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王子[安徒生]》夏也

65、海的王子-3

　　这里是靠近西边海岸的一个城市，沿着海岸有个天然形成的半月形的港口。因为出入方便，周围又没有危险的暗礁，所以这里时常有船只往来停靠，倒也十分繁忙。

　　因为船只来往众多的关系，城中有许多旅馆还有酒馆。人来人往十分繁华。尤其是在酒馆中，从各处而来的人们汇聚在一起，畅所欲言，只要身在其中，就能听到各种有趣的故事。

　　而最近，在酒馆中流传着关于栖息在深海中可怕的海妖的故事。

　　据说，那是会带来海难的可怕的妖怪。每一次海妖的现身，都必然会带来灾难。有幸存下来的船员描述海妖的样子：它的头发很长，飘荡在黑夜中；它的声音很可怕，于暴风雨中骤然响起；它的眼睛血红，像是吃人的野兽。

　　“我航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海妖，这是用来哄骗不听话的小孩子的吧。”有长相粗狂的船员听了，哈哈大笑两声，满不在乎的喝起啤酒。

　　“是真的！”讲起这个故事的另外一个船员听到有人反驳，不由提高了嗓门，“我可是亲眼见过的！”他挥舞起双手。他的左手缠绕着绷带，整只手都包裹在绷带中，因为一起举起了双手，可以看出左手比右手短了一截。“我的手，就是被海妖给吃了！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哈哈哈哈，说不定是你在哪里笨手笨脚弄断了。”尽管看到那从手腕处断开的左手，粗狂的船员仍旧没有相信。

　　“你就等着吃苦头吧，不相信有海妖的人，都会被海妖给吃了的！”

　　粗狂的船员并没有理会来自陌生人的威胁。他咕嘟咕嘟几大口喝完啤酒，顺势捏了一把身材火爆的服务员的屁股，心满意足的放下酒钱走人。

　　“嘿，伙计。”刚走出酒馆门外，船员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见一个男人冲着他友好的笑。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当然和船员满是粗壮肌肉的身材相比的话，显得瘦削了一些，但是那仍旧是相当精壮的身材。尽管男人长了满脸的胡子，仍旧可以看出男人有着相当英俊的长相。他冲着船员露出牙齿，友好一笑，“能帮个忙吗？”

　　男人要出海。

　　因为最近的海妖传言，很多船员都不愿意出海。正在苦恼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正巧遇到了他。

　　“觉得海妖是无稽之谈的你，一定拥有无人能及的勇气和胆量，所以我相信你能带我出海。”男人如此说道。

　　在男人几枚金币以及美言之下，船员爽快的答应了男人出海的要求。

　　如今，他们呆在一艘不大不小的船上，这是一艘渔船，船长计划去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捕鱼，预计要出海十天左右，通过船员的介绍，船长同意捎带上这个男人，前提是男人必须在船上做帮工，而且没有报酬。

　　男人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

　　“嘿，伊恩，要来杯啤酒吗？”船员拿着酒对着男人喊道，男人自称伊恩，来自某个公主众多的国家。

　　“谢啦。”正把渔网收回的伊恩毫不客气的接过啤酒，仰着脖子灌了一大口。他们出海已经五天了，达到预定的行程地点两天，还有再两天，就要返回了。在这期间，伊恩只是帮着船长干活，完全没有看出有任何的异样。只是在每天收工之后，站在甲板之上，沉默地望着即将陷入黑暗的大海，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四周什么也看不见，才会回到船舱休息。

　　伊恩非要趁着谣言四起的时期用重金出海，但是，真的出海之后，却什么也没有做，真是让人忍不住好奇。所以，船员在忍了几天之后，借着酒劲开口问道：“嘿，伙计，你千方百计想要出海，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呢？”

　　“这个……”伊恩靠在围栏之上，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因为暴晒，他已经比出海之初黑了不少，脖子和肩头的皮肤看起来也还有晒伤的红斑。他看着前方茫茫海面，喝着酒慢慢开口，“想要找一样东西。”

　　“找东西？”船员咋舌，“这鬼地方，除了水还是水，连片陆地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会有什么东西？”他以为伊恩要找的是某个海岛之类。经常有人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所谓海岛的宝藏图，试图在汪洋大海中寻找一座不为人知的岛屿，梦想着发上一笔横财。这个伊恩似乎也是那类人，经常对着茫茫大海看，说不定就希望有个岛屿突然出现在眼前。虽然不曾见过他拿出过所谓的藏宝图，但是估计是偷偷藏匿在某处了吧。想到了这些，船员就觉得伊恩不再神秘。他和伊恩喝完酒，很快就睡觉去了。

　　虽然知道自己被人误解，但是伊恩并没有辩解的打算。比起被人误会成寻宝人，总比被人知道是寻找人鱼的人要强。

　　寻找人鱼。

　　在这片茫茫大海上，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就算是个梦，也不想要放弃。

　　他曾经试过将艾里当成记忆，继续游历在各国之间。但是，这个方法并没有管用。他越是在不同的国家之间穿行，就越是想起艾里。他想起艾里想要去往不同国家的心愿。

　　他没有办法，将艾里彻底封存在记忆里。所以，他回来了。回到靠近大海的城市，一次又一次的出海，怀揣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发现哪怕一丁点人鱼的影子。虽然理智告诉他，艾里居住在人类永远无法前往的深海宫殿，他这一生，或许都没有办法再见到对方。

　　但是，哪怕只是漂泊在海上，他的心中也能得到一点慰藉。

　　伊恩就这样茫然无绪的胡乱想着，眼睛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大海。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天空便成了一片深深的暗蓝色，和远处的大海融为一体。海浪拍打着船头，海风迎面吹来。

　　混合着海水的咸湿海风灌进伊恩的衣服里，让他觉得郁闷的心情稍微有点缓解。他听着海浪哗哗不断拍击船身的声音，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是声音。海浪的拍击声比平时要大上一些，海风也比平时要更加湿润一些。伊恩极目眺望远方，黑沉沉的大海什么也看不清楚。风更加强烈的迎面吹来。

　　伊恩心中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他看着不断打在船头的波涛，那些波涛一次比一次拍打得高。伊恩忽然明白过来。

　　是暴风雨

　　因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茫茫大海中只有这条渔船上的灯火。因此远处的雷雨云根本无法看见。

　　但是当船上桅杆上的风帆被强风吹得晃动不止，夹杂在风中的水汽到了再也无法忽视的地步，伊恩就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远处的天空隐隐闪出白光，雷声闷沉而敲击人心。

　　“快要做准备，暴风雨要来了。”船员们也注意到了天气的变化，匆匆的在船上来回穿行忙碌。

　　海上的暴风雨可能几分钟就过去了，也可能能掀起惊天巨浪。但是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轻视。

　　说话间，雨点已经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大雨顺势而来，像是直接倾倒而下的洪水。

　　狂风紧跟着出来，渔船如同一片无所依靠的叶子，只能随着狂风飘摇起伏。

　　青白的电光从黑暗的雷云里窜下来，落入海里。

　　惊天的巨雷在耳边炸响。伊恩的耳朵被轰的嗡嗡作响，他看向船上的人，每一个人在暴风雨中坚持着自己的岗位。尽管船剧烈的摇摆，随时都可能被甩进漆黑的大海。他们全身都浸湿在瓢泼的大雨中，扯着嗓子相互间喊着。雷声太响，只能在间隙听到点零星的声音，以此揣测对方的话语。

　　如同小山一样高的黑色巨浪高涨了起来，直直的打在船上。

　　苦咸的海水从头顶砸下来，如果不是手中抓着绳索，只怕直接就会被砸晕。船吱嘎嘎作响，往下浸到水里，似乎就这样要被拍进海里。下一刻，浪掀过去，船头一翘又弹了回去。然而，紧接着下一轮的惊天巨浪又打了过来。

　　人们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仅仅是抓住绳索不让自己被冲走，趁着浪涛间隙喘息就已经十分勉强。

　　闪电交织成青白的电网，弯弯曲曲打进反着光的海里。

　　眼前一片黑暗，下一刻，又被闪电照得亮如白昼。

　　舀水！

　　收帆！

　　坚持！

　　在雷声的间隙只能零星听到这些字眼。

　　忽然，有句话穿过轰鸣不断雷声传进伊恩的耳朵里。

　　“海里有人。”

　　有个船员伸手指向波浪滔天的大海，大喊：“海里有人！”伊恩顺着船员指的方向看去。

　　眼前是掀起的又一波巨浪，在巨浪里，有什么东西正随着海浪一起起伏。

　　正好一道闪电劈下来，海中的东西被照亮了。

　　那一瞬间，伊恩只觉得一切的声音都远去了。船员们呼喊的声音听不见了，炸耳的雷声消失了，船被吹打的吱嘎声也没有了。他的世界里安静一片，唯有自己心跳声，鼓噪，强烈，快速的响在耳边。

　　那是一个人。狂风暴雨中，那人的随着风飘荡，闪电照耀到那人的脸，皮肤白得耀眼，眼睛呈现蓝色，看起来像是散发着幽光。几乎将人卷入海中的浪涛，似乎对那人完全没有影响，他随着海浪起起伏伏，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惊慌之色，反倒是一脸好奇的望向这边的渔船，似乎是在窥探渔船的情况。

　　不可能有人类能在这样的暴风雨中落入海中还安然无恙。

　　发现那人的船员叫起来：“是海妖！海妖出现了！”这一叫，所有人都听见了。

　　“杀了他！海妖会带来灾难！”不知是谁喊道。船员们拿起了手边的武器，弓箭，长矛，利剑。

　　“该死的海妖！”有船员朝着海中的生物用力投出手中的长矛。

　　伊恩回过神来，冲过去阻止，“不，住手！”但是长矛已经投射出去了。长矛穿过暴雨狂风，径直朝着那人刺过去。长矛似乎刺中了那人，只见那人晃了一下，没入水中不见了。

　　“不，艾里！”伊恩脸色大变，什么也来不及思考，从船头纵身跃入了大海。

　　“喂！”伊恩身边的船员吓了一跳，想要去拉住对方，但是正巧一个大浪卷过来，他慌忙拉住绳子，以防自己被卷入海里。等到海浪过去，船员连忙探到船外。但是周围浪涛一浪接着一浪，黑漆漆的海水里，哪里还能找到伊恩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