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23、第 23 章

　　魏云开回到天师协会后，一直没再露面，陈祁南几次和他联络，得到的答复都是正在调查中。

　　林姜和陈祁南这里也遇到了瓶颈。按照魏云开的要求，他们两个开始在校园里寻找四号楼与这个世界的连接点，从原先四号楼所在地方的草坪还是调查，甚至还去了趟图书馆，期冀于找出两团怨气之间的共同点，始终一无所获。

　　哪怕前途崎岖，但生活依旧要继续。

　　林姜和陈祁南不能一天24小时都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两个人因为学业的问题，有时候只能分头行动。

　　这天，林姜刚下课，还没出教室，就被同班的一个女生叫住了。

　　“林姜，照片洗好了么？”

　　“照片？”林姜脑袋转了转，总算想起来了，清明回老家前他替校报给老校友拍照，后来要求他把照片洗出来，送给这些老校友。

　　“哦，已经送过去洗了，你现在就要用么？”

　　“当然啦。”女生一脸不满意地看着林姜，“学校都在催了，你动作怎么这么慢啊。”

　　“抱歉，抱歉，”林姜打了个哈哈，没多解释，“我去社团给你拿照片，你和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你自己送过去吧。”女生甩了甩头发，说，“今天有两个老校友过来，约好是下午4点在行政楼3楼的会议厅里见面，我有点事，你帮我送过去吧。”

　　林姜也不计较，确认好时间地点之后，就去社团拿照片了。

　　林姜所在的社团是学校仅有的一个摄影社团，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摄影都会找上门，毕业班的毕业照，晚会的舞台照，以及校报的摄影，都会找这个摄影社团来帮忙。

　　社团的办公室在社团之家二楼，林姜作为社团的一个小头头，配有一把部门办公室的钥匙。

　　照片是拜托大一学弟去洗的，林姜从一堆洗好的照片里把自己要的那一份找出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还早，决定先回寝室。

　　一离开办公室，林姜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办公室旁边雪白的墙壁上，有四条黑色的痕迹。

　　他背后一冷，立刻从包里掏出了魏云开留下的驱魔喷雾。

　　昨天陈祁南告诉他，在学校外面的一处公园发现了一处怨气留下的迹象，可惜他上午有课，所以拜托了胡九墨去协助陈祁南调查。

　　林姜靠着墙，顺着黑线蜿蜒的方向望过去，这黑线在天花板上一路曲折到他上来的楼梯口，然后就断了。

　　去哪里了？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林姜不敢喘气，竖起耳朵努力去听最细微的声音。

　　沙沙声？

　　风声？

　　林姜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摸一把，生怕在抬手的时候，就在他被手臂遮住目光时，躲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的怪物会突然发动袭击。

　　不能坐以待毙！

　　几次历险下来，已经让林姜不再是最早时候的那个无知小子，他第一时间做出判断，接下来，就是如何执行了。

　　距离通向一楼的楼梯口，目测有三十几步的距离，林姜贴着墙，一点点向楼梯口挪动。令他惊讶和庆幸的是，一路上，那个怪物始终没有出现。

　　林姜心里一喜，加快脚步，决定一口气冲出社团之家。

　　转弯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一楼杀出，脸上的那条裂缝正在迅速扩大，等林姜冲到面前的时候，已经足够吞咽进林姜的脑袋了。

　　“我靠！”林姜骂了一声，一手抓住楼梯的栏杆，咬着牙忍受手臂传来的撕裂一般的疼痛，一脚弯曲，踩在楼梯上，另一只脚因为惯性而向前伸，正好踢在怪物被挖去的那一处伤口上。

　　魏云开那一刀挖得又狠又深，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怪物又不会自己给自己包扎，只能任由伤口露在空气中。林姜这一脚，力道的轻重反而是其次，关键是鞋底的灰尘碰到还没愈合的伤口，疼痛感瞬间传遍怪物的全身。

　　“嗷！”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四肢在地上打跌。

　　奈何这怪物的身躯过于庞大，将整个楼体过道都堵住了，虽然现在怪物暂时放弃攻击林姜，但林姜依旧不敢冒险从怪物身上跨过去。

　　趁着怪物吃痛的空当，林姜竟然转身冲回了二楼！

　　一楼既然下不去，那就去二楼找武器！

　　第一次照面，林姜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但他记得陈祁南用短刀刺瞎了怪物的眼镜，魏云开更厉害，干脆就用匕首把怪物的眼珠连同周围一圈血肉都给挖了出来。自己的本事虽然远远比不上那两个人，但现在怪物受伤了，一加一减，他和怪物之间的差距大大地缩小了。

　　怪物当然不可能任由林姜逃跑，它好不容易等到林姜落单，现在不把这个人解决了，等那个厉害的天师和九尾狐回来了，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怪物虽然智商不高，但柿子挑软的捏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它感觉到林姜逃跑了，立刻追了上去。

　　林姜麻利地打开办公室的门，从门后找来一个簸箕，他当然不可能随身携带什么尖锐铁器，只能暂时拿这个簸箕当武器了。

　　做完这一切，怪物也已经追了上来。

　　林姜左手抓住簸箕的木柄，右手拿出喷雾，朝着怪物迎头就是一喷。

　　怪物躲闪不及，本来就狰狞的面目被喷雾腐蚀得更加不堪入目。

　　林姜看得爽了，之前下楼梯的时候，他被这个怪物的伏击害得差点就葬身怪物腹中了，现在他俩的位置换了个个，轮到自己来主动出击了！

　　“让你埋伏我，现在看谁打谁！”林姜抡起簸箕就冲着怪物的脑袋一阵乱敲。金属制的簸箕在林姜的手里杀伤力值陡然上升，一顿猛砸下来，怪物的脑袋已经彻底血肉模糊了。

　　林姜可还没忘这怪物细长的四肢，对着其中一只手模样的猛砸关节部位，乌黑的血水随着林姜的动作涌到地上，慢慢向外渗透，连林姜的鞋底都沾染了一些。

　　在林姜锲而不舍的敲打下怪物的手和关节脱离，掉到地上。

　　林姜此时已经敲红了眼，热血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疯狂取代了恐惧。他看也不看，一脚就把这只怪手踢得远远的，转身准备把怪物的另一只手也敲下来。

　　怪物被彻底激怒了！

　　他仅有的一只眼睛被人挖走，只能依靠双手双脚上的触觉器官来感知四周，现在一只手被敲下来，右前方这一块他已经成了瞎子。

　　由怨气凝结而成的它，天生就带有十足的血腥和暴戾，林姜的举动，已经将它与生俱来的疯狂彻底激发出来了！

　　剩余的一手双脚上，让林姜记忆深刻的球囊开始胀大。林姜因为自己的得手而自信心大增，一点都没逃跑的打算，反而抡起簸箕冲着那些还没发育完全的球囊重重砸去！

　　一个个尚未成型的畸形幼儿从球囊里跌落，粗哑地哭了几声，就彻底不动弹了。

　　怪物又一次挫败，它顾不得一地的死婴，转身爬上墙壁，跌跌撞撞地跑了。

　　林姜冲着一地的污血挥舞了几下簸箕，总算是找回了理智。

　　“这就完了？”林姜有些不敢置信，四周环顾了一圈，确定怪物是真逃走之后，先前的勇猛一下子都跑光了，浑身脱力一般，靠着墙坐到地上。

　　歇了半天，林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陈祁南的号码，拨出去。

　　“师兄？恩，是我，林姜，之前四号楼里碰见的怪物刚又出现了。没，你别担心，我没受伤，我还把它给打跑了。对了，我把它一只手砸下来了，厉害吧！”

　　这边林姜还洋洋得意地在电脑里向陈祁南吹嘘自己的胜利，那头胡九墨一听说怪物又袭击林姜了，直接抢过手机：“在哪呢？”

　　林姜还没发现和他通电话的对象变了，问：“师兄你声音怎么变了？”

　　“臭小子，谁是你师兄！”胡九墨骂了一句，又问，“人在哪？”

　　不得不说胡九墨散发出来的家长气场太强烈了，林姜如同被人当头倒了一盆冷水，之前因为打退怪物的志得意满全没了，活像一个被家长发现打破窗户的小孩：“在社团之家，二楼。”

　　“等着！”胡九墨直接挂了电话，塞给陈祁南，一个响指，就从林姜面前消失了。

　　陈祁南无奈地摇摇头，收好手机，也往社团之家的方向走去。

　　林姜觉得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娇滴滴的女生，击退了怪物的他，完全没必要听胡九墨的话，像个急待英雄拯救的美，乖乖等在原地。

　　他休息够了，把外套脱下，捡起地上的畸形的怪手，用外套包好，塞进包里，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胡九墨来得飞快，林姜才下楼，他就出现在了社团之家门口。

　　一见到林姜，胡九墨就紧张地抓住林姜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几遍，问：“真没受伤？”

　　“没有。”林姜被胡九墨的态度给弄糊涂了。

　　最早的时候说要杀自己，后来天天跟着自己，保护自己，当然不可避免地欺压自己，但时不时总会流露出一副疏远的态度。

　　难道自己真的是那个将他封入枯井的人的转世？

　　只不过因为自己全忘了，所以他不愿意说出来。

　　但是自己受了伤，他还是会很心疼？

　　林姜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和一般人的取向有所偏离。

　　确认林姜没有受伤，胡九墨又恢复成最初不远不近的态度，放开林姜，说：“以后别以身涉嫌，你……”

　　你这个身体很重要。

　　胡九墨把最后这句话吞了回去。

　　“小姜，没事吧？”这时候，陈祁南也来了。

　　“没事。”林姜从包里把断手拿出来，连同外套一起递给陈祁南，“师兄，这是我从怪物身上砸下来的手，给你，你看看有没有用。”

　　陈祁南接过，赞许地看了眼林姜，说：“干得好，我等会就给魏前辈送过去，希望能分析出有用的数据。”

　　被表扬的林姜嘚瑟地傻笑着，直到他看到社团之间门口挂着的大大的闹钟，大喊一声：“糟了！”

　　快四点了，自己要赶紧去行政楼！

　　和陈祁南解释了一句，林姜匆匆往行政楼方向跑，后面还跟着一个胡九墨。

　　经历完林姜单斗怪物这件事，胡九墨暂时都不放心让林姜一个人行动了。

　　“这照片照得真不错啊。”老校友头发半白，面色却很红润，身体健康。他看着林姜递过来的照片，唏嘘了一阵。

　　“我记得，毕业的时候，我们也拍过照吧。”这是另一个老校友。

　　“哦对，我记得那时候我们班一共二十四个学生，毕业的时候拍了好多照片。”

　　“嘿，我还带了几张，要看么？”

　　“你居然还带了！哈哈，真不愧是你。小同学，你也来看看，看看我们这些老人以前年轻时候的样子。”

　　长辈招呼，林姜当然要应了。他搬了张凳子靠到其中一个老校友旁边，跟着两个老人家一起回顾以前的时光。

　　“看，这张，可惜啊，四号楼被烧光了。”其中一个老校友指着照片上众人的背景。

　　“这是六号楼吧。”林姜忍不住插嘴。

　　“这你就不懂了，小同学，六号楼以前只有两幢楼连在一起，不像现在，有南楼、中楼和北楼。”

　　“两幢楼？”林姜诧异，“也就是说，有一幢楼是后来造的？”

　　“当然啦，我们那时候啊，四号楼还没有烧毁，这是四号楼。”

　　林姜指着那背景，说：“这真的是四号楼？怎么和六号楼的北楼一模一样。”

　　两个老校友脸上都出现了疑惑的表情：“一模一样？这我倒是没有注意。”

　　林姜心跳如鼓，一个念头在心中破土而出，转眼之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林姜急切地跑出行政楼，拨通了陈祁南的电话：“师兄，我知道了！我知道通向四号楼的大门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