了谎，她再怎么洗刷都是欲盖弥彰。至于顾香香……”
“一定是她！”贺兰雪身影一晃，睁大了眼睛：“我去的那日，她一见大理寺的人来了就忙带着李双沅去找顾影怜要人，说蓉儿和寒烟是同时不见了的，定和顾姑娘有关，要她给个说法。是了，是了……”
南公瑾不置可否：“是与不是，很快便会明朗。这便是我需要你帮助的地方。”
“怎么帮？还能再扮一回许大人不成？”贺兰雪皱起了眉头，南公瑾分析了这么久，也不见他明示，令她心中很是着急。
“对，就是要你再扮一回‘许大人’。”
******
许从渊打心底里不认同南公瑾要让一个来历不明的贺兰雪帮这个棘手的忙，可他既已下定决心，便是旁人无法改变的。无奈之下，许从渊也只得派了几名亲信随从前去相助，还取了大理寺的官服给贺兰雪。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一打扮，贺兰雪还真有副“以假乱真”的架势。只不过宽大的官服罩在瘦削的她身上，显得有些肥绰。
“许大人”带了四人，从南府出发，前去百花楼。那四人也都穿着大理寺的官服。
一到百花楼，管事的妈妈就迎了出来。里里外外无不对他们十分恭敬。
第一次来百花楼时，贺兰雪因为穿着破旧差点被当成“闲杂人等”被赶出去。可这一次，竟收到了如此郑重的接待。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贺兰雪便没那么紧张了，她点名道姓要顾影怜、李双沅、巧儿和顾香香前来接受审讯。
“寒烟呢？”
“回大人，寒烟那丫头……这几日被放在衙门里照顾。”
想来也是，她扮演着一个收到如此“迫害”的人物，按理说官府是会将她保护起来的。
“传人去把她找来。”贺兰雪道。
“可……”管事妈妈有些迟疑。
“跟他们说是大理寺的命令，衙门不可能不放人的。”贺兰雪身边的一位随行官员道。
“是，是……”
果真，人家才是货真价实的大理寺官员，说出来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不怒自威，是贺兰雪比不了的。
她静下心来。如今的情势便像是一盘即将决出胜负的棋，每落一子都关乎最终的结局。事情的真相，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水落石出终有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