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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晓 ...

  •   珞华的那幅画,还差最后一笔就可以完成了。这幅她花了三个多星期才将近完成的画。但当她踏入画室时,看到的却是满地的狼藉,那副未完成的画碎成三片,散落在地上。画上的男孩的面容被利器划割得不堪入目。
      珞华握紧了双拳,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猛烈燃烧。
      无论她们怎么对待她她都可以忍下去,把她的书撕破,在她的桌子上写上最恶毒的诅咒,把她的校服剪碎,向她泼狗血……这些种种,她这几个星期以来,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忍过去了。但是,唯独这幅画。她不能忍受她们碰这幅画,绝对不。
      美术系,大二3班。
      教室里七八个女生正围在一起谈笑着。她们谈话的内容无非是木叶最为人所熟知的八卦,可是她们却笑得花枝乱颤,好像在听着多么有趣的故事。她们的笑声往往尖锐得好像铁器在黑板上划过的声音,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是她们却是一副相当享受的神情,还笑得愈加张狂。
      珞华就是在这种情景下干脆利落地甩了笑得最大声的那个女生一耳光,于是笑声嘎然而止。
      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异常冷静并且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那个被打的女生的珞华。
      “我【哔——】”
      女生骂了句脏话,扬起手打向珞华。可是珞华一动不动,连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一点改变,似乎她知道会有人替她拦住这一巴掌。
      事实也是如此。
      鼬像是突然地又像是理所当然地出现,抓住了打向珞华的那只手。没有一点言语,鼬只是看着那女生,对方就乖乖收了手。珞华的嘴角扯出一个冷冷的笑,用鄙夷的眼神撇过对面的七八个打扮得花痴招展的女生,然后转身走出了教师。她皮质的鞋子把大理石的地板踏得“哒哒”直响。
      正常人都看得出,珞华在上演什么样的戏码。她们那般的浓妆艳抹无非是为了一个男人能多看她们几眼,可是她不施粉黛就能轻易地“虏获”那个男人。她们费尽心思地侮辱她欺负她,可是她只是一个巴掌就可以给尽她们难堪,因为她们想得到的男人站在她的这边。
      宣战么?不,她是在宣布结局。
      “利用我?”鼬看着前方,问身边的人。刚才他突然接到她的短信,要他五分钟后到美术3班,结果他刚到就看到那女生要打她的样子。
      “你不是早知道么?”珞华以同样的方式回答。
      “这可不是好女人会做的事。”鼬轻笑。
      “谁跟你说我是好女人?”
      “呵,”鼬转身在珞华左脸颊上轻轻一吻,“刚好我喜欢。”
      珞华马上红了脸,等她回过神想骂人的时候,鼬已经走远,只留下一句“作为惩罚”留在耳边。
      珞华仰面躺倒草地上,滑过面前名为“恋”的湖而吹来的风里,带着湿湿的凉意。天气越来越冷了呢。可是看着这么明媚的天空就无法想象已经是十月末了。说起来,我爱罗离开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季节吧。
      我爱罗。
      想起了那幅画。珞华开始不自觉地心疼起来。都已经快要画好了的。
      木大真的太大了,以至于珞华和鼬那边正发生的事一点没有波及佐助这边。此刻的他正往校门外走着,虽然是上课期间,但是他也不需要爬墙,可是尾随的夏衣就没那么幸运了。还不认识她的忠于职守的大叔死活不让她出去,就算她吼上一万句“不公平”,对方也只是平静地摇着头,告诉她“这就是所谓的差别待遇”。
      正在夏衣嘟着嘴往回走时,樱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路。
      “你是想要跟着佐助吧?”她凑近夏衣,小声问。
      夏衣脸一红,不熟练地说着谎话:“才才才没有!我只是想出去玩玩罢了。”
      “是吗?那需不需要我的帮助呢?”樱露出无害的微笑。
      夏衣想都没想就点了头。这也是鼬一定要她女扮男装的原因之一:在木大这个虎狼之地,像夏衣这样没有警惕心并且性格莽撞而长相动人的女生,百分之九十会被欺负。
      樱说的帮助,就是带夏衣翻墙出去。
      然后依旧是在樱的带领下,她们到了一家酒吧门口,酒吧巨大的招牌上斜斜地写着一个“Lost”。
      夏衣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做什么的店就被樱拉近了酒吧。
      酒吧里面和外面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外面还是大白天,里面已经是深夜,并且闪烁着各种颜色的风光。劲爆的摇滚乐让夏衣觉得整个身体都在震动,很不舒服。里面紧贴在一起疯狂舞着的少男少女也让夏衣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在看别人偷情一样,她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她拉住正要往里走的樱,说:“佐助不会来这里的。”
      “什么?大声点!”
      “我说!佐助不会来这里的!”
      “为什么?”樱一挑眉看着她。
      “佐助不喜欢吵。”
      “我知道。”
      所以他在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一个隐藏在吵闹之下的绝静之处。那个地方她一直知道,但从未涉足。
      那是Lost的地下室,只要关上地下室的这扇铁门,就会与外界彻底隔绝,任何声音任何亮光都进不到里面。里面是无声并且黑暗的死寂世界。
      卡卡西给樱和夏衣开了门,然后樱轻轻推了一下夏衣,示意她下去。当夏衣投来询问的眼神时,樱笑了笑:“我进不去。”
      夏衣虽然不太明白,但也没有追问下去。她小心地向下迈出了一步。
      “想上来的时候敲一下门我就会给你开门咯~~”卡卡西朝夏衣挥了挥手就关上了门。
      门关上了,樱的笑容也没有了。她看着那扇铁门,心里在乞求佐助能把夏衣赶出来。她还没有那么好心,她带夏衣过来只是为了确认,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输了。而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也不会纠缠,她会逼自己放手。毕竟她了解佐助,除非及其重要的人,他不会允许她待在那个只属于他自己死寂世界。
      “你还真是残忍呢~~小樱。”卡卡西已经走回柜台,端起了一杯Punch轻轻酌饮。
      “你指对谁?”樱走向柜台。
      “对那位小姐也对你自己。”
      樱抬起来放到嘴边的酒杯突然停住:“……你说那位‘小姐’?!”
      “佐……”
      才刚刚出声,她却一个踩空,直直地朝地面摔下去。她闭上眼睛本能地尖叫了一声,身体甚至在空中停留了一秒,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一瞬间她失去了知觉,但剧痛随之而来,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跌碎了一般。她咬紧下唇,鼻子用力吸着气,她残存的理智里充斥着的倔强不允许她掉一滴眼泪。
      不能软弱,至少,不能在佐助面前软弱!
      她这样告诫着自己。因为她讨厌极了怜悯。
      “怎么了?”
      佐助的暖化了一点的声音却在这时出现在她上方。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也能轻易惹出她的眼泪?
      习惯了黑暗的佐助看得清夏衣在以一个多么不优雅的姿势躺在地上。刚才他听到开门声,马上提高了警惕,他本来准备不论谁,只要涉足了他的“禁地”一律杀无赦的。但在听到脚步声后,“杀无赦”三个字虽然还在心里,却不知怎的失去了原有的狠劲。
      现在她面朝地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
      难道是受伤了么?
      佐助突然拧紧了眉头。虽然刚才听到响声就知道她又摔了,但有这么严重么?
      佐助蹲了下来,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打横抱起了夏衣,这也许是他生命里第一次用公主抱来抱一个女生。不过虽然是第一次,手法却温柔得很,一点没有他平时的冷酷决绝。
      而本该无比幸福的夏衣现在却只是低着头,手紧紧揪住佐助胸口的衣服,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以至于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佐助抱着她往上走,毕竟在除了里面的一大片毛绒地毯以外什么也没有的地下室,他是没有办法知道她现在的状况的。
      “不要……上去。”
      夏衣却在佐助迈出第一步时就开口阻止了他。颤抖的喉口已经不容许她再说出一个字,她只是更紧地揪住佐助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佐助走上去。
      其实她不需要解释佐助也知道她阻止他的原因。无非是这样就打搅了他的笨蛋理由。
      真是笨蛋。打搅的话,早就已经打搅到了。
      因为没有空闲的手的关系,铁门时被佐助一脚踹开的,幸好Lost里很吵,没有几个注意到。可是樱和卡卡西可是完全地注意到了——注意到佐助是怎样勇猛地踹开了门,又怎样轻柔地抱着夏衣走了出去。
      输了。彻底输了。
      樱仰头灌下一杯Brandy,眼角滑下两汩清泪。
      “骗人。什么仰起头就能止住泪啊。”
      卡卡西默默地喝了一口红色Punch,不知不觉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人灿烂的笑脸。
      呐,琳。那个时侯的你,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悲伤?
      从Lost打车回到家,佐助把夏衣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去拿药。刚才在车上他已经检查过夏衣的伤——膝盖上两大块深紫的瘀斑。他瞬时紧锁眉头。然后转头冲这用怪异的眼神从后视镜看他和夏衣的司机投去一个杀人的眼神:“5分钟内到不了就送你去火葬场。”
      真是。他已经如此小心不让她受伤,却忘了她本身就是个“自虐狂”。真是失算啊。
      “啊咧,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呢?”
      佐助猛的转过身,却看见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正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看着他。
      脑袋飞速运转,然后脑海里出现一个字:晓。
      传说是这样的吧?红云黑衣。
      “真的有啊……晓。”佐助紧锁眉头,可是他漆黑的眸子里却没有一点惧怕。
      男子眯起眼睛笑:“不愧是鼬的弟弟呢……呐,佐助。你有没有兴趣知道宇智波鼬的真面目呢?”
      晓,本义天明。这是一个包含了“希望”的字,光是念着就能感觉到力量的汩汩流入。可是,以此为名的他们,却是给人以绝望的魔鬼。
      晓,它在20年前建成,20年后的今天,它由名为斑的男子统领。它为所有人所知晓,亦知道它是怎样一个噩梦般的存在,却没有人能够毁灭它。他们肆无忌惮地逍遥法外,仿佛他们就是决定人生死的冥界之神。
      “十年前,你的哥哥,宇智波鼬找到我,然后和我约定——只要我杀了宇智波富岳,等到他得到整个商界的天下的时候,我也就能得到我想要的。”
      佐助此刻已经无法再那么平静,也无法再保持他的傲慢。他睁大的眼睛里漆黑的瞳孔在颤动着,面容甚至于扭曲得吓人。他感觉耳边充满着尖锐的笑声,像是在嘲笑,嘲笑他这十年来的天真。
      他是怨恨鼬的。但仅仅是因为十年前,在父母的灵堂内,他亲耳听到那个人怎样堂而皇之地谈论着遗产,然后又亲眼目睹了他是怎样霸占了整个集团,怎样抢走了他的所有。在父母离开后,他用带刺的锁链将他牢牢锁在了无人靠近的黑暗里。而所有企图接近他,解救他的人,他都会亲手将他们推入地狱。这也是他在鼬面前,对夏衣极尽残忍冷漠的原因。
      可是,竟然,他就是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
      本来,在这十年里,他虽然怨恨,却依然抱着希望。他用尽了他的善意去揣度他,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是那么荒唐可笑。
      可是佐助却突然笑了起来,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血红的光。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杀他的理由。”
      斑狭长的眼睛再次眯起:鼬,你的弟弟,果然如你所说,非常有趣呢。
      “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我只想要一个人。就是坐在外面的那位小姐。”
      佐助的瞳孔骤然紧缩,接着一片刀片从他手中甩出,斑甚至没看清来物,左脸颊就被划开一个血口。及其利落的切口,以至于连血的流速和流量也是恰到好处。
      斑伸手将脸颊上的血摸到食指上,然后将沾血的食指移到嘴前。他缓慢而优雅地伸出舌头轻轻舔舐那上面还残留着体温的血,微微一笑:“这是在警告我,如果碰她一下,就叫我万劫不复么?”
      佐助没有说话,可是眼神里却是包裹了成千上万的利剑,仿佛随时会将面前的男人砍成碎片。这冰冷而凶狠的眼神,警告的意味,再浓烈不过。
      “那么你可要保护好她哦,佐~助~君。”
      斑留下这一句,就身形一闪,消失在佐助面前。佐助望着面前依然流动的空气,慢慢握紧了拳头。
      ——只有夏衣,你们谁也别想动。
      你看,人类总是将回忆定价为最昂贵的东西。温暖的过去,甚至可以低过一个人四五年坚持不懈的付出。
      可是没办法,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无法用伦理道德来说情。就像你说不清为什么佐助和夏衣可以因为短暂的回忆相爱整整十年,以及以后的很多年。这不符合常理,因为人,本该是最易变心的动物。
      可是很多事情很多人,就是在说不清里,被牢牢绑定在了一起。无论是幸运还是不幸,都已经无法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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