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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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魏绛故去年余，西将军萧政代掌兵权，北将马衡，新任南将萧起有心拥萧政为王，多番劝说，皆不允。
经年无战事，北地一众休养生息，间或荡平几处盗贼巢穴。
宁王名号倒有人承继下来，魏太子遗旨，授陈群之婿闫少游为王，掌传国玉玺。
这一位宁王不同于先王陈群韬光养晦，不足一年的功夫平定水道而后北上，自彭城至博阳，各路人马一一收归旗下。大军屯于即墨，重重围困，燕璧君坚守月余不战不降。闫少游星夜入城亲赴燕王府，邀其共襄复国还朝大业，燕璧君为宁王谋略气度所折，握手言和，并骑还金陵拜祭魏太子。
其后宁王数万兵马渡淮水，陈于阳夏，虽意在洛阳，囿于天时种种仍按兵不动。
青岩门徒吕宏道为带兵之将。
立冬之时，吕将军一封快马传书自东而来，直入长安，送到了西将军萧政的案头。
萧政将一封书信看了又看，嗟叹一声，终于甩手起来，挟着信大步出将军府，弃角门而不用，上马绕了一转到军师府上。
天时虽冷了，日头倒晴好。军师府小院里，萧平正领着苏麻麻抖落几袋棉花，晾晒分拣，赶在寒冬之前缝补棉袍。萧政凑上去要帮一把手，扯散了一团棉花，叫苏麻麻瞪着眼嫌弃，萧平笑着赶他，赶去见苏则是。
萧政讪讪起身，搓了把手，抹了把脸，早晚都需同则是交代，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书房去。敲门进屋，苏则是倚在桌前，摊了许多的文书纸样，正逐一检视。
王座空置，各处事务报来长安，都是报到军师这里，也只报到军师这里。
“则是。”萧政腻到桌旁坐了，歪头看着他好一阵，到底出声叫他。
“接到信了？”苏则是偏头问道。
萧政一怔，眼看着苏则是微微一笑，哧一声跟着笑出来，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端过他的茶碗灌了一大口，又喊着无酒，叫萧平带进来一壶酒。
窗外萧平不应他，眼前苏则是不紧不慢翻看完最后一份文书，坐正了再转过半身来，等他开口。
“则是既然知道又等着笑我？”萧政一手撑在膝上，心中烦乱，来回搓动了几下。
“吕师兄书信送来并不避人耳目，意在言和，这信里面的字句我就不知了。”苏则是仍是微微笑，不疾不徐的同他分辨。萧政想想在理，低声道：“倒要问则是一句，此人如何？”
“吕师兄性情平和，行事松动，喜功却不好战。在书院之中同众人都相处亲厚，同闫师兄更是两门世交，亲如兄弟。阳夏陈兵皆为彭城、博阳人马，闫师兄用来并不能顺心顺意却也不愿放回去，只有请吕师兄坐镇。”
“如此说来，他二人一心……”
“吕师兄的意思，多半就是闫师兄的意思。”
萧政抬眼望去，苏则是眨了眨眼，眼底一道光亮流转。不由撇撇嘴，怨道：“则是又搪塞我，你不用看信也知道信中说什么。”
“我猜猜，可是邀西将军共赴洛阳？”
“嘿。”萧政探身向前，将书信平展在苏则是面前。“虽有此话，却是后话。吕将军奉了宁王的旨意来说和，言语客气，只有一桩，指明要首领之人前往金陵共商讨逆大业。”
“萧大哥要去金陵？”
萧政摇摇头，有些失笑，又有些不情愿，伸出手来指向眼前人。
“是了。”苏则是竟也有些失笑，一手按在桌上堆叠的文书，偏头来笑萧政。“萧大哥霸着西将军的位置不肯让人，空着一座王宫不愿搬家，当真论起来，我这军师倒在萧大哥之上，萧大哥需得听我调遣。”
萧政本来凑得近，忽然仰身倒回椅背上，叹声道：“少游真是……要请你过去直说便是，这般绕来绕去的……”
“萧大哥是将，吕师兄也是将，闫师兄派了他同你说和，已然是自折身份了。”
“他如今做了正统王爷，讲究愈发多了。”
苏则是说笑，萧政却笑不出，仍是连连叹声。北地兵权都在他手中，闫少游欲邀代王旧部同攻洛阳，或能定君子之盟不趁势南下，都该找萧政商议。只是这金陵，今时今日更加去不得。苏则是为代王军师，也是闫少游的师弟，若有一人能两下说和，果然非他莫属。
“师兄虽屯兵阳夏，西南有寿春王歙，西去伏牛山山贼作乱已久，也只得屯兵阳夏，不能更近洛阳一步。黄伶自认代王婿，筹谋多时要自封代王，收复北地。其人虽无才无能，手下兵强马壮，统兵之将赵倩雄更不容小觑。若是能南北结盟，首尾呼应，可轻取洛阳黄伶，其余更不足为虑。”
苏则是知他烦乱，收了笑容，同他一一分说。萧政索性伏到桌上听着，一时埋了头，一时又仰脸来看。
“则是以为当去？”
苏则是略点头，忽然又起了笑意，道：“师兄治下，无论是战是和总不至斩了我。”
萧政猛然直起身，倒像是给他吓得一惊，板着脸看过他一眼。“少游治下有宁王旧部，有水道上收抚的大贼，有各处投奔的散乱人马，更有燕璧君这等人物，人众则心思各异，他这宁王时日尚短，未必服众，你孤身过去总有他看顾不到的时候。”
苏则是听他说来句句挂心，伸手捉住他手，用力握了一握。
“师兄有心避战祸，不能不去。”
“从则是送我出青岩，也有近四年，这一趟重归故里，要是不想再回来这荒凉北地，我当真不知该如何……”
萧政反握住他手，到底把一番烦忧尽数说出来。
见信即知，闫少游是要苏则是回去，虽然道理许多，不信他没有想要留下则是的意思。
苏则是右手本有旧疾，给他握得生疼，想要抽出去也抽不动，可知他用心极重。抬眼看时，萧政张口欲言又紧闭住，缓缓咽了一口。这些时日没了代王，他原比先前快活许多，领着兄弟们打盗匪，猎野物，春时耕田秋日练兵，少见这般郁郁不乐的模样。
“萧大哥……”
正要再劝，门扇吱呀声响，萧政于是放手。
萧平端了一壶热酒推门进来，边走边数落萧政这军师府的酒都叫他喝了，苏麻麻跟在后面捧着两只酒碗，分别摆在萧政同苏则是面前，踮着脚都给斟满。
萧政嘿嘿笑，自去端碗喝酒。
苏则是把苏麻麻抱到膝上，喂了一小口热酒，放她同萧平出去。等到她关好门，这才回头望萧政，沉声说道：“自然是要回来的。”
“要回。”萧政闷头尽一碗酒，道：“到明年春日还不见人，我就去江南迎你回来。”
苏则是展颜而笑，低低举起酒碗来，萧政一同举碗，两下轻轻一磕一同饮过一杯，相视而笑，相约已定。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