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不寿》曾经繁盛

15、今后

　　院子里落满一地的黄白钱花被乍起的风吹的飘起，在空中打着转舞了一阵又落下，四周除了这些纸窸窸窣窣的声音和风的声音，安静的没有一点动响，一派凄凉。
　　我和元直走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切，吹着凉风，突然觉得时间就这样停住、世界就只剩这一方土该多好，尽管凄凉尽管悲伤，却安然无虑。当然，我想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元直刚刚丧了母，还弃了刘备投身在许都，一定没有我这样的心境去享受这种安然。
　　“其实你完全不必责怪自己。”我忍不住道。
　　“你不用安慰我了。”
　　“不，我不是安慰你！”我不免加大了音量，然后和元直讲了一个故事，我告诉了元直我和黄月英之间的事情，告诉他他离开的那天我差点为了他而失身。
　　“你，怎么能这样做！”元直一如我想象的那样激动。
　　“是的，你看我也差点做了和你类似的事情，而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相信你也不会活着，就算我能想到后果可我也不会有别的办法，所幸那时是赵云救了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其实，人都是一样的，你实在不用过于内疚，毕竟，你是为了救你母亲而不是害她而来的这里。”
　　“我知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怕我因悔恨而自杀吗？”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那样做，只是我觉得那样太不值得了。”
　　元直点点头，说：“我知道我死了你会伤心，所以我会好好活下去。”
　　说到此处，元直忽盯着一处出神，我循着元直的眼睛所指看去，一片萧瑟破败的秋叶中竟有几片似能滴水的嫩芽，反季生长着。看来，那种会让人动容的生命点亮了元直的眼睛。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我又问道。
　　“今后？我还能怎么办。”元直苦笑了一下，“我现在哪有脸回去找刘备呢，就算我想觍着脸回去，我也已经无心做什么了。”
　　“那，你就打算留下来帮曹操吗？”
　　“不管怎么说，也是曹操间接害死了我的母亲，我又怎么能有心思真的帮他呢？不过，我想我还是会做他的幕僚吧，我今后只要知道他的情况和天下的大势就好。”
　　“为什么？”我停下脚步，奇怪的问，“你为什么还要管这天下？我本来以为你会从此心灰意冷，再不过问天下事，只要你想退隐江湖，我就随你一同寄情山水。可是，为什么，你还要留在曹操手下？还留恋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
　　“你问我为什么。”元直也停下面对着我，“这理由就和当初我一直不愿意放纵自己和你在一起一样，你，不该归隐山林。现在处处硝烟，饿殍遍地，如果没有你，这混乱的局面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
　　“呵呵，你那么高看我？”我自嘲的笑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才华好多余。
　　“即使不能安邦定国，只要有你在，你经过的地方绝不会民不聊生，你会治军、会执政、会农术、会养民，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兼济天下的心，你不会做出曹操那样狠的事情，也不会像刘备那样中庸。”
　　“是么……”我看着元直有说不出的苦，“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可以让你忘记仇恨，忘记爱？”
　　“不，我没有办法忘记仇恨，所以我帮不了曹操，我也忘记不了爱，所以我不能不时刻关注天下大势，因为那一切将来都是由你来创造的，你会去施展你曾经的抱负，而我就在这里一直关注着你。”
　　“那你就不在乎我和谁在一起吗？”
　　听我那么问，元直看看我，眼神是痛彻心扉的苦，却异常坚定：“在乎又如何，我这辈子注定要辜负你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只要我离你越近，就越想将你据为己有，那时候我们和公威他们在一起时，一见他们和你说话，我常常会暗暗吃他们的醋，那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在一起，我会忍受不了你身边其他人的存在，我怕我会断绝你和其他所有人的往来。”
　　“我不在乎！”我打断了元直的自白，我一直不知道他对我的爱有那么深那么绝对，“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元直用了比我更响的声音吼道，“我不能不在乎！我说了，我做不到安心的霸占着你，这样胸怀锦绣才华满腹的你，如果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会良心不安的……我就是这样矛盾……所以最后我只能放手。”
　　元直的话让我再也说不出什么，他不止一次的和我说着类似的话，说着他的爱和无奈，我能感受到他一直以来承受的这种纠结的痛苦，可是我却还是放不下他。
　　见我沉默，元直又说道：“以前我还觉得只要爱了，有这样想要不顾一切去占有的心情很正常，可是见到赵云以后我才发现还有不一样的人。”
　　“这种时候，我不想听你提他。”我总是很害怕元直来说赵云，我总觉得是他在无情的把我推向另一个男人，而且我深怕自己在这一次次的被推之中逐步真的走向了那个男人。
　　元直轻笑了一声，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长久以来，我似乎能看穿所有人的心事却看不透元直，还反过来常常被元直看透。元直说：“你这样说，才说明你还是在乎他的。如果你完全不在乎或者讨厌的人，你只会直接的说你对他的感受。正因为也许你潜意识中还没有办法调整好对他的情绪，才会只是单纯的不想我来提他。”
　　“赵云和我很不一样，他明明喜欢你，也知道你喜欢我，却能告诉你我要走，也能带你来找我，自从我在这里见到了赵云，我就知道他比我大方太多了。他这样的人，将来也不会剥夺你交朋友的自由，更不会剥夺你大展宏图的机会。”
　　够了！
　　我不想再听下去。
　　“你不要再说了！”
　　我那么激愤就是因为我明白元直说的都有他的道理，但是我却不想就那样屈从。
　　可是元直的声音却冷静的残酷：“你越是激动就越证明我说对了。”
　　“够了，元直！”我的话里已然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