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46、第四十六章

　　上海的街头，车比平日多出许多，卫池原本是让她开车，可路上的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堵，这才换了人。
　　不必全神贯注路况，车内又安安静静，几次纪昀偷偷看卫池，都被他撞见，只有假装看车外风景，其实想的还是他。
　　上海上学的四年里，每年的十一长假，下午都幸运地没有课，所以，她都是在九月三十那天回去。可今天，原本就拥堵的城市，竟还能堵的寸步难行。
　　不过，也许只有这么拥堵，她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才能更长些。纪昀苦笑，转过脸去，他正看着她。
　　“好堵。”
　　卫池叹了口气，食指敲着方向盘，“真会挑日子。”
　　“嗯，”纪昀笑，想起高一，那时的体育课，她总能看到他的一脸不耐烦，“你是不是不喜欢等？”
　　“看什么事，什么人，”他看着她道，手上的动作频率更快。
　　“嗯。如果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我也会等，不管多久。”
　　卫池将头转向车窗的另一侧，过了许久，在闷声应了一句，却模模糊糊，纪昀并没有听清。
　　紧闭的车窗，虽然车外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可能是身边有个他，所以，总能那么安心。
　　她做了个浅浅的梦。
　　梦中，是在高二初，开学的第一天。
　　算算，那时她暗恋卫池已经三百多天了，不多不少的日子。
　　羞涩总是让人在爱情中望而却步，你心中爱的人，不必说出，可能是不需要，可能是不知如何说。
　　纪昀缺少的勇气，当然不唯独是对卫池。
　　高二开学那天，她当时的同桌，一个女生，也是喜欢卫池，不过，那个女生对她来说，却勇敢了许多。
　　那一天卫池没有来，同桌拿了瓶牛奶，说是让纪昀陪她，将牛奶送个他。
　　那瓶牛奶，由她保管。
　　同桌在第三节课被喊去了办公室，本想在第四节体育课上，将牛奶送出的计划，不得搁浅。
　　纪昀捧着牛奶，如若珍宝，可直至中午放学，同桌也没有出来。她一个人站在校门外，等啊等！
　　她没有等到同桌，也没有等到卫池，而那瓶牛奶却被她喝下去。那年的中午，那个她生活的城市，街头都是她的身影。
　　是呀！那瓶牛奶如果是她买的，是不是就是她送的？她幼稚的想法，却难抑激动。
　　终于，她买到了一模一样的牛奶。可是，同桌回来了班级，卫池却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出现过。
　　最终，那瓶牛奶在放置一个星期后，同桌无事念及卫池，却忘了牛奶，而纪昀却因服用过期牛奶，而挂了两天的水。
　　这之后，每看到那个牌子的牛奶时，她就会想到卫池，想到很多，却都是一个人的思念。
　　等她来到上海后，大大小小的超市，货架上都是这个牌子的牛奶，可却不是曾经。而她，思念淡了许多，可又怎能说不喜欢......
　　梦从这里开始，而今，她与他重逢。
　　梦中，她抱着那瓶过期的牛奶，卫池就站在她的面前。
　　纪昀走上前去，梦中的他转过身，离她越来越远。
　　她不顾一切地追赶，却离他越来越远，原来越远......
　　唤了一声卫池的名字，迷迷糊糊中，手被谁握紧......
　　梦悄悄地开始，醒来时，周围静悄悄，卫池也不在正驾驶位置。
　　纪昀解开安全带，车外的世界喧嚣沸腾，放眼望去，整个高速上都是车，却因无法行进，看起来像个巨型停车场。
　　卫池依着车门，眉头紧锁地吸着烟。
　　他没有注意到纪昀醒来，等她走到他面前，这才回过神来，“前面出了交通事故，已经堵了一个小时。”
　　纪昀看着他微微笑道：“麻烦你了。”
　　卫池猛吸了一口烟，紧锁的眉头加之不悦的表情，让她惊慌失措，想也未想地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高速上面会这么堵。”
　　卫池将车门打开，将烟掐灭后扔进了烟灰缸，他坐在座椅上，看着车外站着的纪昀，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双手交垂，“先进来吧。”
　　她摇头，不自在地理着头发。跑车附近，也都在被堵在高速上的人，他们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几个人女生窃窃私语，时不时地看着这边。
　　卫池靠着座椅，双腿放在车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纪昀不知所措，懊悔已来不及，“不上来坐坐吗？外面的空气并不是多好。”
　　她摇了摇头，卫池叹了口气。原先在便利店买的两包烟，一包已空，剩下的一包里，也只剩一半。
　　他抽出一根烟点上，从车里走了出来，不远处议论的女生群中，传来一声尖叫，随后则是欲盖弥彰的窃喜。
　　卫池将车门关上，又恢复了之前动作，靠在车门上，“你说了几点到家吗？”
　　“十一点。”
　　“肯定来不及了，”他握着烟，一手伸出，却将纪昀吓了一惊。
　　纪昀的反应让自己一愣，也让卫池的动作迟疑，不过，紧接着，他忽然勾住她的腰，叹了口气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她摇了摇头，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可能还没睡醒。”
　　卫池吸了口烟，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恶作剧地吐着烟，“我也好困。”
　　纪昀低下头，喏喏道：“如果不是堵在高速上，如果不是送我回去，你应该可以休息。”
　　“睡不着，”卫池又道，表情看来竟像是在讨好她，“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你饿吗？”
　　纪昀被烟呛到，卫池将烟给掐灭，她看着他动作，车里的烟灰缸中都是烟蒂，“其实吸烟不太好。”
　　卫池不言，又坐回了驾驶室，纪昀紧随其后，坐进了车里。
　　车里太过安静，让她无所适从。卫池一直看着前挡风玻璃，眉头皱的没有那么深，却依然让人看出他有心事。
　　纪昀详装地拿出手机，翻来覆去，她没有在手机上下载游戏的习惯，干干净净的屏幕，多出的，都让她觉得不舒服，也许，这是强迫症。
　　“几点了，”卫池看她正在玩手机，随意地问了一句。虽然，他只要抬个手臂就能看到，虽然，他在几分前才看过时间。
　　“快十一点了，”纪昀道。
　　卫池坐直了身子，在扶手箱里不知找什么，随后，一个很迷你的棒棒糖被他拿在手中，糖纸剥去，他将棒棒糖递到纪昀面前。
　　纪昀伸手去接，卫池并没有放手的意思，这让她想到暴雨那日的发生。
　　她不觉脸红，将手缩了回来，结果，不出所料，卫池却只是一个蜻蜓点水，随后将棒棒糖塞到她嘴里。
　　纪昀偷偷地看着他，之后又难忍地笑了起来，他还真是幼稚。
　　堵车一直到十二点后才有所缓解，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出了高速，卫池将她唤醒，说是给她继续练手。
　　她有些不愿，因为之前的那个梦，睡的并不是太深，而昨夜，也是半梦半醒，现在真入梦来，要醒，却也不愿。
　　纪昀坐在了正驾驶位置，卫池将她安全带系好，一手握着方向盘，表情轻松。
　　纪昀不满地打了个哈欠，将车窗降下，借着风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个她曾经生活十多年的城市，那一年记忆中的那个人，就坐在她的身边。她不知为何要去庆幸，又如何感伤.......
　　当年的城市，如今一幢幢高楼大厦，站在马路上，看到的除了高楼还是高楼。
　　城市发展的太快，变化的也太快。而当年曾经离去的人，此刻与她一同回来，虽然，那座曾经的校园已不在，但是，她至少将他找回来。
　　纪昀将车开到超市门口，此时已到下午两点，超市内只有一个收银的阿姨。
　　收银阿姨并不认识她，所以，当纪昀在超市内走了一圈，又跑了出来，打算将车内的东西搬出来。
　　卫池下了车，戴着墨镜，表情高冷地将车厢内的东西搬到超市门口。
　　纪昀站在一旁，无所适从，既担心卫池将衣服弄脏，又怕惹他不开心。
　　“谢谢，”好在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脸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卫池坐上了车，拒绝道。
　　“现在已经两点了，你不饿吗？”
　　“不饿，”转眼间，他又惜字如金。
　　“那.......”纪昀结结巴巴，这时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卫池对她点了点头，将车开走。
　　她怅然若失地拿着手机，纪哲闻在电话内询问其是否已经到家等，说是要来接她。
　　纪昀心烦意乱，随意地敷衍着，没有等纪哲闻回来，她就先回到家里，睡到了晚上。
　　陆霜雨的订婚，选在了一家四星酒店，纪昀一个晚上都是魂不守舍，待晚宴结束后，她便早早地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被睡神附体的她，正躺在床上，陆霜雨打电话过来，说是今天要拍婚纱照，让她陪同。
　　纪昀想着一个人在家也是胡思乱想，还不如出去散散心，顺便问下关于抑郁症的事。
　　赶到婚纱店时，一套婚纱照已经拍好，陆霜雨正在换妆，坐在她身边的，戴着眼镜的男人，应该就是她未婚夫了。
　　果不其然，纪昀出现，陆霜雨将戴着眼镜的男人介绍给她，说是大学同学，名叫刘毅。
　　纪昀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反而越来越迷糊，陆霜雨让其替她挑选婚纱，“你怎么就焉了呢，我这结婚的人都看不出累，你怎么就那么没精神。快跟姐说，昨晚去哪里玩了？走的那么早。”
　　纪昀连打了几个哈欠道：“天冷了，多睡储备能量。”
　　陆霜雨忍不住笑出声，连坐在她身旁的未婚夫也跟了笑了起来，“现在还能饿着你？储备什么能量，快和姐说说，在上海怎么样？听你爸说，你考研了？”
　　“嗯，”她点了点头，琢磨着该如将问题说出，又不是太突兀，“已经开学了。”
　　“不赖，”陆霜雨啧啧两声，对刘毅挑眉道：“我这妹妹当初成绩真是差的惨不忍睹，结果呢，人家这是厚积薄发，复旦高材生。”
　　纪昀心不在焉，犹豫着出口询问，可陆霜雨二人又进拍照了。
　　十月的七天长假，结婚的人很多，纪昀早上坐公家来影楼的路上，看到不少接新娘的婚车，而影楼里，化妆师也在楼下忙着给新娘子化妆，所以，拍照的二楼，在陆霜雨进去拍照后，也就剩她一个人。
　　纪昀看了看时间，时间已快到十一点了，这个时候卫池应该已经醒了，他昨天送她回来，她至少要打个电话去做感谢。
　　自己给自己找了借口，打电话时，她还特意看了下四周情况，见无人，才拿起电话。
　　电话拨通，并没有立刻接通，反过了些时候，浓浓的睡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立刻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仿佛卫池就在她对面，“不好意思，打搅到你了。”
　　“有事吗？”
　　纪昀泄气，脸上表情尽是失落，“就是想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
　　“不用，”电话内安静了片刻，之后传来了水声，“我在上海，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
　　她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小腿撞到茶几上，痛的她直吸冷气，“我过两天回去。”
　　“到时候联系我。”
　　乐得直点头的她，哪想到电话那头的卫池怎能看到，“你在做什么？”
　　“洗澡，”水声瞬间大了许多，似乎是故意给她听。
　　“那不打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