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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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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不停地响着,震的玻璃桌面都在微微的颤动着。银时盯着电话十几秒,终于低吼着,疯狂的揉了揉头发,有些无奈的抓起电话:“喂,检察院公诉处,请问你找哪位?”
这是今天早上第多少个电话银时有些记不清了,偏偏桂又去拿卷宗不在办公室,他有点不耐烦了。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同学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聪明的孩子当律师,成绩棒的孩子进法院,闲的蛋疼的孩子在检察院喝茶。现在想起来这句话银时真像把说这话的家伙暴打一顿。不入一行不知一行的难处,那些不懂装懂胡说八道的熊孩子还真是欠教育。
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银时嗯嗯啊啊的应付着,拿出笔在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废纸上记了几笔。电话一挂,银时又开始折腾他那一头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卷毛。
由电话的长度,银时动作,面部表情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喜大普奔,银时这是来活儿了。
银时站起来,拿了车钥匙,带好资料,把外套往身上一披就往门外走去,刚一开门,迎面撞上捧着一摞文件的桂。一摞卷宗在桂怀里摇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银时,作为公职人员不能再稳重一点幺!这样人民群众怎么敢把大小事务托付于我们啊!想要做成大事就要从小事抓起啊,你这样莽莽撞撞的怎么行啊……”桂弯下腰捡起掉落的文件,还不忘啰嗦两句。
银时本来想反驳几句,但低头看到散落一地的纸张和喋喋不休的桂小太郎,挠了挠头,什么也没说。他站在一旁,抱着手看着桂,等他捡完。
桂站起身,掸了掸纸上的灰尘,望着银时的眼睛里满是了然的色彩:“去医院?”
“啊,9:30。医院那边刚来的电话。”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快九点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银时呆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想再走之前多看你两眼不行吗,桂大检查官。”他笑的很无赖,凑到桂的耳边,“弯腰的时候曲线很美。”
和银时相处久了,再薄的脸皮都能练厚了。桂后退了一步,剐了一眼银时,抓起身旁衣架上的围巾摔在银时笑的很欠扁的脸上。
“滚吧。”
银时把围巾在脖子上缠了两圈,抬头挺胸,手贴裤缝,立正站好,脸上却笑得像个白痴:“收到,检察官大人!”
银时走后桂叹了口气,他明白银时的失神。这个案子,银时很不想接。
一名男子在其妻子医治无效去世后用铁锤把主治医生砸成重伤,双手皆粉碎性骨折。而据卷宗显示,男子行凶的原因是他认为主治医生因没有得到红包而延误治疗导致他妻子的死亡。
且不说这类医患纠纷容易引起社会的关注,况且他明白,银时是最瞧不起那些在指责之内还打着与人方便帮人办事的旗帜收取钱物的家伙,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该医生确实有收取贿赂的行为且作为检察官也不应该有先入为主的思想。但人人心里一直都有一杆秤,对于医疗界的灰色收入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点破。自古以来的“人治”使国人习惯打“人情”牌而非“法律”,“制度”牌。患者给医生送钱图一个心理安慰,医生收取“感谢金”习以为常,乃自身劳动所得。医生和患者之间存在着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一旦破坏就会牵扯到无数人的利益,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医患纠纷不止的原因。而归根到底,还是国家福利保障体制不健全的缘故,拜制度所致,这些年桂他们没少处理这类破烂事。
银时作为检察官对男子进行公诉合理合法,但对于被害人,在法理上他会尽可能帮助其讨回损失,但在个人心理上,他绝对不想有过多的接触。
银时在有些事上总有莫名的执念。
但是同样的,银时绝对称得上一个合格的检察官,无论心里多么的别扭,他对于自己的工作从来都完成的漂亮。
桂望着楼梯口银时离开的方向愣了一会,却又轻笑了一下转身进入办公室。
“那家伙,其实根本用不着人担心。”
上午九点二十,市立医院。
银时在拥挤不堪的停车场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把车停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倒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往门诊大楼里走。
这家医院是三级甲等医院,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名的。为了获得更好的治疗,人们不辞辛苦都往这家医院挤。如果说停车场那些挂着不同地区牌照的车辆显示着地域的宽广,那门诊大厅的人头攒动更加证实了数量的庞大。
挂号窗口前排满了人,一直排到对面的取药窗口,操着不同口音身着不同装扮的人们有一个共同点,人人脸上都带着倦容,哈欠连天。你甚至可以看到有些人的脚边放着简易的铺盖。这很明显是通宵排队。
这和春运火车站售票大厅的情况别无二致。
“看病难啊!”银时摇了摇头,吐出一句话。他抓紧了公文包,在人堆中艰难的挤出一条出路,他刚一走过,那条“路”又严丝合缝,再也找不到了。
当银时到达接待室的时候已经九点三十五了,短短的门诊大厅银时硬是走了十五分钟。可取证对象还没有到。待接待的小护士去通知,前脚刚迈出大门,银时就松了松领带,把自己扔在了接待室的沙发上。
大医院每天满负荷运转经常一号难求,而社区医院门可罗雀,医生天天无所事事,这种情况不得不说是普遍。大型医院医疗设备和医生素质与社区医院相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虽然国家推行医疗改革,建立大量社区医院,对在社区医院就诊的患者在医保上也有更高的优惠政策。但是,身体是自己的,有谁会放心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不靠谱的医生。社区医院虽然建起来了,但没有好医生和好设备,那终究只是一个空壳。医疗改革,重点不只是在硬件,更在于软件。
银时正坐着无聊,听到走廊上有吵闹的声音。他走出,看到一个衣着皮草,一头小卷,满脸浓妆的肥胖中年妇女手里挥着一张药物单,鲜红肥大的嘴唇中发出尖利的声音。满脸的肥肉随着她的每一次发声震颤着。她对面的一个护士面露难色,不停的解释。
“你给我挂最贵的药,要特效的。这个不行,一点用没有。我要特效药,进口的最好,快给我换。”
“太太,不好意思抗生素类的药品不能乱用,用了会产生耐药性,现在这个药性刚好。可能是刚打上点滴,药效过一会儿就显现出来了,太太您不要着急。”
“我等不起,你快点给我换最好的,最贵的!我有钱。”说着从不知是什么皮的包里拿出一沓红彤彤的钞票。
“太太,这不是钱的问题,您孩子的病不重,不需要打特效药。您再去等一会儿,药效肯定会显现出来的。”
那女人一顿,画的两条虫似的眉毛竖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家孩子不配用贵的药?不就是个小护士吗,还敢污蔑我!我要去投诉你,你给我等着。”
那个护士很明显生气了,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但是一直忍着,一句话没说。那个中年妇女,甩动着浑身的肥肉,对着护士破口大骂口水乱喷。银时多少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位太太,请问你家是令郎还是令爱生病?”
那女人一回头看见背后站着一个帅哥在跟她搭话,瞬间变出一张笑脸,声音也变细了。
“是个男孩子哦,特别可爱。只可惜现在病怏怏的,唉。”
“嗯,像您这么美丽的太太一定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令公子只有用特效药才符合你们高贵的身份。您说是吗。”银时使出自己最甜的声音和笑脸,其实心里直犯恶心。
“对的啊,还是你明白事理。这些小护士横的很,不给我们换药不说还污蔑我们。我好难过啊。”那女人作势要抹眼泪。
那边那个护士刚要反驳,银时给她递了个颜色。那护士倒也聪明,闭了嘴,在一边忍着。
“太太,你现在去找医生,让他给你开特效药,最贵最好的那种。到时候就找她帮你孩子挂水。她们这些护士不懂事,你犯不着和她们这些人生气是不是。快去找医生,然后煞煞她们的威风。”
“年轻人,你真是一幅好心肠,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找医生,回来给他们颜色看看。我先走了,谢谢你啊。”那女人抬起头望着银时,笑的五官的纠结在一起。随后一回头,瞬间变脸,对着护士做出恶狠狠的表情。说完拎着包,屁股扭着夸张的幅度走了。
银时收起了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笑脸。对面那个护士忙道谢:“先生,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没有问你的姓名呢。”
“坂田银时。”银时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那个护士。
没想到那护士竟然向银时道起歉来:“不好意思坂田检察官,让你久等了,我就是志村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