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亦幻亦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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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亦幻亦真
庭院深深，却可见葱葱绿意。
初看不过小桥流水，江南人家。深入其境，却为这落落大方的格局所折服。更难得是，那一种古朴之感沁人心脾，透着这院子主人心中不俗的丘壑。
蜿蜒曲折是真，不露痕迹也是真。
“何兄啊，什么时候得了这样的好院子，也不叫上我们兄弟，该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是徐老弟啊，这一别可是叫我这个做哥哥的好生记挂。”何焯笑着将他这个爽朗的徐老弟迎进了院子。徐文澜，礼部侍郎徐乾学之孙，满腹的经纶决不是家学渊源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见着徐老弟，就把我翁某人抛之脑后，今儿何老弟不好好露一手，我们哥几个怎么能放过你呢？”翁凌蕴一转折扇，笑看着一旁的陆长卿说道。
“翁兄，陆兄，小弟岂敢，岂敢啊”何焯一边作揖，一边请翁凌蕴，陆长卿两位学长入内。
“噢，程兄，这边请。”
……
“何兄好雅趣，这观景台不够，还有这听雨阁。”
“留得枯荷听雨声，何兄，怎么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待到秋来，我们再借何兄这宝地，观残荷，听雨声，赏明月，岂不妙哉？”徐文澜一席话说得大家连连叫好。
一旁的陆长卿缓缓打量着这亭台楼阁，“何老弟，这庭院得来不易吧。”他一向惜字如金，却往往一针见血，“小手笔，大格局。”
六个字，已言尽未尽之言，折服之意溢于言表。
“说得贴切。”翁凌蕴抚掌叫好。
这小小的院子就有这样的魅力，明明巧夺天工，却宛若大自然的神来之笔——不矫揉造作，不亡加雕饰，加之有这恰如其分的点睛之笔，说是拍案叫绝那是不为过的。
主客入内，本该依次坐定。可是何焯推了年长的翁凌蕴坐了这主位，辞了三番两次，奈何这做主人的坚持如此，翁凌蕴便也不再强求，大家不分官位功名，便按着年龄齿序坐定。
“怎么不见小老弟啊？”口快的徐文澜问道，“何兄，这你可是失职了啊。”
何焯摇扇掩面，微微笑道，“你这可冤枉老兄了，再怎么也不会忘了小老弟啊。只是铎小弟自有佳人相伴，红袖添香，岂不是比陪着我们这些无趣的人来的热闹？何苦生生搅了人家的美事呢？”
“哦？这可是听着新鲜，”程鹏鸣绕有兴致，“不知比何兄的绿烟姑娘如何？”
何焯微微一笑，略作掩饰，“程老弟啊，这弟妹少不了你一声程三哥，这么急着做什么啊？”
满座闻，皆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大伙听听，这何兄笔下不饶人，这嘴上也是丝毫不落人后啊。”程鹏鸣倒是不以为忤，跟着开怀起来，“这绿烟姑娘的琴艺可是一绝啊，绕梁三日，婉转不停。难不成这才情更胜一筹？”
佛曰，不可说。
何焯笑而不答，略作神秘的样子反而勾起了这些少年才子的兴致。
“下次我们哥几个再聚，定要罚他做东。”徐文澜在一旁插话道。
“文澜啊，铎小弟自不会少你一口酒，这弟妹也不会少你一杯茶，你说是不？”翁凌蕴缓缓地开口，言语间虽然随意，但是却透着一份大哥的沉稳。
……
年少自轻狂。佳人才子的话题总是千古人不变的美谈。正如这些翩翩公子的聚会，不可缺了琴棋书画，又怎么可以少了风花雪月？
人不风流妄少年。
同样还有一样东西不能少，那便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这能正让他们的书生意气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
畏畏缩缩算什么初生牛犊？
英雄不出少年，还能处在什么时候，这少年人不做英雄还有什么意思？
今日且说个痛快！
杯盘相交，把盏言欢。
那样的情形令人信服，“风华绝代”并不是专属于女子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白居易笔下最不能忘的江南便孕育了这样的钟萃灵秀——才华横溢，气度非凡。真正不能忘的不是诗，不是人，而是那一份青年人的洒脱飞扬，惺惺相惜，只看志同道合，相交甚欢就够了，管他什么乌七八糟身份背景一大堆。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陋室铭中的这两句何其相称。只是有些注定了在鄙陋与荣华起伏交错中慢慢流逝……
试问今日的欢笑何日再续？
夜深，人散。
水月镜花。
失了人气的院子一下子静了下来，没了声响。只有这杯盘狼籍中才透着几分热闹的记忆……
但是却宁愿坚守这孤独，然后独自微笑，一样灿烂。
此刻始信，这院子同这里的一花一木，一亭一台，一楼一阁，都是鲜活的生命。
只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样的夜里，总不乏人感怀，但是更不乏的人忙碌——在黑暗中行走。
乔放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回客栈，顾不得整装，先去见主子才是正经。
“回四爷十三爷，奴才查清楚了。何焯一共请了十一人，这是单子，请爷过目。”说着，取出藏在外衣内侧的名单，递了过去，“其中有一个人未到。”
“做得不错，下去吧。” 胤禛淡淡的瞥了一眼，递给了一旁的十三。
“奴才省的，谢爷缪赞。”乔放心头闪过一阵惊喜，能得到四爷不错两字何其难得，只怕府上屈指可数。说罢便躬身退下。
“四哥所料当真一点不差。”胤祥眉宇间的钦佩之意难掩。
“他是绝不会去的。”胤禛看了眼一旁的十三弟，眼神中的了然稍纵即逝，“不会去，而且不能去。若连这都不透，倒是枉费了我一番心思。”说着，便站起身来。
窗外是夜，无月无星。
“这倦鸟也该归巢了吧。”胤禛似是自言道，声音虽轻，但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曾有人问三国的人物中谁跑得最快，答案是曹操，因为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四爷，十三爷，奴才刘问。”
“进来。”四爷没有抬头，背着手就这么跟窗前站着。
看似心不在焉，可刘问的话一字不拉得在他耳边飘过。
倒是个人物，这进退有据，其他的不说，就凭着小小年纪有这份眼力劲儿，又能耐得住性子，就已经颇为难得了。
如果说这一切应对都在胤禛的掌控之中，可是刘问后面的回话却令一向自诩忍性自持的他也不禁一皱眉，居然还有至少三拨人也在盯着。
戴铎，那是他的猎物。
所以结果也必须属于他。
不过话说回来，虽是意料之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这样的人物能没有人觊觎吗？若真没有，那倒是奇了怪了。
不知为什么，此刻胤禛想起了《三国演义》九十二回中孔明曾说过的一句话，吾放夏侯懋，如放一鸭耳。今得伯约，得一凤也。
姜维注定是诸葛亮的。
胤祥感觉仿佛是回到了塞外秋弥的木兰围场。只有蓄势待发兽中之王的双眼里才有资格在那样的黑夜里依旧闪着精光，带给人不寒而栗的冲击。他知道，四哥是真的动了心思。不过既然人家有意相邀，虽不会单刀赴会，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儿又怎么能怯场呢？
夜已深。
可是试问能够安然入睡，一觉睡到大天亮，天打雷劈都不管不顾的又能有几人？
烛光晃晃忽忽，总是容易迷了人的眼。恍惚中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拿起了桌上的烛台，任这蜡油落下，滴在信笺的封口上，随后重重的印上了约定的私章。哎，他常常的舒了口气。李商隐说，蜡炬成灰泪始干，这眼前的可是烛火的泪吗？可笑他自己平生历事无数，为什么偏偏在这关头平白生出那么多感触呢？罢了，他冷了冷眼神，吩咐下去，找了个妥贴的人，将这信笺送了出去。那样锋利的眼神怎么能令人相信，他，就是他，不多久前还是席上谈笑风生的书生？
其实今夜无眠的人何其多也，所以也没有人在乎多不多这一个。
或许还有很多个，只是不知道罢了。
有很多东西在黑夜下会无所遁形，所以宵小妖魔一般多会选择这样的时刻现出原形。而当第二天阳光升起的时候，便会同常人一样起床洗漱穿上衣服，看起来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衣冠禽兽四字想来多半也是从这样的出处来得的。真不知道这算是阳光迷人眼，还是佛靠金装的习俗。
不过说来谁知道呢？至少一张干净的脸皮，一件体面的衣服，一份不俗的谈吐，能代表很多东西。这个时候，隐藏着的灵魂或许就不那么重要了吧，高洁的志向怎么了，自私的想法又怎么了，谁管呢？
真的怎么了，假的又怎么了……其实看起来都差不多。
差不多就好。
阳光总有这样的魔力，能够粉饰一切的太平。
而此刻它已从地平线上探出了头。
胤禛一如往常起了身，却发现十三弟早已带穿戴齐整立在房门口。一袭白色的长袍，没有了张扬的华贵，但是难掩那逼人的英气，却也不失读书人的儒雅。“四哥，弟弟没料错吧。”胤祥笑着看向他四哥。
胤禛的嘴角逗乐一道微微上扬的弧线，看了眼他的十三弟，虽然未置一词，眼底捉狭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沉默。
他的十三弟已经不是那些个只能呆在窝里的雏鸟，一定会是展翅凌云的雄鹰神鸟。
很好。
真的。
本章完
看旁边。懒人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亦幻亦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