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战争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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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夜收到丐帮急信的时候，正在酒池峡喝酒。
恶人谷新到一批佳酿，靳夜抢了一半还觉得不够，瞅着拉进醉红院的那一半实在是在心痒，端着两三天之后还是溜下了泉劫崖，眼巴巴瞅着圣女给脸。
米丽古丽笑了半天还是给面子，从地窖拉了几坛出来给他。
冬日的恶人谷与寻常季节也无甚两样。昆仑雪原就在外头，酷寒难当，恶人谷的穷山恶水却如同顽疾一般牢牢扎根水土，别说有什么冷暖了，连一年的各式节气都难影响这地方。
靳夜抱着酒坛懒洋洋窝在窗口，米丽古丽执扇立在外面的扶栏边，难得的是王遗风也在——他外表看着英俊儒雅，实则骨子里灌满了冷傲，极喜独处，不爱与凡人一道。靳夜自己也想不大明白这人是怎么给他叫出来的。
他跟米丽古丽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王遗风坐在那默默地听，偶尔自斟自饮一杯酒。然后靳夜就意外地发现底下某个刚进院门的家伙有点不一样。
哎呦喂！他一拍大腿就乐了，可不正是当年在桃丘给他送了柳公子信的那位信使么！
米丽古丽被他突如其来的振奋吓到，还未来得及问，就见着这货探出大半个身子，都快够到走廊的扶栏了，然后笑嘻嘻一声喊：“喂——”
信盟在全世界都有分舵，每个地方都分配有专门的人驻扎，走南往北到处乱窜倒是也有，但那种级别跟一般信使不一样。恶人谷中也有信盟的点——或者说，就像隐元会无孔不入一样，如果信盟要驻扎，也没什么人拦住他们的步伐。所以靳夜在恶人谷看到巴陵信使就有些兴奋，这是要怎么着？信盟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楼下那人也被这么个声音吓了跳，下意识抬起头来，然后视线触及到他的那一刻，茫然的脸瞬间就凌乱了。
信使不一定学武，轻功好不好也看人。底下那位一看就不是武者，脚步重而滞，呼吸沉而短，浑身的气质文雅更甚，倒像是一个书生。心理素质很不错，至少站在一堆恶人充满恶意的注目之中，还能不急不躁一片淡定。
对方向自己拱了拱手，脚步走向竟然是二楼，靳夜就知道了，这大概是在找自己的。
不禁纳闷，还有隐隐的兴奋。咋回事啊？
信使艰难往上走。周围嘻嘻哈哈一圈围观的恶人。除了伸脚绊绊拿酒瓶捅捅的恶作剧之外，倒也没人敢出手。背后的信盟就是一个巨大的威慑，很少有胆大想不开惹信盟的人，这也就是信使披上那层统一的皮之后，在最激烈的战场都能高枕无忧的原因。
当然夜路走多总会遇鬼，总归会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能人。所以信使一般都不会太作，自身的安危是重点，如何保全自我是最需遵守的一件事。
“靳爷！”信使走到他身前，先朝他拱了拱手指明要寻的是他，然后又朝里间的王遗风与栏杆旁的米丽古丽一礼，“王谷主，圣女，在下有礼了。”
王遗风面无表情淡淡一眼，米丽古丽倒是团扇掩唇微微笑了一笑。
信使也不介意，转向靳夜：“您的急信。”
懒洋洋伸出两只手指来拈着信，他趴在窗台上笑嘻嘻道：“为什么是你来送？”
信使苦笑，反问：“俩月前您打断了在下同僚一条腿您忘记了吗？”
靳夜一脸茫然：“啥？”
信使连连拱手，道：“不不，没什么事，您开心就好。”
靳夜眉毛一挑，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自在：“说清楚。”
信使还能怎么着！
巴陵那地方虽说山贼多了些，比起瞿塘峡那种破地方还是好很多的，而且好歹也是山清水秀、风光绮丽，他坐镇镇中少有能叫他上天入地寻的人，日子过得也算逍遥。就是遇着个靳长生之后走了下坡路！谁要调任恶人谷啊！升职加薪也不行！
靳夜愣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打断了别人的腿。他干架一向是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纵情随意之至，但到底也是瞧着信盟那帮子人麻烦的，无缘无故的他跟信使杠上做什么？要真无缘无故弄残只信使，信盟能放过他？
莫名其妙拆开信，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
一月的时候唐无乐又带人出了趟唐家堡。
刚过了年，正是在最冷的节气里，蜀中大寒，唐阡裹着跟个包子似的从幽冥渊出来，只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里都带着冰渣子。唐门这地界从没落过雪，再冷的天也不过冰封。哪怕是在外门的时候，唐阡也没冷到的时候，所以现在这种受冻的体验，倒会叫她觉着新奇。
幽冥渊有一口寒潭，潭眼极深，数十丈高的寒冰如陡峭山崖般窜出水面。渊外山势环抱，阻隔了外界气流涌入，倒叫此地寒气积蓄，坚冰千年不化。
唐小婉身带胎毒，先天体弱，近不得火气，这些年时好时坏，不好放她到四季鲜明的所在，倒叫她在幽冥渊几乎扎了根。只可惜幽冥渊太过偏僻冷寂，她本就心思细腻、多愁善感，在这孤零零住着，真恐哪日她就想歪了去。再者年少时的玩伴叶凡远走，她整日牵肠挂肚，若不得排解之法，身体只会越来越孱弱。
所以唐书雁每年都会特地抽出一段时间与妹妹同住，唐无乐一有开心的事物就往幽冥渊送，亲友有闲也不吝于往幽冥渊走一遭看看她。
唐阡与唐小婉年岁相差不大，没出过远门，从没亲眼见过唐门之外的天地是何模样，小姑娘的眼光总有相似的地方，凑在一起都有说不完的话，在他人眼中最寻常的事物都能给她们说出朵花来，是以相交甚好。用唐书雁的话来说，就是一应的蠢萌无知——偏偏九曲心肠老谋深算的人就是喜欢这样的蠢萌无知。
唐阡下了机关翼，满心雀跃准备去逆斩堂寻哥哥。她不缠人，但是在聚少离多是常态的情况下，她难免黏哥哥了些。然而还没进门就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点不一样。
这种熟悉的感觉……唐无乐又闹什么幺蛾子！
唐阡心一揪，顾不得细想匆匆奔进大门。护卫也不拦，顶多就是好奇她这么慌张着去做什么。
面前忽然落入个人影时她脚步一时收不住，本来还以为对方会闪，哪知对方不闪不避就这么看着她直挺挺撞到自己身上。唐阡猛一撞，眼都晕了，好悬稳住身形抬起头，看到一个破军唐门面具外半张懒洋洋充满邪气的脸。
“走这么急？”这个人笑盈盈的，“嫩手嫩脚的，是赶着去下锅么？”
“……”唐阡呆了一呆，没敢表现什么不满，连忙后退一步，细声细语道，“烟师兄好，我来找我哥哥。”
逆斩堂隐蔽且排外。顾名思义，最初的逆斩堂就是专为斩门中叛逆而存在的，天然就与别的部门不相合。后来业务拓展，也转接一些门派中别的部门难以完成的任务，但逆斩堂的作风与守则倒也从没变过。唐阡要不是打小跟逆斩堂的渊源，她也没法子这么来去自如。
面前的这位师兄眼一眯，勾起的半边唇角竟然有种莫名的妖气。
“哎呀，真不凑巧，”他这么笑，“无乐带人出去了呀。”
内门这一沓子人打小一起生一起长，一起练武一起挨批，作死后都是赶着趟被罚的，也没因那是嫡系就对人多看顾几分，脾气软了照样被揍，性子硬了也不免叫好。彼此间毫无隔阂地长大，唐门重同门，都是兄弟，也不刻意强调尊卑阶级，是以站在最顶尖的那些个关系都不错，直呼名字也无不可。
唐阡还茫然了一会儿，紧接着瞳孔就一缩，眼神开始可怜起来。
那副模样，简直就跟个得知自己被大人丢下的小孩儿一样。唐烟乐不可支，他笑得眉眼弯弯，又惋惜地看着这娃娃终于长大了些的身形，不太好抡起来抱抱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他逗道。
唐阡绞手指头，嗫嚅道：“也没刚过了年就出去的呀。”
终于没忍住，掐了把人家女娃娃软绵绵的脸蛋，在那呆萌的眼神中笑眯眯道：“那你就去问问唐白羽，怎的刚过年就急着出堡。”
唐阡也没计较他忽然的袭击，想想也是，得去找总管问问，那么急到底是为什么事。虽然逆斩堂大部分行动都有禁令，但没准这次就能透露呢，反正不能说唐白羽就不会说。唐烟笑着往外走，一不留神看到靠在墙垣边鄙视看着他的唐影，面不改色——就那小孩儿的脸，不信别人看到不想捏一把！
*
花朝节唐阡下山玩儿。意外又收到柳公子一个包裹。
这货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原本只是一门手上功夫，后来索性把自己的轻功法门也一并寄给了她。吓得唐阡差点没怀疑人生。要是叫人知道，这简直是没法活命的节奏啊。
不过唐陌的建议是学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早就对妹妹那身撇脚的武学完全看开，就柳公子的武学之高深，能学会那才奇了怪。
唐门对外的封锁实在厉害，外界的势力想要在唐家堡展开触手着实不利。每次柳公子要经信盟周转递东西都觉得胆战心颤，实在是唐阡这娃子看着实在太叫人不放心，就算当年曾经着了她的道都觉得没办法把她看得厉害些。而自从柳公子发现唐阡在唐门的地位一步登天之后，颇为惊喜。他果断抛弃了信盟，直接投入了唐门信使系统的怀抱。
唐门信使也不当其他，长老弟子的信誉当然不低，而且，毕竟唐阡还有个亲兄长唐陌常年在外，平素里来往信件也不少，哪能想到里面混着一个贼头子暗度陈仓。
唐阡拆开柳公子的信看了眼，心就是一揪。
柳公子给她寄来的竟然是目前江湖的形势情报。她总算知道叫唐无乐匆忙离开蜀中的原因是什么了——原来年前笼罩在唐门上空那种隐约的紧张与严肃备战感觉并不是错觉。
自中原门派围攻恶人谷结果大败之后，损失惨重的各大门派都在安静地休养生息中，很长时间里在武林比较活跃的只有唐门与丐帮。但是明教自异域而来，在中原武林日益崛起，势力日渐庞大，且迫不及待想在江湖中树立自己的地位。江湖中能抵御明教的也只剩下唐门与丐帮。再者，一面是受不了这样的挑衅，一面是唐门与丐帮也在寻求确立统治地位的机会。明教的迅速崛起其实天然成就了一个势力交替的契机。
之前唐门在中原的布置都是唐无乐在经手，这回也没换人选，门主直接将他派了出去，还搭上一个唐无言做帮手。
柳公子完全是当笑话看，信里还附着他所探查到的门派布置。他关注这些玩意儿纯粹是幸灾乐祸，顺便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的愉悦心情，哪想到阴差阳错，唐阡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些消息。
她皱着眉站在欢庆花朝的人群外，节日的光火明媚在她眼睛里，明明该是对哥哥此行没什么疑虑的，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有些抹不去的阴霾。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战争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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