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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结盟 ...

  •   五月的时候,唐门的气氛已经很紧张了。

      唐阡眼睁睁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唐门弟子集结,形色匆匆出堡,她老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唐书雁对她这种没经历过血火的菜鸟行径十分看不过眼,见到一次就耳提面命一次,她教训起人来还是六亲不认,那股子严肃劲吓得唐阡见到她都要暗搓搓绕道走了。

      “跟你又没什么关系,着急什么!”唐怀智也训斥道。

      唐阡一面委屈地调试千机匣,一面想着这次不一样啊,这种是战争啊多可怕。

      敏堂本来就是对外的战力较多,只要一有事,铁定就是主力。唐怀智不太管这些,顶多就是看看名单,堂内的调度都是唐夏在做。人一少,事就多,有资格经手这些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派出去几个,人手就缺了,事务紧张的时候,连唐阡都被抓去做了几回壮丁。

      “还怕吗?”唐夏问。对她,这位敏堂的大师姐还是很和气的。

      唐阡抱着文卷眼神懵懂:“……就不能不打仗嘛?”

      想象过百千回的场景还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所以她其实还不懂得战争到底是什么概念,只是本能地觉得那是很可怕的东西。可她连恐惧都能表现得这般天真可爱,所以连唐夏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有些人总是叫人看得连心尖都能柔软起来。

      “必赢的一战,”唐夏勾起嘴角慢慢地笑了那么一下,“为什么不打?”

      唐阡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也就信了。但怎么也搞不明白自己胸膛里为何如此心惊胆战。

      *

      开元二十三年夏,靳夜出恶人谷。

      临行前米丽古丽还笑:“不是说已经不关你什么事了么,这会人一封信你又眼巴巴凑上去。”她那种柔柔媚媚跟哄小孩子一样的语调听得靳夜很是不爽。

      靳夜从箱子底挖出丐帮的全套装备,扯了武器上的绑带,血色腾云的纹身自右肩绵延到后背——他老觉得不够霸气,最好要纹上条龙来才算帅——肩扛挂着酒壶的烟雨逍遥,臂上架着玄色的猛禽,就算通身弥漫的还是懒洋洋的气质,这样意气奋发赶赴战场的姿态还端的是霸道潇洒。

      “没办法,”靳夜挑了挑眉,“我师兄连老婆本都给我掏出来了——哎,能不去么!”

      天知道他当时在信使送来的信笺后看到那张金票时有多惊悚,还是隐元会的通货!一万金算不上什么大钱,光前几年他丢在酒上的钱就能够上百倍,但只要是想到这是他那位蠢蛋师兄手里攒下来的,说不可思议还轻了好么!话是这么说,恶人谷窝久了,虽说资源不靠钱买靠拳头大了,但毕竟好久没有进账,看到钱还是毫不犹豫揣进裤兜。

      便宜师兄挂加急信,跟他讲了目前的江湖形势。郭岩性子极其豪爽,却是个难得胆大心细的英雄之才,这年,他刚修正完降龙掌回返帮内,丐帮的高涨斗志他看在眼里,也觉得如今的门派已有足够的实力跃居江湖上层,却始终觉得即将到来的对决未免冒然。更别说为对抗明教,丐帮选择了与唐门结盟。

      郭岩从来都是个不喜欢将人想太坏的人。他信人性本善,奉情有可原。对于未知未发生的事物从不随意下评断。但真不是他多想,总觉得与蜀中唐门这等阴森诡秘的门派合作,到底是有与虎谋皮之感。谁都摸不到唐门的底,这位蜀中霸主出落在江湖前的,永远是冰山一角,而就算是冰山一角,也蒙了面遮了纱。对这样的同盟者,若非前头有个心腹大患明教,怕是怎样都付诸不了信任吧。

      丐帮的想法很简单,先将异族人赶出中原,随后再来与唐门论江湖地位高低。这并无可厚非,郭岩也不能唱出什么反调,但人在群体性的狂热中对于变故的接受能力就弱得可怜,郭岩作为这时候还难得清醒之人,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师弟……

      靳夜在外声名狼藉肆意妄为的行径他也有所耳闻,但要说作恶多端,在他看来还真算不上。他也不求靳夜回丐帮为门派出生入死,只求他在旁稍稍看顾提醒。

      他对这位小师弟的心性还是看得很明白的。作为师兄这样示弱,再者大战在即,以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哪会舍得不来凑热闹!也正在他预料,靳夜收集情报了解清楚局势之后,二话不说抄了武器就往枫华谷赶。

      待他抵达枫华谷,谷中红叶已如火肆意。

      这地界位于长安和洛阳之间,风景极为秀美,谷中尽是枫树,自春生之秋红,每年秋来时,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来往于城池间的旅人往往会惊艳于此地美景而流连忘返。

      长安是每个唐人的向往。在那繁华至极又鱼龙混杂的所在,最是有世间难见的刺激。有一度靳夜泡在里面醉生梦死,对于城外的枫华谷自然也不陌生。但从来没有一次,才是踏入该所在,就能嗅到风中隐隐血腥的气味。

      靳夜浑身上下流动的骨髓都在跳动,他嗅着那股腥气,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蠢蠢欲动叫嚣着血火。

      七爷一声尖啸就冲上天不见了踪影,靳夜过了午阳岗,满山的枫红飘飘瑟瑟,金红的阳光穿透枝叶散散漫漫,在他身上落下无数光斑。人走进这红叶地界,也像是要被染红一般。

      郭岩循着口信过来,遥遥就望见自称是丐帮弃徒的小师弟高高立在一方山头凸出的崖壁上,似笑非笑的邪气姿态足以叫人胆战心惊。见他一手抓着架在肩上的竹棒,一手摇摇晃晃坠着陶色的酒壶,映满一身炫目的血色,分不清是夕阳的辉光,还是枫叶的火红。

      郭岩运起轻功纵身一跃,径直就跳上那方崖壁,颇为好奇:“长生!在看什么?”

      靳夜笑眯眯灌了一口酒,喝完甩手一荡,把酒壶丢给他。

      “今年的红叶,来得有些早啊。”

      “啊?”郭岩还没回神,酒坛当头砸下,他连忙伸手卸力,刚捏着坛壁就喜上眉梢,“这酒……够烈啊!”

      所以说,君山出来的,能有几个不是酒鬼?

      靳夜也不解释,懒洋洋转过头来:“死老头呢?”

      郭岩已经放弃纠正他这没大没小的习惯了:“还在君山主持大局,月末会带长老们赶来。”说着叹了口气,“唐门与我丐帮大批弟子已经入驻枫华谷,明教收到邀战也已前来,决战应该在下个月不假了……”

      他这端愁着,那头人“哦”了一声就往下跳。

      郭岩一惊:“长生!你干什么去?”

      “……针师来了没?”靳长生认真道,“劳资这身忒不够霸气,难得逢上,先给我刺上条龙再说——都怪出去太早——外头没有放心的针师……”

      郭岩有些心惊,忙不迭叫:“长生——欸,长生啊——”

      “我知道我知道,”某人头也不回,懒洋洋挥了挥手,“纹好我就滚,找死才跟那些唐门撞上!”

      *

      内门点齐了最后一批人——门主要亲赴战场。

      唐阡避了人,独自坐在敏堂堡垒下的竹林里看月亮。

      论说月亮大跟圆,理应在空旷场地看。唐家堡最上层,饮露峡顶,都是极敞亮的地方。但她就喜欢窝在熟悉而隐蔽的地方,就那么一个人安静地发会呆。

      夜晚的唐家堡静得只有竹叶窸窣飞舞的声响。连虫嘶都细微到叫人怀疑是不是秋季提前来临,以至于大地过早进入肃杀模式。

      过道口远远站立着巨大的机甲木人,却比地上婆娑的阴影还要沉默。

      唐阡有些想哥哥,但近来唐陌传回来的信越发少了。她有经验,以往遇上棘手的任务了,他失踪个把月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她从未逢着这样大的变故……她一直觉得几位师兄师姐就已经可厉害的人了,长老跟门主那种级别的就该是天下无敌了,可现在……那么多的人都要出去……她想起临行前给她送来一大包果脯的唐小晨,想起更早之前什么话都没交代的哥哥跟唐无乐……咦,今晚的月有些血色的轮廓。

      唐阡思绪发散,不知怎的就想起天狗食月之说,呆了半晌,又想到芝麻脆饼,要刚出炉的,还要带点焦脆……胡思乱想大半天,伸出小手拍拍脸蛋,指尖触到的冰凉体温叫她自己都愣了一愣——她忽然觉得自己该去睡觉了。

      然后那天她睡到半夜,猛然惊醒。

      她有些迷茫地坐在这里,不知道为何,忽然被一种骨骼里震慑而出的恐惧所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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