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110、十八

　　林姜和陈祁南走到柱子边上，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之前都是他凭借着一腔热血与对陈祁南的信赖反驳林泽宸与胡九墨，可是真的和陈祁南独处，有机会发问了，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直截了当问为什么天师协会那边关于他的资料为什么会这么古怪么？
　　最后反而是陈祁南先开口问：“小姜，你这么急着找我是要问什么么？”
　　林姜咬咬牙，干脆就豁出去了，直接问道：“师兄，为什么天师协会关于你的档案里有那么多疑点？”
　　“疑点？”陈祁南有些惊讶，“小姜你在说什么？”
　　林姜把林泽宸告诉他的全说出来了，又问陈祁南：“师兄，你不会不知道吧？”
　　陈祁南嘴角的笑容消失，他的目光似乎落在林姜的脸上，又似乎是在看着别的东西，他轻叹一口气，说道：“天师协会对我抱有敌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们的档案就一定是真实的么？”
　　林姜的心本来就偏向陈祁南，如今听到陈祁南这句话，茅塞顿开：“对啊！天师协会的档案不一定就是对的！我要去和胡九墨他们说，告诉他们，他们被骗了！”
　　“等等！”陈祁南抓住林姜的手腕，“小姜，我唱的那首歌，你听到了么？”
　　林姜点点头，想到那些歌词，免不了心肝都颤抖起来，他点点头：“听到了。”
　　陈祁南与他额头相抵，又问：“那你的回答呢？”
　　林姜迫切地去追寻着陈祁南的目光，却发现后者的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后。
　　林姜疑惑地转头去看，就看见胡九墨身后的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低着头的人，身形打扮都与自家师兄几乎一模一样。

　　“糟了！”
　　林姜来不及反应，就听到身边的陈祁南低声喊了一句，随后眼前一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师兄？”林姜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他双手展开，小心翼翼地往身侧两旁摸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林姜自己的呼吸声，就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林姜有些着急，却并不害怕，因为对方是陈祁南，他坚信自家师兄是不会害了他的。
　　他找不到出路，只能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林姜自然不知道，就在他面前一臂距离开外，带着硕大的一个昆仑奴面具的阎蕊正站在那，看着他。
　　昆仑奴面具下的那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展开，现在只需等待合适的时机。

　　林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胡九墨只觉得自己活了几千年里，头一次丢那么大的人。他出手如风，双手已经化为野兽的利爪，直袭陈祁南的肩头！
　　陈祁南迅速向后挪动几步，随后一个转身，胡九墨的利爪在陈祁南的衣服上留下了几道口子。
　　陈祁南一边躲闪着，一边说话：“小姜不见了，你还有空和我打？”
　　胡九墨气得牙痒痒：“要不是你，他会不见么！”
　　陈祁南拔出短刀，挡下胡九墨的当面一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你说小姜的失踪与我有关，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胡九墨停止攻击，愤愤地说：“之前也来了一个陈祁南，把林姜给带走了！”
　　陈祁南眉心紧锁：“另一个陈祁南？你怎么能让小姜跟着他走？”
　　胡九墨自知自己大意，让敌人钻了空子，但他仍有一件事不明白：“如果是别人，我当然不可能让林姜跟着他走的。但他就是陈祁南，我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伪装的痕迹。而且他们就在那边交谈，我一直看着，直到你出来。”
　　“你都看不出端倪？”陈祁南心中一沉，“难道是他等不及了？”
　　“什么他？”胡九墨耳朵厉害，听到陈祁南这么说，更是大怒，“林姜他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陈祁南也不解释，快速说了一句：“我去把小姜找回来！”随后就匆匆离开。

　　胡九墨哪里肯放陈祁南走，他上前两步，一条长长的白色狐狸尾巴拦在了陈祁南面前：“你要去哪？林姜找不到，你就别想摆脱我！”
　　陈祁南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只好说：“我知道那个陈祁南把小姜带到哪里去了，那个地方你进不去，只有我才能进去！”
　　胡九墨此时怎么可能信任他！就算陈祁南这么说，他依旧不肯轻易放他走。
　　只是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一个办法。
　　胡九墨随即想到一个法子，他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在陈祁南眉心点了三下，警告他说：“这是我的千里追踪之术，你要是不把林姜带回来，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祁南略一点头，提着短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胡九墨这边也没有闲着，他联系到了林泽宸，后者匆匆赶到，听完胡九墨说的，又问了一遍：“确定两个人都是陈祁南？”
　　胡九墨郑重点头：“当然，如果是有人或妖假扮，我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林泽宸也大为诧异：“除非两个人是双胞胎，否则哪里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胡九墨恨恨道：“如果那个假冒的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让他好好常常厉害！”
　　林泽宸安抚他道：“你也别急，走之前我特地在小姜身上下了一道咒，一旦他有危险，符咒自然会生效。”
　　胡九墨赶紧问道：“那你能追查那道符咒的下落么？”
　　林泽宸掐指一算，脸色凝重：“追查不到了。”
　　胡九墨蹙眉说：“追查不到？这是什么意思？那道符咒已经不再了么？”
　　“当然不是，那道符是我亲自加上去的，旁人没办法拿下来，如果符咒生效，我这边也会有感应。”林泽宸解下一直背在身后的唐刀，“或许是被带到了别的空间里，我切开两个看看，试试能不能找到。”

　　在一片黑暗之中，时间被无限拉长，林姜也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他虽然相信陈祁南不会害他，只是一个人呆在这完全黑暗的空间里，几乎要抓狂了。
　　“师兄？”林姜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答应。
　　他大着胆子，慢慢向前伸出一只脚，然后缓缓落下，在踩到实地时，心中的一块大石也跟着落地了。
　　迈出第一步后，接下去就容易多了，林姜虽然身处黑暗之中，分辨不清方向，但他尽可能保证两条腿迈开的步子是同样大的，从而保证自己不是在绕圈。
　　黑暗之中，阎蕊拿下他的昆仑奴面具，血盆大口已经张开。他和几天前又不一样了，现在，他的脸上有鼻子有眼睛，五官俱全，只是位置上出了点问题。
　　他的左眼在头顶，右眼则在右边的脸颊上，鼻子是横着的，两只耳朵也是一上一下，不在同一个水平向上。他的左半边手脚像是浮肿了，肉一块块得鼓出来，右边却是瘦骨如柴，一层皮紧紧贴在骨头上，半点血肉都没有。

　　林姜看不到眼前的路，自然就不知道，每当他向前迈出一步时，落地的瞬间，距离会急速缩小，这也是为什么他与阎蕊虽然只有一臂的距离，却走了十几步也没撞上的原因。
　　近了，更近了。
　　阎蕊眼中闪现出贪婪和期盼之色，他开始吸气，想要借此将林姜的三魂七魄全部从身体里吸出来。
　　林姜只觉得面前传来阵阵凉风，还以为是找到了出口，加快速度往前走，他伸出手，试探着去摸，结果碰到了一滩黏糊糊的东西。
　　“这是什么？”林姜好奇地去嗅了嗅，发现这东西没什么气味，只是这手感十分粘稠，粘在手上很不舒服。
　　阎蕊干脆伸手去抓林姜，把人拖到自己面前，对准了林姜的脸张开血盆大口。

　　林姜只觉得肩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他尝试着挣扎，却挣脱不得，拿脚去踹，却发现自己像是踩进了一堆烂泥当中一般，压根使不上力。
　　就在他手足无措时，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姜！”
　　林姜大喜，他急忙出声示意自己在这边：“师兄！师兄我在这里！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这片黑暗对于陈祁南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提着短刀冲向林姜所在之处，挥刀砍向阎蕊抓住林姜肩头不放的手臂！
　　阎蕊大怒，不得已放开了林姜，转头攻向陈祁南，口中怒喊着：“你竟然敢对我出手！你竟然敢对我出手！”
　　陈祁南一把拉过林姜，把人拉到自己身后，随后短刀在右手手心划出一道红痕，红色细长血剑出现在陈祁南的右手当中。
　　“谁也不能动小姜。”陈祁南的回答简短有力，他重重地推了一把身后的林姜，自己则迎了上去！

　　林姜被重重一推，只觉得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黑暗一瞬间被光明所代替，他摔到地上，旁边还有一个看得瞠目结舌的胡九墨！

　　胡九墨扶起林姜，问道：“你怎么出来的？”
　　林姜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又问：“师兄还在里面，那个阎蕊是不是很厉害？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胡九墨皱眉不语，林姜急了，一个劲地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胡九墨招来一只纸鹤，让他给林泽宸传信，说是林姜找到了，随后才和林姜说：“阎蕊这件事本来是前天就该和你说的，我们先回酒吧，那里妖气够重，暂时还能抑制住阎蕊。”
　　林姜担忧陈祁南的安危，可胡九墨迟迟不肯松口，他只好先跟着对方一起回到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