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春秋》夜饮东坡

95、第九十五章

　　次日一早，方萧岱如何也睡不安稳，早早便起来，在床上翻来滚去。一旁的方剑吟也被他自梦中吵醒，含糊道，“怎么？”

　　“无事。”方萧岱面上一红，“大师兄你继续睡罢……我去弄些早餐来。”说罢便爬下了床，简单换了衣服，一溜烟地跑了。方剑吟自个儿躺在旁边，被这般一吵，那一点朦胧的睡意便也消了，笑了笑，也自去洗漱更衣。

　　待得他下楼之时，正听到隔壁亦传来窸窣之声，想来是寒家师兄弟也起了。

　　果不其然，方剑吟才楼下才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多会儿便见寒瑰与寒歌一并下了楼，后面还跟着个悠闲的刘青。

　　“早。”方剑吟打了个招呼，那三人便也笑着回礼，在他一桌旁坐下了。几人简单点了些食品，又切了一盘羊肉，寒歌便探着脖子左右瞧来瞧去，终于忍不住问道，“方大哥，岱哥呢？”

　　方剑吟一笑，尚不及答话，刘青便挤眉弄眼，“莫非是昨晚做错了事，被罚了出去不成？”

　　方剑吟微怔，寒瑰已是不悦轻咳一声，刘青立时便坐得规规矩矩，眼观鼻鼻观心，乖乖用手中筷子去夹羊肉，堵牢嘴巴。

　　方剑吟这才笑道，“他只是出去走走罢了……说起来，昨夜你们早早便安歇下，倒有件事我未曾来得及说。”

　　寒瑰道，“甚么？”

　　方剑吟放下手中竹筷，便将风雨楼来人之事一一说了，“他们这会儿也该到了……若有何江湖之事，自然便问了他们。”

　　风雨楼消息之灵通，江湖上谁可匹敌？寒瑰目色微沉，寒歌扭头扯扯他衣袖，低声道，“小师叔……”

　　寒瑰点了点头，“我知晓。”

　　刘青左右瞧了瞧，哈哈大笑，筷子夹了满满羊肉，吃得不亦乐乎。

　　这厢气氛正融洽，那边正好有人推门而入，打头的却是方萧岱，后面跟着的正是苏婳与李晴晴，方剑吟起身来迎，“苏兄，李姑娘，你们来了。”

　　苏婳含笑点一点头，李晴晴已是开朗笑道，“方大哥，早上好！”

　　方剑吟温柔笑答，“早。”一边回身对桌旁几人道，“这两位便是风雨楼的苏公子与李姑娘了。”

　　几人一一见过礼，倒是李晴晴一旁嘀咕道，“我可不是风雨楼的人……”

　　略过不提。

　　此间虽是偏僻山镇，但客栈大堂仍不免人多嘴杂，方剑吟之前只以苏公子、李姑娘来称呼二人，而不曾直唤楼主，亦是由此缘故，几人彼此眼神相交，刘青便道，“二位可吃过早饭？不如我们上楼一谈罢。”

　　苏婳笑道，“自然吃过了……几位先请。”他二人昨日来过此处，倒也知晓方位，衣袖微扬，便是几人房间所在。余下几人也不再多客套礼让，一起入了方家兄弟俩的房间。

　　“苏楼主，”几人坐下后，倒是寒瑰第一个开口道，“在下尚有个不情之请，还盼苏楼主解惑。”

　　苏婳笑道，“自然……寒大侠可是想问寒霜门眼下景况？”

　　寒瑰点一点头，“若蒙苏楼主告知，在下不胜感激。”寒歌在一旁虽未开口，亦是满面焦急之色，一双眸子转也不转，只盯着苏婳。

　　苏婳道，“寒霜门中如今由许欢与黄芩二人把握大权，寒掌门至今仍处昏迷之中，倒无生命之虞……也由此之故，尚且闭锁山门，避世不出，所有在外寒霜弟子，尽数被召回门内。”

　　寒瑰紧紧皱眉，目中迟疑不定，却不再答话。

　　刘青一旁道，“如今武林局势如何？那组织……可再有动作？”

　　苏婳笑道，“如今武林风平浪尽，平稳安定。”

　　刘青一愣，“可……”

　　方剑吟沉吟道，“此间风平浪尽，他日定有大波澜……这组织蛰伏已久，势力渗透无边无际，只怕一遭出手，便是天翻地覆。”

　　苏婳点头道，“方兄所言极是，我与楼主数次探讨此事，亦曾多次派出探子四下寻访，竟不曾得到一丝核心机密，这组织纪律之严密，着实令人惊心。”

　　刘青道，“以风雨楼之能，亦不曾探到消息，以人力之能，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苏婳道，“不错，非鄙楼自夸，天下消息机密之事，只怕无人强过鄙楼……这组织中倒是曾被我们抓到过几个，但这些人似乎有何秘密法子，一旦要被捉住，立时便死，令人无法可想。更有几次险些被其中主事之人察觉……实在难办之极。”

　　方剑吟点头，“看来这条路子是走不通的。”

　　苏婳道，“不错。如今武林虽然风平浪静，但暗中波澜不定，就我们所知，只怕武林中大多数显赫门派都已被暗中渗透，积年累月之下，更可能有了一定主事之权。”他声音微喑，“便是我们风雨楼，亦曾起了数次波折，虽被楼主压制下，但如此只怕我们亦是成了他们眼中之钉，连日来在江湖上行事艰难，鄙楼弟子出外办事也是波折连连。”

　　方剑吟皱眉，“贵楼一力对抗这组织，诸多付出可敬可佩……但是否负担过重？若道这组织如今权倾半个武林，只怕亦不为过。”

　　苏婳道，“方公子不必担心，鄙楼如今内缩在蜀中，弟子外出亦是小心谨慎……先人打下的数百年基业，区区自保之力尚且是有的。”他微微一笑，“况且若道鄙楼孤军奋战，却也未必。”

　　刘青道，“哦？怎么说？”

　　苏婳道，“这组织虽然神秘低调，行事又多为暗中谋划，但若有心之人来看，也未必全无破绽……而江湖中雄心壮胆，机智慧敏之人又不少，故而若道暗中盟友，尚且是有一些的。”

　　方剑吟道，“如此极好，若当初一早能堂皇揭穿这组织面目，自然是稳妥轻易，但如今许多门派既然已被操控，便很是难办……只怕他们如今亦是力图各个分化，逐步蚕食整个江湖，若有盟友彼此相助，便多一份胜算。”他道，“我们这里亦是得到一星半点线索，这个组织，原来名叫思语阁……”便一一将那林罄秋之事讲了，但言语之中，却是绕开了方萧岱血有奇效一节不提，其余几人便也不动声色，只作不知。

　　苏婳沉吟道，“方兄这些线索倒是令人意外……我这便回禀楼主知晓，多做防范。”

　　李青青一旁听得不耐，此刻终于寻个空隙道，“还有那条船，是要做甚么用途？”

　　“船？”寒瑰微怔。

　　“不错，”却是方剑吟接口道，“我之前与风雨楼联络之时，便是委托慕容楼主准备好一条船出海。”

　　“出海……”刘青大惊失色，“难道真要去掌月教那地界？老天在上，我可万万不要去送死……方兄还是思虑之后，再做定夺。”

　　寒瑰亦是皱眉道，“方兄，如今江湖混乱，一场劫难只怕近在眉睫，掌月教那物事有与没有尚无分晓，何况掌月教机关诡谲，人才极多，只怕去了亦是……”

　　方剑吟道，“不错，但总归要有人去探一探……几位自可与风雨楼会合，一力共襄大举，但我与小师弟既无名望，又无肩负武林重担之能，由我两人前去，自然再合适不过。”

　　刘青又劝了几句，但方剑吟与方萧岱心意已决，自然徒劳无益，只得沮丧道，“既然这样，只求他日江湖再见……你二人定要平安归来。”

　　苏婳微笑道，“这倒不必担心，我风雨楼自然有人相随……区区不才，正可随二位走上一趟。”

　　刘青大喜道，“有苏楼主同行自然再妙不过！”

　　寒瑰亦是微微点头，“二位且小心。”

　　李青青一旁瞧得有趣，笑道，“这般趣事，我也想同去走上一遭！瞧瞧那劳什子掌月教究竟有何名堂！”

　　苏婳道，“有李姑娘相伴同行，自然又是安全了几分了！”

　　几人一时言谈甚欢，竟是再不多提前路艰难险阻，意气相投，不言胜负，只道他日再相逢！

　　寒瑰道，“既然如此，我便与小歌先行一步，在武林之中静待几位成功而返。”

　　方家二人含笑称是。

　　却听一人低低道，“小师叔，我也想随岱哥他们一道……前去掌月教。”

　　竟是方才始终并未做声的寒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