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不寿》曾经繁盛

16、血瞳

　　大概是见不得我哭，元直只好停下不说，然后揽过我抱着我，轻轻拍打我的背，轻声说着像是道歉的话，我也就闭上眼睛那样安静的抱着他，肆意享受他难得的温柔。
　　只是，这样的美好时光突然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凉意打破，我不由睁开了眼睛，朝凉意来源望去，却兀得被吓了一跳。虚掩的大门外有人在朝我们看，我一眼就被那似血染的深红色眼睛吓得惊呆了，其实那眼睛也许本身生的很美，只是在这场安静的苍凉布景下显得无比诡异，我甚至能看到那眼神里的哀怨和敌意。
　　元直很快意识到我身体突然的僵硬，就问怎么了。
　　我只是拍了拍他，给他指了一下大门的方向，让他转头看去，但门外的那双眼睛却一闪而过消失无踪了。
　　“到底怎么了？门口有人？”元直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你有认识眼睛颜色很特别的人吗？”我实在不能不在意，那人一定是发现了我正在看他才走的，我虽然只看到了眼睛和大概的五官，却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可是那独特的像凝固的血液一样绛红的血瞳却分明在告诉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但是第一次见到的人，又为什么会对我产生那样强烈负面的情绪呢？
　　“好像没有啊，怎么了？你说什么颜色？”
　　“哦，那算了。”看来也不是元直认识的人，那样的眼睛只要见过就不会有人不记得。
　　元直狐疑的看了看我，见我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下去，毕竟他还没从丧母的打击里恢复过来，也没心情旁顾其他。
　　这一幕也就像个插曲一样过去了，元直要为他母亲守孝三天再下葬，我也就呆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没日没夜的守着，三天时间，对我们来说都太短。这是他和他母亲最后的日子了，也是我和他最后的日子，等他母亲入土为安，我们的感情也就一并埋入黄土中了，而今后我们注定只能分开。
　　三天里，我和元直几乎形影不离，但奇怪的是我们几乎再也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别说亲吻拥抱，就连一点点身体接触都在下意识的尽力避免。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无论我醒时还是梦时，那双血瞳总会不经意的浮现，而那种敌意总是让我不自禁的觉得发凉。
　　三天里，赵云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有派人来问候过什么，我很庆幸，因为这种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和元直同时在场的情况。
　　而当短暂的三天过去，终于到了徐母入土的日子，我也终于得到了很多事情的答案，为什么赵云没有出现过，那对血瞳的主人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眼熟——我终于在这样一个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阳光的日子里知道了。
　　送葬的队伍一早就进了灵堂，一番敲锣打鼓吹拉弹唱弄的好不热闹，接着各式各样的人都来了，人并不多，因为元直也没有这个心思去通知很多人，大多是许都或者附近的人自己得知消息赶来的，其中有一些元直的远亲，有一些曹操的下属，还有一些是知道元直一些名气的贤人雅士。然后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人，那双血瞳和冰山一样的表情格外惹人注意。
　　我看到他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四周好多人的窃窃私语，大概都对这样一个奇怪的人充满了好奇。
　　显然他是认识我才来的，他一来就只是看着我。
　　“阁下是？”生平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盯得不舒服，看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我只好率先发问。
　　“浴血。”吐字非常清晰的两个字，简单而无其他任何介绍，但是他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我和元直就明白了他是谁。
　　原来，他就是浴火的哥哥，赵云捡来的另一个孩子。难怪，我会对他的长相那么熟悉，他的五官和他弟弟真的很像，精致且稚嫩，可是我却一直没有想起浴火，因为那么相似的五官却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气质，浴血从表情眼神到言行举止都沉静的让人害怕。
　　浴血不再说话就站到了来客的一边，安静的等待其他人的到来，他似乎也没有话想和我说，我再三看了看他，也没有看到他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难道那天是我的错觉？我不禁自我怀疑。
　　过了好一会，该来的都差不多来了，时辰也到了，送葬的队伍就把棺材抬起，往城外去，浴血还是安静的跟在队伍里，我这时才突然意识到赵云怎么没来，于是落后了几步到浴血身边问他。
　　听到我问，浴血眼睛里又出现了一瞬间的敌意，虽然稍纵即逝，我却还是捕捉到了，这让我确信之前不是我的错觉，只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
　　“你现在才想到问？”浴血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他在等我问？那他为何不先说？
　　“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不免好奇。
　　可是浴血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回答了之前那个问题：“他回去了。”
　　“回去？”
　　“蔡氏暗地里做了手脚，想动刘备，我来告诉他，他就回去了。”
　　那么大的信息量，浴血居然三言两语说完了，蔡氏的野心我一直知道，只是没想到一向好勇乏断的他们这次动手会那么快，时机会那么好，我不禁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我家那位黄大小姐的功劳，知道元直和赵云都离开的人里她算一个聪明的，而出于报复她也许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奇的看了一眼浴血，难道这就是他对我有敌意的原因？难道他以为我和蔡氏他们一伙的，是我故意调开了赵云？
　　只是，在我脑回路转过了许多之后，竟然发现自己心存一丝对赵云不告而别的介意，不过我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那你为什么留下？那天在元直家门口呆了一会就走了不进来的也是你吧？”
　　“……”浴血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他沉默了很久才不甘心的说：“子龙叫我留下的，看你们这有什么好帮忙的，然后等你好了一起回去。”
　　看来赵云还是没有扔下我不管，至少他留下了最重要的心腹在这里帮我，然后带我一起回去，一时之间有一种欣慰感，而正是这种欣慰感掩盖了我感觉到的隐约的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