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序》种昼

22、Chapter 21

　　秦梨不愉快地来，然后更加不愉快地离开。叶周想，这一次，她真的失去这个朋友了。

　　她知道她故意的伤害，可是，也记得她曾经的好。记得她曾在寒风凛凛的冬夜帮她买止痛药，记得她帮她贴在衣服内的暖宝宝……所以，才更加地不明白。

　　她想，如果昨天秦梨没有来，或许过上一段日子，她又可以忘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她却这么快就来了，让她连想继续装傻都没有办法……

　　玄关开门的声响打断了叶周又飘远的思绪。

　　陆夏阳下班了。叶周迅速从蜷缩的沙发上起身迎过去，却在看向门口来人时一愣。进来的不只陆夏阳，还有一个年轻女子，长得清秀可爱，扎着高高的马尾，浑身洋溢着生机与活力。

　　这个女孩子远远没有秦梨漂亮，可是却有着和她一样灿烂耀眼的笑容，和陆夏阳站在一起的样子让她莫名难受。而她脸上那种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拥有的耀眼笑容，让她忍不住想将自己藏起来。

　　叶周下意识地又缩回了沙发，然后再缩一缩，将自己缩成一团更往沙发里陷进去。陆夏阳进门发现她的异状快步上前：“哪里不舒服？”她的脸色不太好。

　　陆夏阳语气里那样自然而然的关切让叶周顿时鼻子一酸，只是却有些茫然，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抬眸看向他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像极了被主人遗弃茫然无助的小猫。

　　陆夏阳心中不由一软，眼里却闪过几分恼意。实在有些糟糕，她总是能如此轻易地影响他，即使他一直努力提醒自己她终究会离开这个事实。

　　叶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却看到了他眼中恼意，黯然垂眸。心想，自己果然太麻烦，他这样好的性格也终于忍不住要生气了。

　　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应该一再打扰他，不应该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可是……

　　“我没事，没有不舒服，没有生病。以后……以后也不会让自己生病。” 叶周忍不住有些急切地开口，像是想保证什么，看向陆夏阳的眼中隐隐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

　　她不会生病给他添麻烦，请不要赶她离开。

　　陆夏阳一怔，眉心不自觉地微微蹙了蹙，发现自己也有看不懂她的时候，比如说现在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这副小心翼翼的神情。

　　“噗！”陆夏阳还没有开口，身边传来一声轻笑，才让他想起自己带进来却又被自己晾在一边的客人。

　　这个女孩子似乎倒也不介意，看着叶周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笑意：“你就是叶周吧？哈哈，好像我们园里的小朋友。”女孩说着便笑着模仿起童声来，“小晴老师小晴老师，你看我没有蛀牙，我保证以后也不会蛀牙，所以请让我再吃一颗糖糖吧；小晴老师小晴老师，你看我没有感冒流鼻鼻，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流鼻鼻，所以请让我再玩会儿水吧！”

　　夸张的神情和语调让陆夏阳不由一笑，对叶周介绍道：“叶周，这是里晴，园里的同事。”

　　“我叫万里晴。”万里晴十分大方友好地对叶周伸出手，笑得眉眼弯弯，“以后需要小伙伴的时候就找我一起愉快地玩耍吧！”

　　万里晴。真是一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名字。她的眼睛很真诚，笑容也很真诚，并且显然有着她向往却没办法拥有的性格，她应该很喜欢她才对。

　　叶周缓缓伸手回握万里晴的友好伸向自己的手：“叶周。”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不想认识她，也不想喜欢她。或许是因为她热情的笑容和秦梨太像，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出现让自己再次强烈地意识到，陆夏阳真的已经不是只属于自己的那个旺福了。

　　大概是察觉到她抗拒的情绪，万里晴并没有留太久便称有事离开了，离开时也并没有介意她疏离的态度，还热情地邀请她下回去她家玩。

　　叶周不由越发觉得自己恶劣。

　　万里晴离开后，陆夏阳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你不喜欢她吗？”他以为她应该会喜欢她的。

　　叶周抿了抿唇，却没有回答。他很喜欢她吧，看她轻易便能逗笑他。她不喜欢她他不高兴吗？

　　叶周眼眸更沉了几分，可是却仍是轻轻点了点头。

　　陆夏阳便没有再说话。他察觉她的情绪比前两天更低落，却终究没有问为什么。想来还是因为章维逸，问了又如何？他是她绝望之时想要抓住的稻草，可是稻草或许能让她安心，却并没有让她开心的能力。

　　担心她因为秦梨而难过所以才邀来万里晴，那是个开朗真诚很容易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他原以为能成为她新的朋友。现在看来似乎是他自以为是了。

　　陆夏阳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当初他逼着自己彻底从她生命里消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容易与干脆。在他努力地尝试将她的影子从心中慢慢抺去的时候，她却又毫无预警地再次出现，轻易便将他的努力抺得一干二净。

　　他没有办法拒绝她。或许在他内心深处的阴暗角落里，他根本不想拒绝她。即使只是稻草，至少……他还能看见她。

　　可是，他看到的，总是她的难过，他怎么努力也帮不了她。

　　他想狠狠地吼醒她，让她不要为那些不值得的人和自己过不去，再次缩回那个壳里。可是却终究舍不得，因为他知道她的难过并不是她能控制的。就像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对她，原本只是因她那与花样年纪不符的孤独和绝望而起的怜惜，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怜惜在他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爱意，当他终于察觉的时候已然来不及。陆夏阳苦笑着揉了揉眉心。

　　这样颓然的陆夏阳是叶周之前从未见过的，叶周突然觉得恐慌，感觉他明明在眼前，却离自己好遥远，她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即使依旧是那样熟悉安心的气息，他却已不是那个熟悉的旺福。他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或许有天也会有自己的恋人，比如说今天这个叫万里晴的女孩，而那个时候她将再不能靠近他。

　　想到这，叶周惶恐地伸手紧紧拉住了陆夏阳的衣角。她知道她不能这么自私，可是……可是……

　　“怎么了？”叶周突然的动作让陆夏阳有些诧异地微抬了抬眉，询问的声音却依旧温和。

　　至少现在她还可以靠近他。叶周压下心头莫明的酸意，毫无预警地抱住陆夏阳，踮起脚便吻上他的唇。

　　陆夏阳讶异地怔了怔，叶周的手收得更紧加深了这个吻。唇上温润的触感和怀中熟悉微凉的柔软身体，轻易便让他眸色加深呼吸不稳，可是心中却又顿时涌起了怒意。

　　陆夏阳面色微沉地推开她，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上手又不由紧了紧，迅速移开视线，盯着她的眼睛，心中怒意更甚，扣着叶周双肩的力道重得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你一定要把自己的人生过得这么糟糕吗？”陆夏阳的声音十分低沉，因她整晚的不开心而跟着变差的心情此时终于难以掩饰，而叶周莫明的举动更让他怒意直涨。

　　她爱的明明不是他，却动不动就来碰他寻求一时的温暖。如果那日她在雨中碰到的不是他，那是不是……

　　陆夏阳的面色突然变得极其阴沉。是不是她心情不好觉得孤单时，是个活人都可以？

　　陆夏阳沉得吓人的脸色让叶周心中升起惧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她把人生过得这么糟糕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叶周伸手想再触碰他，却被陆夏阳阻止，微退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盯着她，虽然努力隐忍但眼中怒火仍不受控制地蹿动。

　　叶周身体轻颤，脸上的惧意又深了几分，更多的却是难过。他这么生气就是因为自己的触碰？

　　叶周的脸色让陆夏阳明白她显然又想偏了，她依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陆夏阳第一次觉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么困难，他闭了闭眼然后放开了她的手，转身便走。再不走他大概就要吓到她了。

　　叶周却不假思索地就追了上去，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

　　叶周追上前再次拉住了他的衣角。陆夏阳脚步一顿最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眼中却是明明白白毫不掩饰的怒意。

　　叶周的心再沉了沉，手颤得厉害，却没有放开。

　　反正在他面前，自尊似乎总是很奇怪地跑走，才初识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便问他能不能爱她，后来更是无耻地一次次向他索讨温暖。他见过她所有最糟糕最恶劣以及最不堪的那一面，再糟一点，似乎也无所谓了。

　　叶周虽然这样想着，可是陆夏阳怒意中夹杂的冷意终是让她眼中浮现水气。

　　陆夏阳心一颤，叶周已迅速垂下眼眸，拉着他衣角的手却没有松开。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让陆夏阳的心又忍不住软下来。

　　“叶周，稻草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我帮不了你。”

　　他果然想赶她走了吗？叶周的手一抖，松开了他的衣角，却惶然地上前又想抱住他。

　　陆夏阳压抑的怒意顿时又起，终于控制不住，没有推开她却冷冷开口：“叶周，你现在可没有包养我了。”

　　叶周脸色猛然一变放开了他：“不是……”她没有想羞辱他。

　　“不是？那就是只要是热的活的谁都可以？”想到那个“如果”，陆夏阳眼底一片阴翳，语气更加冰冷。

　　叶周一愣，而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有一瞬的茫然。如果……当初捡到的不是陆夏阳，那么在那个最寒冷的冬天，对其他的“旺福”她是不是也会一样这么无耻？她自己也不知道。

　　虽然他是这样想，可是见叶周脸上竟真的浮现茫然迷惑的神色，陆夏阳的怒火终于爆发。神色却反而重新变得温和，甚至还笑了笑，冷冷道：“如果你想要的只是这样，我倒是能帮你。”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鸟哈哈哈哈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