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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卫皇宫(下) ...

  •   天色暗了许久,才听得花影在外面唤她们。或许是景况才经历了长途颠簸没什么胃口,晚膳也宣的特别迟,晚归和诗情理好了衣裳,便跟着花影一块儿出门。

      回廊处早已点着了灯,这么远远望过去,暗夜中星火点点,随着轻拂的微风上下摇曳着,后院有一片花圃,不知是不是刚被人浇了水,有淡淡的香气飘荡在空中,明暗交接,微风拂面,淡香袭人,更衬着这一处的别致清幽。

      几人来到景况的居所,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刹那间将一路行来的悠然打散了。

      花影脸色一沉,快步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穿着华裙的女人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哭闹,周围的婢女想要上前扶起她却被打开。

      蝶舞一脸为难,脚步却没有移动半分,将景况挡在身后护了个完完全全,而景况对眼前的这一幕显得很是冷淡,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静静的盯着地上撒泼的女人,抿着嘴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地上凉,还不快将德夫人扶起来!”

      花影一使眼色,原本不敢硬来的几个婢女赶忙上前,连拉带拖的硬是将这位德夫人扶了起来。

      “放肆!到底谁才是主子?反了你们!给我滚!”德夫人扭着身子,却奈何不过众人的力气,脸色涨红的立在屋内,手还被婢女反擒着。

      “在这么多人面前母亲这样闹,也不怕失了身份?”见德夫人的态度仍是如此,景况终是淡然的开了口。

      德夫人听见景况开了口,倒也不闹了,只是那眼神却依旧带着怨愤。

      晚归不禁诧异,完全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位夫人居然就是景况的生母。她自己虽然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母亲的疼爱,可是印象中母亲总是温柔的,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给自己的孩子,可是眼前这一对的情形哪里像是母子,感受不到一点温情,景况眼神如冰,德夫人眼里则盛满怒焰,倒叫人觉得像是仇人。

      “父王说今晚会在你那儿用膳,并不止我一个人听见了,他没有去是他的事,你来找儿子有什么用。”

      一提到卫王,德夫人的强势刹那间就瓦解了:“况哥儿,你父王最疼你了,你再去你父王那请一请好不好,肯定是那个狐媚子把他给缠住了,况哥儿,你就帮帮母亲……”

      “父王要去哪儿是他的事,我做儿子的一再干涉算怎么回事?”景况打断她的话,“况且我已经为母亲开过口了,也算是尽过力了,母亲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你!”德夫人见景况不答应,顿时又变了脸色。

      “蝶舞,你将母亲送回去。”景况却不再管她,径自下了逐客令,只是转身时又补充了一句,“我记得父王当初给母亲‘德’字封号时,是说母亲明德明理,为人端庄的,还请母亲要对得起这个封号。”

      待德夫人被半送半压的请出去后,屋内陷入了沉寂,景况不说话,就没有人敢说话,被德夫人这么一闹,景况也没了胃口。

      桌上的饭菜早凉透了,花影正想端了下去热热,就听得景况说:“你们都出去吧,晚儿留下伺候就可以了。”

      “晚儿妹妹是新来的怕是不太熟悉怎么做,不如让奴婢也一道留下来吧。”

      “滚!”景况已经忍耐了一天,此刻也到了爆发的极点,再也顾不得收敛,直接冲花影吼了出来。

      虽然景况身为皇子,但平日里性情冷淡,并不是无故发脾气的人。花影本还是笑语言言的,被他这样一吼,面上顿时挂不住了。

      她瞥了晚归一眼,虽仍是眉目带笑,那笑在晚归眼里却有些冷:“那晚儿妹妹小心着伺候了。”

      她福了福身:“奴婢出去了。”

      晚归在屋内听见花影在外头轻声吩咐屋外的人离开,然后便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多时院里便静了下来。

      景况却只是看着摇曳的烛火发愣,晚归知他心情不好,陪着站在一旁,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脚都有些麻了,才听得景况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说着还不知从哪变出一个饭盒,动手将桌上冷掉的饭菜装进盒子里。

      出了门景况很是轻车熟路,显然早已打算好了去什么地方,他带着晚归避开底下的人,从后门绕了出去,没走多远又拐进了另一扇偏门,门内野草丛生,黑漆漆的很是荒芜,晚归正好奇着,就听见景况四下轻唤:“四姐姐?”

      没有动静。

      “景乐姐姐,是我啊,景况,你不记得我了?”

      不远处的一片草丛突然传来一阵拨动。

      景况蹑足走了过去,轻轻拨开人高的草丛,晚归跟在他身后,只瞧见那里缩着个只着单衣的小女孩,头发乱糟糟的,一抬头,脸上还有凝固的血痕,见着有人来了,不住的向后躲,那模样煞是可怜。

      “四姐姐!”

      “啊……你,你是况……况哥儿?”景乐仔细瞧着景况,半迟疑半犹豫的问。

      “吃过饭没?”景况柔声问。

      她摇摇头,景况便示意晚归将食盒拿上来,将饭菜一一取出来摆在她跟前,还细心的将碗筷递到她手上。

      “有些凉了。”

      景乐却顾不得这么多,本就是几岁的小孩,哪里禁得住饿,此刻见着有东西早就扑了上去,衣袖被草微微撩开,一眼就看见白皙手臂上一块一块的乌青,煞是突兀,她却恍若未觉,眼睛只盯着食物,大口大口吃的很香,晚归却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难受的很。

      景况也看见了,只是一滞便恢复常态,蹲在景乐的跟前耐心的看着,在她吃的急了被噎住时帮她拍背。

      “今天你母亲来过了?”

      “嗯,母亲今日心情不大好,似乎是宫中又多了位新夫人,还有了身孕。”她说着有些奇怪的抬头,“况哥儿,我们要有弟弟妹妹了不是好事吗?为什么母亲不高兴呢。”

      景况答不上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景乐清澈无邪的眼睛,更觉心酸。

      “身上上过药了吗?”

      景乐摇摇头:“我身上疼醒了,找不到桃儿。”桃儿是她的贴身丫鬟。

      “回头我帮你好好罚她,居然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要啦。”景乐倒不觉得恼,“母亲打我我都哭的不行,桃儿肯定也受不了罚啦。”

      景况莫名的就有些生气:“你总是这样温温吞吞的,所以那些丫鬟才不把你当回事!四姐姐,你是公主!是皇家的女儿,你只要拿出一点气势来,也不会总被你母亲打了!”

      一听见这个,景乐的身子不自觉的一抖,筷子都拿捏不稳,“叮咚”一声掉在地上,瞪大着眼睛盯着景况。

      景况自知失言:“对不起,四姐姐,我……”说着就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手。

      景乐却连连退后,嘴里不住呢喃:“不要打我,我错了,不要打我……”

      景况见她的眼神涣散,显然又想起白日的事情了,心里不免自责,口中赶忙安慰道:“四姐姐,你不要怕,没有人会打你的。”

      景乐却像是听不见他说的话一般,挣扎着发出大叫。

      “公主?公主!”不远处传来丫鬟的声音。

      晚归这才知道这里竟是翠园的后院,白天路过外边还不觉得,现在走到里面才发现这里竟是如此破败,就连后院这一方小角落都乱糟糟的。

      不多时,便有人顺着景乐的惨叫找来了,看见立于草丛中的景况一愣:“小皇子?!”

      “你是四姐姐身边服侍的?”

      “是。”桃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景况,慌忙上前将已经昏过去的景乐抱在怀里,她见景况神色不善,又赶紧为自己辩解到,“奴婢是见着公主睡下了才离开的,没想到一转身的功夫公主就不见了,这才慌忙来寻……”

      就连晚归都不信她这个理由,看景乐身上的单衣都已经被露水打湿了,必是在这里呆了许久,这丫鬟定是听见叫声生怕出事,才匆匆来寻。

      “好生照顾着四公主,不然我禀了父王,要了你的脑袋!”

      桃儿仓皇的应下,连连告罪后才抱着景乐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景况却站在没动,只是盯着桃儿下去的地方出神。

      晚归本站在他身后,忽然听着空气中突然加重的吸气声,转到他跟前,才发现不知何时景况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晚归慌忙掏出手帕替他擦去眼泪。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好,我看着四姐姐身上的伤就来气,就忍不住想要骂醒她,我明明知道四姐姐是个,是个……她什么也不懂,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景况紧握拳头,抽噎着说,“我真的很讨厌这里,父王只知道娶新夫人,母亲只知道争宠,我在这里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可是,可是我又无法去恨他们……父王为了能让子嗣昌盛,不得不宠幸许许多多的女人,而母亲等不到父王整日以泪洗面,他们又何尝不可怜?所以我只能讨厌这座皇宫,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不要生在王家!”

      “身在王家,做什么事情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考虑,就像王叔说的,在这里,只有将自己的情绪掩盖住,才能安全的活下去……”

      景况吸吸气,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才我没克制住,在房里发了脾气……叔母,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晚归轻轻一叹,低下身子将他搂在怀里:“傻孩子,你叫我一声叔母,就不存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她拍拍景况的脑袋,“你不过才六岁,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景况这才破涕为笑。

      “我们回去吧,一会儿被发现就不好了。”

      景况点点头,抱着晚归的手却没有松开,晚归顺势将他抱起:“行吧,今日就给你撒撒娇,往后可不能这样。”

      景况今日也累了一天,本就是长途颠簸回宫的,晚上又受了气,此刻也抵不住倦意,头抵着晚归的肩膀渐渐睡去,还没走回隐园他就已经睡熟了。晚归不忍叫醒他,正愁怎么开门,门倒从里面开了。

      门里门外的两人都是一愣。

      “王爷?你怎么来了?”

      “我听底下人说德夫人今日来况哥儿这里闹了一场,况哥儿还发了脾气,连饭都没有吃,他的情绪一向收敛的很好,想必这一次是真伤了心,所以来看看。”他看看晚归的肩头,“况哥儿睡了?”

      “嗯,哭过一场好多了,现在也睡熟了。”

      “我来抱着吧。”景延从晚归手里接过景况,不可避免的碰到晚归的肩头,隔着薄薄的春衫,还可以感受到底下的温度,在这个偶有微风的夜晚,格外缱绻温暖,却转瞬即逝。

      他向晚归看去,后者正低着头凝视着景况的睡颜,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是多么温柔,如玉的脸庞似是罩上一层霞光,衬得越发动人。

      “晚归。“景延似是怕破坏了此刻这种气氛,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了。

      “嗯?”晚归抬起头,眼睛黑白分明,直直照进他的眼睛里,像一汪湖水,微微波动。

      景延低咳一声:“我把况哥儿抱回房去,呃,况哥儿晚上没有吃东西,我怕他半夜起来饿……”

      “嗯,我帮他去弄点点心放着。”晚归听他说的有理,点点头便应下了。

      见晚归的身影袅娜的隐在门内,景延这才感觉到手心有些濡湿,他的心沉了沉,将怀中的景况收紧了点,大步走了进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卫皇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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