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厕所斗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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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这个营销会议开得很大手笔。会议的地点定在他们家总部新大楼的台阶报告厅里，大厅里铺着巨幅的红色地毯，里头起码有两百个座位，座椅全都是皮的，装修得很气派。赵宝鉴登记入场后领了一个与会人员牌挂在脖子上，被一个女孩领着到侧边坐下。
他对这个稍显偏远的位置很满意，能够不引人注目地玩会儿手机，离后门也很近。
会议当然是很无聊的，台上的领导代表大叔他也不认识，开场讲话听得兴致缺缺。后来一个总经理上台讲起了杨氏新厂房的建设情况，才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那个总经理讲话就跟新闻联播一样自带催眠效果，赵宝鉴努力做了十几分钟笔记，就控制不住拼命走神的大脑了。
他坐在座位上四处张望，寻找各种有意思的东西：墙上趴着的小虫子啦，地上一片小纸屑啦——他扭来扭去的时候突然在会场后正中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杜立泽！
他正捧着只相机，和其他几个类似装备的人一起，不时对着主讲台拍拍拍。
看来他过得很不怎么样，连个正经活都没赶上，被打发来当杂工了。赵宝鉴心里很惋惜：早就说杨野望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老杜何必在这里委屈自己牛刀小用呢？
他感觉这场景有点像他乡遇故知，十分激动人心。不过距离颇远，他也不好意思上前叙旧，恋恋不舍地望了望那边的方向，才转回身子看向主台。
台上的大姐正挥臂高呼：“我们将在已取得成绩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管理，突出重点、开拓市场、抢占资源，积极完成本年度的经营任务！”
台下响起了雷鸣的掌声，赵宝鉴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他又在冗长的讲话中熬了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各种官腔式的汇报，弯着腰悄悄从后门逃跑了。
就算出去透透气也好，再不走，他觉得自己要被憋死了。
脖子上戴着与会人员证，他也不太好意思到处溜达，只能转到会议厅后面的厕所里，打开一间隔间的门，放下马桶盖子坐在上面。顺便掏出手机连上wifi点开关注着的几个博客，开始聚精会神地看萌狗动图。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从门口传来了一串脚步声，一个人边讲着电话边快步走进了厕所。
“嗯……我现在，还不错啊，上面对我挺重视的。最近的工作任务也很重。”
那个讲电话的声音清晰地响起，赵宝鉴愣了好久才确信这就是老杜的声音。从他的话来听，分明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拿着相机拍几张现场照这个任务能有多重啊。
但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赵宝鉴现在的处境也没什么资格嘲笑他。他决定保持寂静躲在隔间里，免得出去揭穿老杜的谎言徒惹尴尬。
我真他妈体贴到家了！赵宝鉴很得意。
猝不及防的是，老杜在通话中突然提到了他。
“赵宝鉴？”像是对面问起了，老杜才回答起来，“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赵宝鉴听不到对面的讲话，只能从老杜单方面的话里推测他们在说什么。
老杜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哈，你可别傻了，他可没什么用处，就是个废物。”
“别人可能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他在他家压根就没有地位的，连给我安排个工作都办不到，你还能指望他有多大的话语权？他妈根本就没把他当做继承人，不然能这么轻易地把他赶出去吗……”
赵宝鉴原本带笑的脸僵住了。
老杜还继续说：“我拍那些东西，只不过是想弄点钱而已，他妈给钱了，我就不跟他再纠缠了，免得多事。你也别担心他对我打击报复什么的，他没那个种。而且，他就跟我的一条狗一样，忠心地不得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不对劲，把我看得跟他的亲兄弟一样，所以你放心好了，我就是扇他一巴掌他也会问我手痛不痛的。哈哈，说到他我就觉得好笑。”他顿了顿，对面似乎说了些什么，他便附和着连连应声，“哈哈，这也可能哦！说不定他暗恋我呢吧，这个死基佬。”
他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在空旷安静的厕所里回荡。
赵宝鉴坐在马桶上，感觉四周的隔板如同一座高高的牢笼，老杜那些嘲笑如同一座大山一样朝他压了下来，压得他透不过起来。他脑子里嗡嗡响着的都是老杜声音的回音，肚子里一股业火腾腾地从丹田直烧上百汇，五脏六腑连带着四肢都气得发疼。
他明白老杜是什么意思。自己三年前重生之后，碰上杜立泽肯定会以对待老友的方式与他交心，没想到，老杜把自己的真心这样踩在脚下！
他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打开厕所门，直朝杜立泽快步奔了过去。杜立泽原本背对着他在讲电话，被他猛地一把将半个身子扯了过去。
杜立泽刚看清面前揪着他领口的人是谁，还没来得及吃惊，赵宝鉴便握紧拳头，朝他那张人面兽心的脸上狠狠打了过去。
杜立泽惨叫一声，捂住了鼻子。他也不是吃素的，丢下手机挣开赵宝鉴的手和他翻滚在一起扭打了起来。
赵宝鉴恨得牙痒痒，恨得满脸通红。他恨手边没有一块厚实的砖头，也恨自己没有信仰，手机没有用诺基亚的。他真想吃点菠菜然后徒手从洗手台上抠下一块石板，对着杜立泽的头往死里敲。
然而他只有一双空空的手，杜立泽的力气绝对不比他小，一边往外喊叫，一边还上脚踹他。他们打架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一些围观的人，大部分都是杨氏的工作人员，他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有的面露寒色，有的若无其事，有的则探头探脑要看热闹。
只有一个站在厕所门口的年轻女生细细地在喊：“别打啦，别打啦……”
围观的人那么多，也没有人来阻止一下。杜立泽这个人特别会装，喊得格外凄惨，然而只有赵宝鉴知道，这一场架是谁落了下风。他以前在健身房里学过几下格斗，都是玩玩而已，根本不实用，哪像杜立泽心狠手辣的，都快把他踹得半身不遂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跑来了两个保安，把他们分开各自扶了起来。
杜立泽一抹嘴，这个动作把鼻血抹得半张脸都是，眼里透着狠劲，冲赵宝鉴狠狠一指，表情格外狰狞地说：“这个人怎么溜进来的？你们怎么做安检的？”
赵宝鉴站都有些站不稳了，脸上也挨了一拳，一眨眼都会拉扯出痛意，但他也不会示弱。他一言不发，从脖子上摘下那张与会人员证，狠狠甩到对面那人的脸上，高声吼道：“杜立泽，我去你妈的！”
杜立泽静了几秒。他接到电话从报告厅溜出来之前留意了一下，发现相识的同事都还留守在大厅里，所以即使他知道厕所有人，也大胆地聊起了电话。因为这里头的人要不就是其他部门的员工，要不就是外面公司来的嘉宾，反正都互不相识。他这么大言不惭地嘲笑赵宝鉴，也是因为笃定赵宝鉴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缘故。谁知道他居然真有正当理由到这里来。
一个主管样的大姐挤了过来，朝赵宝鉴说了几句抚慰的话，然后一回头呵斥杜立泽：“人家是与会嘉宾，你怎么能跟人家动手呢？！”
杜立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就算争辩是赵宝鉴先动的手也无济于事了，隔壁还开着形象工程会议，嘉宾至上的时候，主管怎么骂他都不过分，何况他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员工。
赵宝鉴看着一脸忍耐的杜立泽，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挣开身后保安的手，忍着全身的疼痛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正装，然后抬着下巴，指着掉在地上的与会证，挑衅地盯着杜立泽说：“麻烦帮我捡一下。”
杜立泽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弯下腰把证件捡了起来。
赵宝鉴忍住对着他的后脑勺砸一肘子的欲望，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证件，然后一转身准确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是空的，证件砸在里面还清脆地“咚”了一声。
在各色目光的注视中，赵宝鉴抿了抿嘴，不再理会杜立泽的表情，抬腿走出了厕所。
这会也是开不下去了。他一路大步踏着，穿过走廊穿过大厅，路上吸引了许多对他脸上伤痕表示好奇的目光，依然毫不迟疑地离开了这栋崭新的办公大楼。
他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些人可以讲出100个感人的故事，但那些都是假的；有些人身上发生过100个故事，但就是噎在嗓子眼里讲不出口。
他总算体会到这种一切情绪堵在喉腔的感觉了。他的喉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被屎堵住的下水道，要吐不吐，要吞不吞的，不断地往外发酵着酸臭，膈应死人了。他恨不得就地抠喉催吐，只求能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点。他脸上辣辣地痛，胸口也闷得很，关节像是破损了一样难以控制，身上到处都隐隐作痛，不知道衣服底下看不见的地方被杜立泽踢得怎么样。
他想到被杜立泽碰到的地方，甚至是自己打过他的拳头，都觉得恶心。他拦了辆的士，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家，然后脱光身上的衣服，赶紧放一把火全部烧掉。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傻逼过。不管是被背后嘲笑、还是不自量力地冲上去和人扭打——他要是冷静一分钟，回头找几个□□把麻袋往杜立泽头上一套，拖到小巷里海扁24个小时都好啊！
他心里怒火熊熊地燃烧着，把所有能烧的精力都燃尽后，只觉得整个人被投进了无尽的空虚与疲惫中。他在屋子里洗了澡，对着墙壁发了一通无名火，最后大门一甩，决定出门买醉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厕所斗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