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谁说江湖无闺秀》黛薇眉上笑

79、第七十七章 赌一次气

　　叶雪很快在竹林里找到了陆小凤，陆小凤蹲在竹林旁，垂头丧气，显得十分颓废。
　　叶雪心底不悦，却仍旧想问，“你找到她了么？”
　　陆小凤置若罔闻，整个人似乎被抽走了精气神，颓然失望得如快要渴死或者饿死的人。叶雪生气地踢了他一脚，“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一早便和你说过，孟婆可能不是你的妻子。”
　　陆小凤就像一个树桩，踢了他一脚，不会受伤不会疼一般。
　　叶雪不气馁，“如果你找不到你妻子了，你能看看我么。”
　　她的声音像在祈求，可怜又卑微。像她那样骄傲决绝的性子，居然会求着一个浪子看看自己，可见他们之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陆小凤缓缓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是她。”
　　叶雪惊讶道，“她真的是你的妻子。我大哥带她回来的时候，只说她是一个孀居的女人，守着义庄过日子，不许任何人到竹林中的茅草屋去打扰她。”
　　陆小凤问道，“叶孤鸿为何会带她回来？”
　　叶雪难过地说，“如果我大哥还活着，你还会有机会去问。”
　　陆小凤道，“我找了她一年，她却没有半点动容。”
　　叶雪问，“你们不是相爱？”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世上有种忘情的药。”
　　叶雪摇了摇头，她确实如豹子一般敏锐机智，但也不能知晓了天下间所有稀奇古怪的事。
　　陆小凤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在对自己说话，“到底是谁要自由，是浪子亦或是……孟婆。”
　　“世间哪有忘情的药，如果有，那也是羽化登仙的药。”
　　陆小凤笑了，“说不定还有长生不老药，只是这世上还缺一种后悔药。”
　　叶雪望着陆小凤的面庞，心底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说，“陆小凤，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妻子。”
　　陆小凤道，“是爱。”
　　叶雪心底一疼，“我知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的妻子回到你身边，你别管我用什么办法，你能不能先答应。”
　　陆小凤道，“你已经帮我找到我妻子。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还没办到……”
　　叶雪道，“那便一并办了。只是……”
　　陆小凤问，“只是什么？”
　　叶雪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答应配合我。”
　　陆小凤耸了耸肩，“你想我配合你做什么？”
　　“娶我。”

　　幽灵山庄要办喜事了，这在许多人的眼里，都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要成亲的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和老刀把子的干女儿叶雪。
　　陆小凤是个奇人，有离奇的好运、过人的胆识、高超的武功，而且样子也长得英俊，似乎天底下什么好事都聚到他的身上了。
　　至于叶雪，没人说得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看上陆小凤的，幽灵山庄男人不少，但好男人太少。可陆小凤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是一个好男人。只能说陆小凤运气好，遇事总恩那个化险为夷，也能遇到这样的美人垂青。
　　可这样的美人垂青究竟是不是件好事呢。

　　陆小凤和叶雪手牵着手一起去找老刀把子，路上遇到了很多人，他们一点也不避讳，如同热恋中爱人一般欢喜甜蜜。
　　这路上的人，自然有花寡妇和表哥。表哥双眼死死地盯着从面前走过的两人，脸色铁青。花寡妇错愕一阵，掩嘴笑意如常。
　　“看来有些人的激将法不管用啊。”花寡妇如实说。
　　表哥冷冷道，“杜家的《医经》果然是名不虚传。”
　　花寡妇道，“一个女人如果死了心，那就是变天也不可能活过来。到底是不是关什么忘情药的事，现在做定断是不是太早了。”
　　表哥激动道，“我没有心情去管孟婆的忘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我听你的，已经把所有实情都告诉孟婆了，如果叶雪真的嫁给陆小凤，老刀把子必然会器重陆小凤，将那件事交给他去办。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花寡妇笑靥如花，神秘道，“你怎么知道陆小凤真的能娶到叶雪。”
　　表哥问，“你还有什么计划？”
　　花寡妇道，“喜欢陆小凤的又不止一个，而且还有一个样样都想胜过叶雪的人。”
　　表哥道，“是叶灵，你想做什么？”
　　花寡妇道，“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静静地这桩婚事告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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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回到了自己的那间茅草屋。
　　屋里静悄悄的，一只鬼也没有。这个时候，本来会有很多人来找自己才对，可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陆小凤唯有苦笑，西门吹雪为求剑道抛却所有，他研制的忘情药万分中也不可能有一丝纰漏。世间真的有药能让人忘却昔日情爱，就是万分之一，陆小凤也想尝试一番。
　　茅草屋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是女人的脚步声。
　　陆小凤一喜，悄然吹熄了屋内的灯。
　　屋子里漆黑一片，门开了一条缝，就如狐狸一般闪进了一个人。
　　陆小凤从房梁上轻轻地跃了下来，黑暗中那人发出轻笑，稚嫩而狡猾。

　　还不是她。
　　陆小凤沉默地划开了身上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屋里霎时又恢复了明亮。
　　叶灵穿着大红衣裳，笑容甜美而狡猾，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小凤，真像是树下的狐狸在看树上乌鸦嘴里叼着的那块肉。
　　陆小凤叹息，“你怎么又来了？”
　　叶灵道，“怎么，你这个地方不许我来了？还是你本来希望是谁来，结果看见来的人是我，所以不高兴了。”
　　陆小凤沉闷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罢，竟转身朝门口走去。
　　叶灵连忙拦住他，“小凤凰你真的不理我了。”
　　陆小凤道，“理。但是成亲之后的事情。”
　　叶灵气急败坏道，“你真的要娶大叶子。”
　　陆小凤眉梢有些郁色，四条眉毛显得也不如平时英气。叶灵见了，又有些奇怪，道，“你看上去不像是特别高兴。难道是大叶子手上有你的什么把柄，逼着你和她成亲。”
　　陆小凤摇头道，“为什么你要把叶雪想得那么坏，我和她成亲哪有什么把柄，只是她要我为你们大哥叶孤鸿报仇。”
　　叶灵显得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你就答应和她成亲了。”
　　陆小凤不假思索道，“是啊。我们彼此喜欢两厢情愿，想要结成夫妻。”
　　叶灵一双大眼睛瞬间变得悲伤，蓄满了泪水，竟难过地蹲下身，抱着膝盖埋头痛哭起来。
　　陆小凤无可奈何地说，“我知道你是喜欢我，就算你哭得再厉害，也不可能改变我和叶雪的亲事。世上的感情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你今日看见的陆小凤是你想嫁，保不齐你明天看见的陆小凤就不是你非嫁不可的了。”
　　叶灵仍旧抽泣地颤抖着肩膀。
　　陆小凤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吧。”
　　叶灵一扬手，空气里有一股子甜滋滋的气味。
　　如果是暗器，陆小凤当然可以躲开。但如果是气味，满屋子很快都充斥着这种甜蜜又危险的气味，谁可以躲得掉呢？
　　陆小凤脸色不改，身体开始无力变软。
　　“叶灵，你下毒了？”
　　叶灵破涕为笑，“你觉得像是中毒了吗？”
　　陆小凤意识还是清楚的，浑身开始发烫，最糟糕的反应莫过于是他的身体某个部位不受他控制在衣服的布料后微微地隆起。陆小凤是个男人，此时他自然知道中的是什么。
　　他由衷道，“你能不和叶雪赌气吗？”
　　叶灵决绝道，“不能。从小我要什么，她都和我争，无论是老刀把子的宠爱，还是我大哥从外面带回来的礼物，她一样都不肯让。”
　　陆小凤道，“可她是你的姐姐。”
　　叶灵昂头道，“就是亲姐姐又怎么样，这次我要的一定不能让给她。”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争斗有时候才是最较真的，因为没有道理可以讲。何况还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叶灵像看着一件礼物一样看着陆小凤，眸底有着势在必得的满足与得意，“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我的。”
　　陆小凤满头大汗，道，“你还小，而我已经很老了。”
　　叶灵轻悠悠地说，“就算你老得牙也掉了，也必须是我的。”
　　说罢，她一步步朝陆小凤走来，陆小凤微喘着气道，“不要啊。”

　　忽然，陆小凤的耳边传过一阵如鸽哨一般的清亮的风声，他没有动，叶灵已经动不了。

　　刚刚还像狐狸一样奸诈的叶灵，瞬间瘫倒在地上，和一只困乏极了倒地昏睡过去的绵羊一般。
　　陆小凤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表哥笑意满满地站在他的身边，道，“陆小凤就是这么瞧着自己的恩人。”
　　陆小凤道，“你还不算是我的恩人，别忘了这房子还有药。”
　　表哥道，“原来你是想要解药。”
　　陆小凤想起表哥特有的嗜好，胃里如同蚂蚁啃食地难受。
　　表哥了然道，“我是喜欢男人，也独独最不喜欢你。”
　　陆小凤闻言，放下心来，“是老刀把子派你来的吧。”
　　表哥耸了耸肩道，“没人派我来的，也没人知道我会来。”
　　陆小凤“噢”了声，“那你是为了什么？看好戏？”
　　表哥冷着一张脸说，“我和叶灵一样，不过她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叶雪。本来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我觉得多一个人加入，这场戏才会越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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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灵山庄里居然有喜事，那有怎样，白事遇多了，总要有一桩红事来冲冲喜。
　　幽灵山庄不知何时开始，这犹如迷雾笼罩着的地方，渐渐地变了，雾气有了驱散的势头。叶孤鸿死了，泉深觉得该查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答案了。之后呢，如果答案真如自己想的那样，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孟婆是驻守在奈何桥边，给过路的人一碗碗忘却前尘的汤药的人。
　　她已经喝过忘情水了，那是不是该过奈何桥了？

　　泉深夜里的睡眠很轻，风吹散了雾，吹开了窗，吹醒了孟婆的梦。
　　她想起身，关上那扇窗，身躯却躺在床上，麻软失力。她霍地睁开眼睛，屋子里不知何时进了两个人。
　　表哥笑道，“孟婆当真不懂武功，我才用了隔空打穴的三分功力，竟也能成。”
　　泉深仰望着床顶的帐底，唯独说不出半句话来。
　　表哥继续道，“都说幽灵山庄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独你孟婆为人敛尸，攒下一些功德。今日我就斗胆替老天爷成全你的一桩美事。”
　　有一个人被重重地推倒了床榻边，床身一震，泉深的心也紧跳了一下。
　　表哥的声音缓缓从窗户那边传过来，“春宵一刻值千金，祝你们夫妻当真能百年好合，呵呵呵……”那笑声尖锐刺耳，泉深惊骇有余，动弹不得，有人已经张臂紧紧抱住了自己。
　　那人初始还有些顾忌，后来动作逐渐变得孟浪。泉深张口想唤，那人竟以唇相贴。室内无光，在面颊相触之际，却也发觉那人长得还算白净，并非将军的满脸络腮胡，只在唇上长有两撇细长的胡子。
　　泉深心底一定，千回百转，竟还是他。

　　陆小凤极力克制，说不出抵不过那药还是那入骨的相思，一切如同回到当年的头一次，泉深闭上眼对他说，“是啊，杜泉深赖上陆小凤了。”
　　顷刻间，旧日种种都浮现眼前，浅酌之后便是深纠。

　　泉深如同魂魄别体，心中道不清是什么在流淌，十余年的跌宕起伏在一年前归为了一条平线，似乎再无多少意外能波动到自己。
　　此刻算什么，明明饮下的忘情之药，为何还会遥想起最初的事情。

　　“泉深。”覆在身上的那人低沉的唤，“我是谁？”
　　“陆小凤。”
　　泉深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那样听上去如此的暧昧如此的说不清楚。
　　下身一紧，泉深不住叫出声音，身后是硬席毫无退缩的余地。她疼，什么是爱什么是恨，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让他走，离开自己的身体。如同高高坠落的瀑布，激涌地奋力地冲击着自己，身是热贲，心却冰冷的。
　　泉深到底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