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春秋》夜饮东坡

94、第九十四章

　　方萧岱尚未待看清来者是谁，已是气冲冲道，“甚么大哥，谁是你大哥！”

　　来人笑如银铃，竟是个女子，爽朗道，“自然是剑吟大哥啦，不然莫非是方小弟不成？”

　　方剑吟心中微动，亦是笑答，“原来是李姑娘。”

　　原来这在屋内等他二人归来之人，便是当初受慕容逐风之托，将黑龙玉送与他们手上的李晴晴！

　　方萧岱语窒，结巴道，“你这人……这人……干甚么便要随随便便认了这许多兄兄弟弟……”

　　李晴晴奇道，“不然要叫甚么才好？我江湖儿女行走，怎又多了许多计较？”一边扭头将他仔细瞧了瞧，“说起来，你可不就正好是个方小弟？”一边随兴拍了拍他肩膀，“以后自然叫我姐姐便好！”

　　方萧岱脸上红红白白，张口结舌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方剑吟瞧着有趣，便也不制止，此刻笑道，“李姑娘别来无恙，多日未见，仍是一般开朗大方，令人心喜。”

　　李晴晴皱皱眉，“怎么又拽起了这些个文绉绉的话……就似慕容那家伙一般，实在不好，不好。”

　　方剑吟道，“李姑娘请坐……可来了许久么？”一边便抬手去旁侧斟了茶来。

　　李晴晴道，“我也是才到，未曾多等啦！”

　　方剑吟微微一笑，心道果然如此，依这位大小姐此般急脾气，若是来得久了，多半便要出去寻人来，怎会一直乖乖等在一旁？

　　方萧岱此刻终于赶上话头，干巴巴道，“你又来做些甚么？一个大姑娘，自己偷偷跑到别人屋子里，实在……”

　　李晴晴闻言一挑眉，打断了他，“我来自然便是有事，不然这偏僻小镇，特意要来都寻不到路……你可知我这一路上费了多少事才找得到这里？”

　　方萧岱气道，“谁要你来了！”

　　李晴晴迷惑道，“自然是方大哥了。他发了消息，我们才会赶来……”

　　我们？方萧岱微怔，正听李晴晴继续道，“而且谁道我是一个人啦，我是与苏大哥一起来的。”

　　未曾来得及再想这沈大哥是甚么人，方萧岱已是不由在心中嘀咕道，怎么又一个大哥？

　　此刻屋内暗处有一个人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光明之下，开口道，“在下苏婳，久仰方公子大名。”

　　方萧岱心中一震，这人一直便在屋内，他却半分未曾察觉得到！

　　方剑吟此刻笑道，“苏婳公子谬赞了，在下无名小辈，何堪大名二字……苏公子请坐。”一边将手边酌好的两杯茶推在桌子中。

　　苏婳微微一笑，也不多礼，便在桌旁坐了。先前应是李晴晴与苏婳才到的缘故，只点了小小一豆油灯，此刻方剑吟已是将室内的灯都一一点了起，映得火光通明，总算看得清周遭景象，四人在室内仅有的一张矮桌旁坐下，便瞧得出这苏婳样貌来。

　　他身量算不得高，肩窄清瘦，面容平凡无奇，穿了件紫色衫子，飘飘悠悠裹在身上，倒现出丝仙风道骨来。

　　方萧岱自听得他名字便在心中嘀咕，书画？怎会起了这么个古怪名字？

　　苏婳莞尔一笑，倒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思，笑道，“在下这婳字，乃是女画之婳，非书画之画。当年爹娘生下我来，便盼着我功成名就，知书识画，才取了这么个名字……可叹在下不堪大用，令他们这一腔冀望，空付了流水罢了。”

　　方萧岱被他猜中心思，面上微红，忙开口道，“这名字很是好听。”

　　苏婳一笑而过，不曾计较。

　　方剑吟道，“多谢二位前来，风雨楼行动之速，实在令人惊叹。”

　　李晴晴笑道，“我可不是风雨楼的人，只不过跟着来瞧热闹罢了！”她抬手一指苏婳，“慕容那家伙教苏大哥前来与你们会合，我正好在一旁，便跟过来瞧瞧！”

　　方剑吟笑道，“在下何德何能，竟能劳动风雨楼副楼主出面，千里迢迢跑来此处，实在折煞。”

　　苏婳道，“方公子言过。在下受楼主之托，虽不如楼主亲临，但一切事务，亦可代风雨楼应下……”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原来这书画竟是风雨楼的副楼主，倒是半点不像那慕容老狐狸。方萧岱心里嘀咕，大师兄送信给风雨楼，又是甚么事？

　　他这边心中捉摸不透，那厢两人却是言语客气有礼，不多会儿竟然谈起天来，反是绝口不提江湖武林诸般事宜，听得李晴晴昏昏欲睡，一双眸子扫来扫去，便盯在了方萧岱身上。

　　方萧岱被他盯得后背一冷，也顾不得多想，便见李晴晴笑吟吟走了过来，手里提着把剑，虽然满面笑意，却令人心头一惊。

　　“这位，你要……咳咳……”方萧岱干巴巴道。

　　“如此风月，虚度过岂非太过辜负？”李晴晴竟也文绉绉道，“……不如方小弟与我一探可好？”可惜说出的却是牛头不对马嘴，令人哭笑不得。

　　谁要与你赏风月啊！方萧岱心中抱怨，何况瞧她面色，哪是要赏月观星，多不得是要出去练剑比个痛快罢！口中只道，“李姑娘，如此不妥……”

　　“叫姐姐！”李晴晴柳眉轻挑，倒是毫不避嫌，伸手抓了方萧岱臂膀便向外走，一边还催促道，“你的剑呢？剑在哪里？”

　　方萧岱被她拽得大惊失色，奈何技不如人，只得惊道，“男女授受不亲！李姑……李姐姐！李姐姐！”

　　他倒是顾不得旁的，乖乖叫起了姐姐来。

　　李晴晴转头瞧他，笑道，“乖弟弟，姐姐出去教你几招！”

　　方萧岱哭笑不得，又不好伸手将她推开，窘迫道，“大师兄……”

　　那边谈得喜笑颜开的两人终于注意到这边，方剑吟尚不及开口，苏婳已是起身笑道，“今夜已晚了，我们不便再多叨扰，这便告辞罢，自当明日再来拜会。在下对寒大侠亦是久仰，可惜多年来始终未得一见，深以为憾，还盼明日方兄代为引见。”

　　方剑吟亦是起身笑道，“自然。”一边顺势走了过来，使了个巧劲将方萧岱拉了回来，“两位慢走，恕不远送。”

　　李晴晴手中一松，失望道，“这便走了么？苏大哥，我还没……”

　　苏婳走到她旁边，笑着拍拍她肩膀，“夜深露重，两位方兄已是累了，我们明日再来罢。”

　　李晴晴倒是听他话，虽然满面不甘，倒也点头应了。

　　方萧岱吁出口气，心道这姑奶奶可算走了，倒是满面笑容，真心真意，与大师兄一并将那二位送出门外。

　　明日事明日再谈，今晚，总要好好安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