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错错》喜娃娃

3、流年换

　　果不其然，白二还真在门口，东张西望寻不见我的样子，还真像个白痴。
　　“白二哥”我趁机过去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以解我刚才在那和尚那里受的气。人嘛，总要平衡一下，以免闷气郁积在肝脏一侧，造成身体左右两端不对称，那样走起路来不是一歪一歪的像个跛子，多难看。

　　“白二哥”，这称呼奇怪吗？不奇怪。
　　我想欺负他的时候他就是“白二哥”。反正他本来就比我大出两岁，这么叫了我也不吃亏。关键是，我都叫他哥了，他就得让着我，要不岂不是白白做了人家哥哥。几年后，当他多读了一些书，他终于学会了一句话：“哑巴吃黄连啊哑巴吃黄连”。成日就像是被人施了咒似的，不停的说不停的说不停的说。逼到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之时就用我那美丽的凤目狠狠瞪他一眼：“你看看你哪里有点哑巴的矜持，闭嘴吧你！”

　　平时的白二也就是个“白二”，偶尔也客串一下“白痴二”什么的。当然，当着大人的面我不敢造次，被我爹知道了肯定要骂我。
　　我家这几年就我这么一个孩子，爹娘也甚是宠爱我，当然我也很乖巧。也就和白二一起折腾折腾，而白二是个胆小谨慎的孩子，有时候还没我胆子大，所以我们在一起也闯不了什么大祸。有时玩过了惹恼了大人，白二也真有个当哥哥的样子，虽然肯定是我挑的头，他也一定会自己一人扛下来。
　　每当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他爹揪着耳朵拎回家去的时候，我真是从内心深处想要唤他一声“二哥哥啊”。
　　可每回，在他被狠狠教训一顿之后，当我用忧伤的眼神深情地望着他的时候：“白二哥，你疼不疼？”我发誓这时候我都是真心的，可他听了却像是被惊了的兔子一样，也不顾身上疼痛，立马跳开八丈远，双手护紧自己，冲我大吼一声：“你又要做什么？！”
　　唉，敏感的男人，这么不信任我。我只是，只是——人家只是想关心你嘛。
　　好心受到了质疑，我脸上也挂不住，便不肯再哄他。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都不知道，我有时也挺感激他心疼他的，尤其是在他牺牲自己回护我的时候。
　　白二，你还真是白痴。

　　就这样，伴着小小的涟漪，我们也都风平浪静的长大了。
　　一晃已经是八年过去了，光阴似箭。白二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其实他小时候就很好看，要不我怎么不嫌弃他，带着他一起玩呢？
　　我们常常碰面，因为他成了我爹门下的学生，还是得意弟子。
　　虽然那时候不时兴女子上学堂，但是我爹自己在家开的私塾，家里又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从小也就当男孩子来培养。所以，我和白二他们一起读书识字。而且，白二他娘和我娘自小就是相识的好姐妹，关系来往密切，有时候家里生意忙，就让白二在我家住下，读书学习的有我爹指导，也方便。所以年纪虽然是大了，倒也不生分。

　　这天，我正在屋里写大帖，白二闲来无事跑了过来，胳膊肘顶着桌子，手托着下巴，用他那独有的欠扁眼神上下打量我。
　　“干嘛，白二”，我用余光藐了他一眼，并不停下手中的活计，“没见过本小姐写字吗？”
　　他也不作答，还是盯着我。
　　我被他看恼了，伸出空着的手一推他，“走开，挡着光了！”
　　他嘿嘿一笑，就起身了，又突然冒出一句：“这镯子？”
　　“是啊”，我将手收回在自己眼前看了看，“这么长时间了，都有点紧了，赶明得闲换根长点的线，取下重新穿一穿。”
　　“那和尚长什么样”白二又喋喋不修的问道，“听你和先生描述的，倒是个面相不错的人物。”
　　白二常在我家住，跟我娘亲的直叫“姨”，却只管我爹叫“先生”。倒不是畏惧我爹有多威严，是白二自己不肯改口，说什么先生就是先生，哪有混叫的道理。所以学堂上我爹是先生，学堂下也是。
　　其实我喜欢白二提起的这个话题。等着吧，一会就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让你明白多嘴的坏处。

　　我俩正说着，我爹进来了，我忙停下笔，飞扑过去，又指着白二揶揄到“看你收的好徒弟，对你还真是尊敬呢。啊，先生!”
　　“哪里会跟你一样，我看在背后，你是连你爹我的名讳都敢叫出来呢”，边说边把我推出怀抱，理了理我的衣襟。
　　我顺势一退后，双手掩着裙摆，鞠着身子，恭道：“是，父亲大人，小女谨记您的教诲。”
　　“惺惺作态”，白二。
　　这不知死活的，我都要忘了他的存在饶他一命了，他却又发出这么一声。好。

　　“两个人在聊些什么？”
　　“说那和尚，我五岁那年的怪和尚。二哥问我那和尚是不是很好看。”
　　爹听着，走向了桌案拿起我刚写的大帖，边看边问道：“哦？怎么又想起了这事。子玉，你当时不是和七七在一起的吗，也应该见过那和尚才是啊。”
　　“他啊，哈哈”，不等白二解释，我就抢先替他答了：“他当时在门口忙着和泥呢，哈哈哈……”
　　我笑得都要不行了，直往地上蹲。
　　终于有人可以和我分享这个大笑料了！刚刚我还想着怎么拿这事笑话他一下，没想到我爹到替我发问了。
　　气的那个白二哟，不，是子玉，白家公子，子玉少爷。在一旁羞的脸都红了，却说不出话来。本来嘛，这是事实，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爹估计是看不下去他的得意门生给人这么欺负，终于出手了，拿起桌上的折扇就敲上了我的脑袋，“行了，就你得意。”
　　是啊，我就是很得意。白子玉，亏我爹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若非是相识于幼小，不得以掌握这些个旧时糗事的话，现在看上去，他倒也着实配得上这两个字。
　　白二公子，你还是很有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