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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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入冬，唐阡跑唐家集玩。
然后在信使大叔那儿拿到了柳公子寄来的节礼……她翻来覆去看那柄玉扇良久，虽不太懂得分辨玉质，但触手细腻温润，嗅之有沁香，想来也非凡品。
刚试探性地握着青玉扇柄摇了摇团扇面，忽然想起什么，整个人都是一个寒噤。越想越可疑，差点没吓她个半死，连忙掀匣盖把扇子继续藏好，惊魂未定扭头看信使，艰难道：“七宝……玲珑阁？”
信使面瘫脸回望。天越冷他这儿的生意越少，他虽没家世但糊口都难这就说不过去了。
唐阡脸色难看。她就知道柳公子这个坑货不会干什么好事！自西域溜回来之后，他重新开始流窜在中原。再一次名震大江南北是他偷入江南七宝玲珑阁，取走当日方才收入的白鱼双环，却将七十余件价值不下于白鱼环的珍品敲砸成粉。玲珑阁主大怒，当下就向凌雪阁砸了一笔巨单，并允诺如果能提柳公子人头来见，额外奉送十万金！
唐阡倒是没想到，被凌雪阁这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成员如疯狗般死咬着的柳公子，竟然还能抽空来撩拨她……想来他从玲珑阁里带出的东西也不止白鱼环一件……简直作死。
她小心翼翼又把匣子给推了回去，眼巴巴看着信使大叔。
信使用沉默表示他对自己被当成仓库用的行为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信盟一向口风死紧。秉承的原则就是明哲保身，决不下水。睁眼瞎的本事炼就得炉火纯青。他们跟隐元会那种藏头露尾见钱眼开的组织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唐阡与信使大叔颇有些忘年交的架势。
闲着没事唠嗑，她对江湖的绝大部分认知还都是信使带给她的。
唐阡从没出过唐家堡，大唐的盛世繁华她都没亲眼见过。唐陌会给她讲讲外面的世界，但毕竟他出门都是为任务，让他讲洛阳繁花似锦的牡丹花会，讲扬州缠绵清丽的明月夜，他也说不出所以然。信使走遍大唐疆域的很多地方，他眼中绚丽的世界才叫唐阡那般憧憬。
她在静好的岁月里，像春发的嫩枝般飞快生长。
长高了，脸上逐渐褪去了婴儿肥，终于开始出脱少女的身姿。还是轻飘细腻的头发，发色比起常人来却总要浅淡得多，轻轻一捧像是柳絮般柔软。穿上破军的装束，还是娇俏绵软得多，没有一点唐门弟子通常的冷漠肃杀。唐小晨出蜀地去谈笔生意，连个年都没在堡内过，开春的时候回来，走在内堡厚实的道路上，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铁索悬挂的那段，遥遥的敏堂侧堡之上，有人立在沁凉的风中，弯着眼睛低头对她笑了一笑。
唐小晨看着平静，心却像是花开时的砰然一声，炸开无穷的焰火……哎呀，当年那个可怜的小娃娃，还是长大了啊。
“哪里是我唐门的弟子，”唐怀智一提她就恨铁不成钢，“分明是江南来的娇小姐！”
唐阡满脸无辜。
相较于年少时的生活，在敏堂的日子就像是梦一样。师兄师姐都很和气，她不知道别人是从来都是那么好性子，还是看在她身份地位以及背后之人的份上有所保留，但至少她过得很舒服。然后她明白了，如果是生存也需要竞争的所在，人性只会被压抑到谷底，就像她曾经在外门与逆斩堂时所经历的一切。
当年唐陌拼命想要让她过得好一点，现在她终于不用哥哥担心，甚至还能帮衬哥哥了——因为她的缘故，偶尔唐陌身上的装备比无乐少主都要好也说不定。
她当然也会很担忧哥哥在逆斩堂混，每一次出任务都会胆战心惊一次，但到底是无法说出让哥哥慢下脚步的话。唐陌生来就注定会成为暗夜的王者。刀子只有越磨才会越锋利，刃光染了血才会更加雪亮。他有他的追求，有他体现价值的方式。唐阡只能祈祷。
因着她，唐无乐还跑到敏堂来大闹了一场。
他早就知道把唐阡送到唐怀智眼皮子底下是羊入虎口，这不是他要出远门没办法护着她么。逆斩堂那等所在，没有规矩，却有比规矩更可怕的东西。就算是他少堂主，就算是唐鬼手唐白羽，也不会选择插手——自己立不起来，怨不得被人搓捻。但唐阡又不一样……要不是实在拿这软团子没办法，他也不会叫唐怀智帮忙看着她。然后，一去不还了。
唐无乐不干。他挖掘的人才，他眼巴巴守了好几年的娃娃，仗着辈分高抢人太欺负人了。
唐怀智懒得理他。闹这样还不只是指望着新研发的武器。
专门制造一批丢去逆斩堂，唐无乐暂时偃旗息鼓。他一点都不紧张，唐怀智老了，早晚要退下去，而他自己正当年纪，唐阡更还是个娃娃，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接收权柄去组建他自己的势力。逆斩堂已入囊中，敏堂他不想接收，策划良久的也就个隐阁。
要说敏堂还有个唐夏，但唐无乐心里有算计，唐怀智心里更看重的估计是唐阡。将来敏堂的归属，还说不定。敏堂重器，唐怀智本人乃天下三智之一，心机深沉，却偏不喜欢心眼多的，唐阡天赋好心性又佳，软了点但却不笨，聪明算不上却极通透，合了唐怀智眼缘也真是件说不好的事。再不济……不还有个御堂么……
唐无乐自己对权谋算计之类的毫无兴趣，他也没指望着争权夺利提高地位，只要资源不少着他，谁当门主对他都没差，否则当初唐无影少门主的位置就不是那么风平浪静了。唐阡就先在敏堂放放，反正唐陌在自己手下，她又飞不出手掌心。
于是唐阡那可怕的武功底子就成了唐无乐之外内门所有核心弟子的难题。
唐门的核心弟子人数很少。除了直系的那几位少爷小姐，也就四大长老与傲字辈的亲传徒弟。人数少，且唐门素来对同门看重，彼此间关系也极佳。没有一个武功不出众的，兼修天罗惊羽的更比比皆是。唐阡无疑就是其中那个奇葩。功夫蹩脚得不行，偏偏于机关武器一道的天赋前所未有。
原本么，做一个纯技术人员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现在的唐阡在唐家堡，还会担心有谁会不长眼打她主意？可谁能保证她一辈子不出唐门？
唐阡与唐家小姐们混得比较熟——毕竟都是女孩子，她与唐小婉年纪也相仿。还是唐书雁最先发现她的愿望竟然是遍游大唐看尽风光，当下眼睛一眯，拎起她就去了演武场。
唐书雁性子烈，极要强，上了武斗台就是六亲不认的那种人。唐阡被她揉搓得简直不成人形，到后来哭都哭不出来，总算逢着大小姐失了耐性，把她丢给了唐无影。少门主……直接把她丢进了密室。
唐门的密室……那是内门弟子是否能出师的考验之地。难度可想而知。寻常情况下只开放三关，从最基础的考校身法的七星阵天梯，到机关武学的守门人，再到考校阵法的机关骰子。可是唐无影直接把最后的大机甲人汉唐也放了出来……唐阡彻底放弃了抵抗。
后来唐无影一把她丢进去，她就躺地上装死，死活不肯起来。唐无影又不可能眼看着她受伤，只好在机关下来前把人捞出来，简直不想说话。
唐阡知道他就是当年在外门出现过的甲先生，大概因为有那么早之前的交际，所以他对她的容忍度其实高得惊人。她甚至偷偷看到过他面具下的真容——他以为她晕过去了，所以把她抱回去，其实她还有些意识，然后朦朦胧胧就见到了少门主的真容。
真好看啊，是极静谧极淡然的那种俊美，隐隐也有年青特有的锐气，但一点都不刺人。他的年纪比哥哥似乎大不了多少，脸甚至还没完全长开，因为需要维持少门主的威信，所以才常年面具不离身吗？
唐无影无奈把她送到了唐无寻那里……唐无寻简直是好人！
老实说他的脾气不太好，跟唐无乐一脉相承的吊儿郎当跟邪气。他在蜀中的名气挺大，却不是武功高强，而是用毒的手法出神入化，江湖人称“毒公子”。他本人于机关一道的天赋也不出众，但他极有头脑，做事果断，雷厉风行。他认为，唐门要兴旺，暗器一定要不断发展，所以一直在门中寻找有机关天赋的人才，改良原有暗器，并针对各门派的武功，制作相应破解的暗器，目前与他父亲唐傲侠并力堂长老唐怀义一同掌管，地位也极高。
别的不说，他喜欢一切美的事物——也就是说，他对于美人真的很优待。唐阡年纪是小了点，但光看那张脸的轮廓，就知道她长大后的容貌会有多好。唐无寻是见过唐陌的，唐陌那张脸已经足够叫他惊叹了，兄妹俩有相像之处，而妹妹长得更精致更柔美，想来也知道，唐无寻会有多欢喜。
唐阡喜欢机关暗器，他就直接把唐阡带进了密房。
自从原本的机关密房被柳公子烧毁之后，唐门重建了新的密房，分内外两层。内层只有门主、老太太与诸长老能进，外层就是唐无寻他们看守的，但也不是寻常人能进，除非经门主允许。结果头一回遛进去就撞见大长老。
唐怀义一点没生气。对这明显破坏了规矩的举动没说什么，反而和颜悦色问唐阡最近的学习研究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要多慈祥就有多慈祥！
于是唐阡不但在密房看了个遍，与掌管穿杨一门的唐傲侠交流了个透，还在力堂混了个熟。要不是唐怀智发现人说是去好好修炼武功，结果竟然混在力堂一堆人中玩耍，大怒拎回去，她还乐不思蜀。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愉快。
岁月里所有的光华都带着青盈的嫩色，唐阡醉在里面，差点都以为自己会永远那么幸福快活，然后，梦……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成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