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风》镜楼

22、集合（上）

　　作为一名异常合格的经纪人，唐飒的工作速度非常之快，当天下午3点之前他就完成了从内部谈判到合约拟定直至签署这一系列流程。3点15分时，他已经领着夏冰来到天行俱乐部设在华夏内部的训练馆，准备参加当天下午的俱乐部成员聚会。训练馆位于校园西南方的实践基地区，是一桩外表朴实无华的正方体建筑，共有地下三层地上六层，除了培养模拟竞赛选手之外还有许多暂时不为人道的其他职能。
　　为培训俱乐部年度排名赛选手而准备的专门场地位于训练馆第五层，整层楼被设计成回字形，中心是预备选手们进行日常训练的一区，外围的二区则聚集着各类辅助及分析人才。
　　唐飒引着夏冰走进一间宽大的六角形作战室，室内面积大约70平米左右，除开入口所在那个方向，其他五面铁灰色的金属墙里各自都嵌着两块标准模拟器屏幕，呈120度弧形展开，下头则是再熟悉不过的控制台以及可以完全固定在地面上的座椅。作战室正中间则是一套2乘2的全息投影设施，可以实时映出整个虚拟战场的实况，因为现在还没有打开，所以看上去不过是一张边角处隐隐散发出幽绿荧光的灰色大圆桌。
　　唐飒从“桌子”底下拉出两个圆凳，邀请夏冰和他并排坐下，又招呼工作人员推来小型饮料车，这才一边斟茶一边说道：
　　“对了，因为明年全球精英赛出台了新规定，联赛规则也作了相应调整规定，跟往年不一样，现在每个俱乐部一共只能派出8名选手参加3项5V5竞赛，除此之外没有候补。”
　　“啊，我好像看到合同里有写。”夏冰点点头，“每一场比赛的出场名单由领队、队长和副队长共同决定，对吗？”
　　“是的，”唐飒将一小碟曲奇往夏冰的方向推了推，因为遭到了拒绝，所以稍带遗憾却理所当然地笑了笑，“领队已经确定是孔家的孔素琳女士，10月1号之前会根据训练情况从正式选手中选出队长和副队长。”
　　“选？”夏冰吹了吹茶杯上飘起的白气，带了点儿促狭地笑道，“领队已经姓孔了，队长肯定得姓唐啊。”
　　唐飒默认了夏冰的调侃，也一样微笑着补上一句：“还有副队长。”
　　夏冰耸耸肩，并没有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脚边被什么东西蹭了蹭，低头一看，竟然找到了一只熟悉的小动物。弯腰将那只血统纯正的俄罗斯蓝猫抱上膝盖，女孩抬头朝对面的男孩挑挑眉头，后者当即解释道：
　　“我哥说，每个战队都需要一个吉祥物。”

　　“吉祥物？”半开的房门被人完全从外面拉开，露出一张饶有兴味的笑脸——正是刚开学时在天行陈列馆里遇见过的韩琦，他的眉毛已经长出来一丁点儿，不过那寸草不生的光头还是如同以前一般锃亮。
　　唐飒礼貌地起身问候，而后扭头跟夏冰说明了一下情况，“舅舅是A组选手。”
　　“是啊是啊，以后到隔壁找我玩。”韩琦笑嘻嘻地冲夏冰亮了亮自己闪光的白牙，紧接着什么招呼也不打，一拳头就砸了过去。女孩没有与他短兵相接，而是撑住圆桌，轻若无物地翻身跳到对过；紧接着，韩琦纵身跳起，一脚踹向她脑袋——由于事发突然，唐飒叫了一声舅舅就扑过去，可惜的是，连舅舅的衣角都没沾上。
　　眼看着自己的足尖要挨上那人头侧，韩琦开始犹豫要不要收招，就在这时，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拉扯的力量，他的整个身子随之往后上方飞去，脑袋砰一声撞上天花板。那股力量紧紧地勒着他的脖子，他憋红了脸伸手抓去，发现罪魁祸首是自己刚买不久的那串项链，死死扣进肉里，几乎整条都陷了进去，怎么抠也抠不出来。
　　看着自己的舅舅紫涨着脸在空中扭来扭去，双手在脖子上乱挠，双腿则使劲儿乱蹬；唐飒非但没求情，反倒提起了十二分兴趣，好奇地朝夏冰眨了眨眼，“你的‘AGG’是控制金属吧？”
　　“差不多吧。”夏冰从角落里抱起被吓坏的小猫，安抚地轻轻顺了顺它炸起的绒毛，这才赏光看了被吊起的韩琦一眼——项链松开，那家伙啪一下摔了个屁墩儿，心有余悸地在脖子上揉了又揉，差点儿就要把项链摘下来扔掉，不过最终还是没舍得。
　　从地上爬起来，韩琦也没敢看夏冰，只是冲外甥醒了醒鼻子，委屈地叫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是啊，所以我也没真动手。”夏冰冲韩琦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真是逍遥自在了太久；也觉得自己变善良了，居然都没让他见血。
　　“这还不算？”韩琦气得跳起脚来，大声叫道：“刚才我差点儿就喘不上气儿来了！”

　　“吵什么吵！”这时，徐教官款款走了进来，一看到她，韩琦马上收敛起怒气，整整衬衫，努力想要摆出一副精干的模样；两名学生则起身站好，恭敬地行了个礼。
　　教官穿着一套十分贴合的短袖连体训练服，虽然是相对低调的黑色，却完全掩盖不住她身上那种独特的风-情，成熟得恰到好处，少一分则失于青涩，多一分则过于甜腻。她分别朝唐飒和夏冰点头示意，还略略倾身看夏冰怀里的猫咪，前胸露出非常富有诱惑力的线条——令韩琦眼神发直，甚至还倒抽了一口冷气。
　　蓝猫伸出一只小爪子，懒洋洋地搭了搭教官的指尖；成熟美丽的女子轻轻笑了两声，这才立直身子，冲韩琦板起了脸，“还不回去，人差不多到齐了。”
　　“好的好的，马上，马上！”韩琦咧开大嘴不住点头，那傻兮兮的样子看得所有人都忍不住侧目，让人很难想象他曾被评为年度最有魅力的飞艇选手，后来还当过几年最没下限的偶像歌手。“一起，我们一起。”
　　徐教官横了他一眼，视线落上他胸前那个海盗骷髅配船锚的链坠，不屑地嗤了一声“真丑”。听到这句话，韩琦立马一把扯下项链，头也不回就把它扔到角落里，更小心地陪笑道，“嘿嘿，我也觉得挺丑，也就随便戴戴——就第一次戴，真的！”
　　“我说，”瞥见两名学生含义极其深刻的眼神，教官的双眼微妙地眯了眯，长叹出一口气来，相当认真地冲韩琦皱起了眉头，“我上次就说过，我对光头完全没有兴趣！”
　　“我以前也没觉得自己会对朋友的女朋友感兴……”
　　“是前·女·友！”徐教官一字一顿地表明了身份，回头狠狠扫了自己的学生一眼，这才带着垂头丧气的韩琦离开。

　　夏冰一直保持着欢送教官时昂首挺胸的姿势，待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压低声音冲同样站得笔直的唐飒八卦道：“刚才真是信息量略大，不过，你舅舅就不能把头发留起来吗？”
　　唐飒同样压低了嗓门，无论是眼中还是声音当中都满含着笑意：“大概一年半前，他发誓说要研制出一款创纪录的机甲，否则就一直当和尚。”
　　“好吧……”夏冰拖了个长音，没有问唐飒是否知道他舅舅所说的那个“朋友”是谁，只是重新在圆凳上坐下，顺手捞起刚才从她怀里跳出去的蓝猫，接过它从某张座椅底下扒拉出来的项链，左右晃荡着逗猫玩儿——Neun的神情十分专注，琉璃样清透的双目炯炯有神，两只前爪左扑右打，玩得不亦乐乎。
　　“这个他应该不要了吧？”玩了一会儿，夏冰仔细瞅瞅那个链坠，觉得确实不怎么好看，于是指尖轻扬，整条项链便像毫无重力一般浮起，逐渐化为一条条银亮的金属细丝。炫亮的银丝如活物一样在空中穿梭，宛转交织在一起，最终编成一枚巴掌大小的镂空圆球，上头布满纷繁复杂的曼荼罗花样，中间还有一只精巧的小铃铛，轻轻一摇便发出清脆的声响。猫咪显然更喜欢现在这个玩具，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左掌发力将圆球打落，而后噌地跳下夏冰的膝盖，径直追着铃声而去，独自玩得不亦乐乎。夏冰和唐飒一块儿微笑着看它玩耍，一点儿也没觉得无趣或者厌倦。

　　到了3点半左右，B组选手陆陆续续都进了作战室，三三两两地围着圆桌坐下，彼此只和熟悉的人进行低声的交谈，团伙与团伙之间并不怎么说话。唐岚是最晚进门的那一批，身后跟着宋时菲与另一名身材高大、肤色深沉的青年。
　　“艾蒙不过来么？”左等右等没看到某个熟人，又点点人数，夏冰放下手中的果汁，冲唐飒问道。
　　“啊，这个……”少年难得露出些许尴尬，抬手捏了捏鼻梁才应道，“他前两天签到‘火霄’了。”
　　“叛徒！”听到那两个字，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唐岚忍不住握紧拳头狠骂了一句，“之前还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为了个女的就跑了！”
　　“伯风哥别生气啦，有我们就够了呀。”宋时菲适时插-进来安慰，声线尤为柔软娇俏，犹如乍暖还寒时候清冷冷的山间泉水；可惜唐岚望见弟弟正在跟旁人使眼色，于是火气非但没被浇熄，反倒更加旺盛。若不是门口此刻又走进一人，恐怕他非要当场把桌子掀翻不可！

　　“大家好，我姓孔，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领队。”新来的是一名肤白胜雪的端庄女子，声线充满活力，身材凹凸有致，连皮肤也十分紧绷，如果不是唐飒暗暗比了两个手势以及口形，夏冰决计猜不到她今年已经93岁，还刚刚当上了曾祖母。
　　“希望大家能在新赛季中好好发挥，为天行，也为你们自己。你们现在都是学生，课业活动很多，这一点我很理解，但我也相信，你们也明白这一次的排名赛意味着什么！”
　　孔领队慢吞吞地在场内环视了一周，直至她确信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经完全与自己对视过几秒钟。“我不喜欢说废话，现在开始互相认识一下，每个人依次报出自己的姓名和常用ID，从我左手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