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序》种昼

21、Chapter 20

　　叶周的话显然让秦梨十分惊讶，脸色变了变，说：“什……什么三年前？”

　　“三年前我就看到了。”叶周突然平静下来，转身看向秦梨，“可是，现在都跟我没关系了。秦梨，我没有恨你也没有怪你，只是看到你会难过，所以，你可以离开吗？”

　　叶周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秦梨，秦梨忍不住偏开了视线，声音小了几分：“你就算不相信我，也……也应该相信维逸。”

　　叶周的视线也从秦梨脸上移开，飘向窗外某点：“嗯，我相信他。只是，不相信自己。”

　　秦梨漂亮又热情，喜欢她才是正常的，她也喜欢她。所以，她不应该相信，维逸会一直喜欢向来不讨人喜欢的自己。

　　大学第一天，她独自拖着行李箱来到学生公寓，刚将钥匙插进去，门便从里面被打开，秦梨站在门后对她笑得灿若朝阳，热情地帮她搬行李。她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室友，也是之后最好的朋友。然后，秦梨自然便认识了维逸。

　　三年前的冬天，维逸来学校陪她过生日，正值大三考试周，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生日，接到电话匆匆从自习室回来，却在宿舍楼下看到亲密相拥的秦梨和维逸。

　　当时是什么心情她自己似乎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很想远远离开，所以她当时转身便走，跑出了学校，然后随便拦了辆出租车。上了出租车没多久时电话便开始不停地响，她猜大概是维逸没等到她所以打来的，可是她不想确认也不想听。坐在车上让司机随便绕圈，一直绕到司机也不耐烦最后将她扔在火车站广场。

　　她想了想进了火车站，随便买了张最快发车的票上了火车。

　　没过多久电话又开始响，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拿出了手机，果然是维逸。她本来是想直接关机的，可是看着来电显示照片上的温暖笑脸，最后仍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维逸焦急的声音，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拿着电话沉默了很久，最后诚实地告诉他，刚刚她看到了所以现在没有办法和他说话，不过她没事不用担心。然后便挂了电话关了机。

　　她不清楚火车开了多久，只知道窗外的天色白了黑又黑了白，最后随随便便在中途一个小站下了车。

　　再开机时多了几条短信，都是维逸发来的，最初的那条说那只是误会，不是她看到的那样，要她快回去。中间又有不同时间段的数条，最新的那条是她重新开机不久前才收到的。可能是见她始终没有回应，终于解释了原本大概不打算说的误会。

　　因为秦梨跟他表白，他拒绝了，于是秦梨想要一个安慰的拥抱，他答应了，所以便有了她凑巧看到的那一幕。

　　她想她是相信他的。他不是喜欢撒谎的人，记忆中也从未骗过她。而且，他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只是，她却第一次思考，她只是住在他隔壁依赖他温柔的邻居妹妹，当初他为什么会要她当他的女朋友呢？比她好又喜欢他的人明明那么多，就像秦梨。

　　当时她没有回去，不是因为不相信而生气，而是因为不敢。因为不相信自己，所以害怕自己回去后维逸会告诉她他改变主意了，害怕在失去一个恋人的同时失去一个朋友。

　　所以她给维逸回了条短信，骗他说她回家了，拿了护照后会去回了英国的油画老师那里，然后便将手机电池拆了。

　　她只是想告诉他她暂时不会回去，并且在老师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却没想到维逸会听信了她的话跑去英国找她，而她因此差点害死了他。

　　等她逃避够了重新开了手机准备回到学校的时候，才知道他去找她时坐的那班飞机失事了。当时，她以为自己害死了他。

　　生死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所以这三年里，秦梨一直不知道，她向她男友表白这件事情，她早已知晓。

　　秦梨一直是个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积极主动争取的人。但是也是个在发现得不到之后，会干脆果断放弃的人。

　　她却不知道，原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维逸，即使她早已经答应和沈润交往。

　　那一天，就在她家楼下，她撞见了他们在接吻，清楚明白的互相亲吻，让她连欺骗自己的借口都找不了。而这一次，他们也看见了她，只是维逸却已明显没有了解释的打算。她想或许这一回他做的，才是正确的选择。于是她再一次转身离开，却不知能去哪，漫无目的地满城乱逛之时下起了暴雨，然后便没想到竟然会再次遇见陆夏阳。

　　秦梨明显不明白叶周所说的“不相信自己”是什么意思，从她们对话中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的陆夏阳却明白，眸光不免沉了几分，握紧了她的手：“叶周，你很好。”

　　叶周缓缓将视线从窗外挪回，看向陆夏阳，眼中浮现一瞬的迷茫，然后摇摇头：“你明明也已经讨厌我了，只是因为你是好人，所以才会答应我的无理要求。我明明知道你讨厌我了，却因为不想离开而假装不知道，你看，多么让人讨……”

　　叶周还未出口的“厌”字淹没在陆夏阳突然覆来的温暖唇间。

　　叶周一震，惊讶地睁大了眼时，陆夏阳又已离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叶周，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陆夏阳扫了秦梨一眼，“以为他会珍惜你。”

　　之前一直焦急委屈模样想解释的秦梨，此时却突然笑起来：“叶周，我说你怎么走得这么干脆，原来是已经有了新欢。哦不对，或者说是旧爱？哎哎，好像也不对，应该说……备胎？”

　　叶周被陆夏阳紧握着的手不由一颤。她并不是这样想的，她只是……只是贪求他的温暖。可是，却的确是这样做的。

　　叶周咬紧了唇，低下头不敢看向陆夏阳。陆夏阳捏了捏她的手表示他没关系，而后看向秦梨，目光添上了一抹厉色，送客的意味明显。第一次见她时，他以为，她真的是叶周的朋友。

　　秦梨却不但没走，反而再次笑起来，笑声依旧娇俏，却似乎夹杂着讽意与妒意，变得分外刺耳。

　　叶周忍不住蹙眉，抬起头看向她，眼中是真的疑惑：“秦梨，为什么？”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同学们议论她冷漠孤癖清高自负之时，只有她始终对她热情如火。她以为，她会是不讨厌她的那一个。

　　“为什么不先让维逸离开我之后，再和他亲吻？为什么在我以为他被我害死的这三年间，总是装作无意地提起他？为什么一定要在我的生日那天跟他表白？”

　　叶周盯着秦梨，没有愤怒也不是质问，她只是真的不明白。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过，如果秦梨讨厌她，为什么要对她好，为什么不和大多数人一样直接远离？如果她不讨厌她，又为什么要用这些明知最伤害她的方式做这些事？

　　秦梨敛了笑容，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为什么？或许在她拖着名牌行李箱一身上好衣料走进宿舍时，就注定了她不会喜欢她；在她逐渐展现出她所没有的天赋与才华时，就更加讨厌她；而最让她讨厌的是，她明明轻松拥有这些她要多付出百倍千倍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却仍然不满足，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心上、时时刻刻都不快乐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想让她更加不快乐。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秦梨不答反问，“既然早已看到，为什么这三年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叶周垂下眼睫。她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努力试图让自己能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显然她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