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香自心中来》萍踪飞扬

5、第五章

　　第五章交汇

　　今天下班的时候，何冷凝突然想吃周记的小馄饨，故意绕到旧城区的那条小巷去吃。
　　很小的铺子，生意却很好，热腾腾的小馄饨端上来，冒着热气，香气四溢。这家的小馄饨皮极薄，隐隐透出里面粉红色的肉馅，晶莹剔透，让人食欲大增。
　　一个人的日子，三餐总是最好打发的，这不，她今天的晚餐，靠一碗小馄饨就轻松打发了。
　　每次吃着小馄饨的时候，何冷凝很自然的想起了家人，尤其是她的妈妈，这家小馄饨的味道像极了妈妈做的，可惜，她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小馄饨了。妈妈早在她刚上初中那年就因病去世了。
　　她用白瓷汤勺舀了口汤，慢慢在嘴里回味着，何冷凝才意识到她有好久没打电话给爸爸了。
　　从馄饨铺出来，她又去临街边的书店逛了逛。
　　现在这个时代，看实体书的人好像越来越少了，书店里冷冷清清的，守店的女孩也是窝在进门的收银台里玩电脑打游戏。
　　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新书上市，闻着好闻的书香，她随便看了看就出来了。
　　这么东游西逛的，回到她住的小区差不多有十点了。
　　除了昏黄的路灯光，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伴着她。
　　像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无数个日夜了，这样一个人寂寞的活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住的是C区10幢四楼402室，转过右边的花坛就是了。
　　花坛那里设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凳，听到她的脚步声，一个黑影突然从石凳上立起来，一个箭步就把她抓了过去，紧紧搂在怀里。
　　这一切来得太快，何冷凝来不及惊呼，就听对方质问道：“你总是这样晚归的吗？”是林潇的声音，她怎么忘得了，那种低沉带点磁性的嗓音。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里？
　　何冷凝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使劲挣开他的怀抱，向后退了一步，抬眼看他。
　　借着路灯光，何冷凝看到一脸怒气的林潇，正凶狠的看着她，有两簇火在他的眼睛里跳动。
　　他也许是喝了点酒，刚才在他怀里，何冷凝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何冷凝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林潇反问道，这个女人差不多要让他咬牙切齿了。
　　何冷凝迟疑了下，还是说：“上次在咖啡馆，我好像已经说清楚了。今天这么晚就不请你去我家了，我，我丈夫还等着我回去呢？”
　　听她这般说，林潇更生气了，狠声问：“你再说一次？”
　　何冷凝只好说：“刚刚在路上我丈夫就催我赶紧回家了。改天你再来玩吧。”何冷凝感觉这次说出“我丈夫”那三个字没有之前费力了。
　　她见林潇只是定定看着她不支声，连忙说：“那么，再见！”欲转身走人。
　　身子却被林潇一把拉过，再次紧紧搂在怀里，容不得她动一动，才仰起脸来要质问林潇这是为何？
　　林潇迅速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狠狠的辗转吮吸，不给她一点儿呼吸的间隙。
　　何冷凝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里一片空白，陌生而激烈的吻，她从来没有这样被吻过。
　　以前林潇总是很温柔的吻她。
　　良久，林潇才微喘着放开她，何冷凝想也不想一把推开他，踉跄着抬手一拳挥在他的胸口，眼泪不知不觉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手却被林潇紧紧握住。
　　“我们这是算什么？”一滴眼泪顺着何冷凝的眼角悄无声息流下脸庞。
　　林潇闷声说：“你还要继续骗下去吗，何苦呢？”
　　“我骗你什么？”
　　“你根本没有结婚。为什么要骗我。”林潇一字一句说。
　　何冷凝用婆娑的泪眼看着他，冷声说：“林潇，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吗？我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冷凝，你真的一点没变。”灯光下林潇的眼睛好深邃，像无边的暗夜。这个女人过去到现在一如既往的几乎没有什么好奇心，甚至不问问他为何知道她没有结婚，为何会找到这里来。
　　林潇继续说：“今晚我在这里等了你4个小时。你一个单身女子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
　　“其实，我很少晚归，今天碰巧有事而已。”何冷凝不自觉的垂下了头，感觉到沮丧。
　　她的右手还抓在林潇手里，两人离得那么近。但她直觉出两人间被一道无形的无边无际的黑幕阻隔在世界的两端，她永远冲不破这黑幕，刚才那个吻算什么？
　　何冷凝试图挣开他的手，林潇又紧了紧，她的手柔若无骨，修长滑腻，冰冰凉凉的，这么多年过去，林潇没想到有一天，他还可以这般握住她的手。
　　何冷凝只得说：“很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她很想说，你的妻子与孩子一定也在等着你吧，但还是忍住了，她觉得她不该说，心中有千言万语她都不该说。
　　“你就不请我上去坐坐？”林潇叹了口气。
　　“嗯，改天吧！”何冷凝慢慢抽出她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问：“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林潇眼里闪过一抹惊喜，淡淡的道：“看情况吧，我还没定。你要送我吗？”
　　“喔，我只是随便问问。”何冷凝试图对他做出个晚安的笑容，但只是弯了下嘴角说：“晚安！”
　　林潇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不一会儿四楼亮起了灯光，眼睛再往上看，天上一弯月牙白，像他残缺的心，何时能圆满？他快步走向小区停车场开他的车。

　　林潇回到家里，囡囡早已睡着了，囡囡是他的小侄女。
　　这次表妹林雯听说他要回国，也想跟来看看，就带着女儿一同来了。这几天他们几乎逛遍了S市有名的地方。
　　这个城市其实也有他父亲的分公司与房产，他们也算是住在家里，没有住酒店。
　　他在落地玻璃窗前伫立了很久，19楼的高度看下去，万家灯火，璀璨夺目，S市的夜景也是有名的。
　　他知道，有一盏灯是属于她的，灯下有她的故事，不知故事里还会不会有他？
　　表妹从卧房里披衣出来看他还站在窗前，忍不住的问：“表哥，见着她了？”他与何冷凝的过去，林潇多少跟表妹讲了一些。
　　从小喝洋墨水长大的表妹不太能理解林潇在国外这些年，身边优秀的女孩子那么多，怎么心心念念还是那一个没有一点儿联系的女孩？
　　中国不是有句俗语叫做：“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的表哥这么优秀，没想到还这么痴情。
　　林潇抱歉的笑笑：“小雯，吵醒你了？”
　　“没事。我正好出来喝水，下午的菜吃咸了。怎么样？”
　　“没怎么样？”林潇很西化的耸了下肩说道：“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习惯把自己藏起来。幸亏我托人调查了下，否则几乎要被她骗过去了。她压根就没有结婚，却用这样的借口来把我拒之千里之外。她甚至不想跟我解释当年她为何突然提出分手，然后一走了之。”
　　“表哥，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吗？”林雯坐到沙发里。
　　“一个人放在心里这么久，多少年了，记忆还是无法淡薄，我想让这记忆继续放任下去。小雯，有些事不是值得不值得可以衡量的。”林潇为自己再倒了杯红酒，斜倚着立柜，缓缓道：“看到她寂寞孤独的身影，我还是会心疼，我还是对她充满好奇，我很想问问她，她快乐吗？这些年过得好吗？”
　　林雯叫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秘女孩？听你这么说，我也想见见她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一定会介绍你们认识的，其实她是很温和的人，就是性格有点好静。”
　　“那你真的要辞去纽约那边的工作，来这里接管舅舅的公司了？”
　　“算是吧。后天回纽约办辞职手续与交接工作，顺便送你们回去。”
　　表妹从小在国外长大，嫁的也是老外。
　　“你这样做，终将要舍弃很多东西，你有想过会后悔吗？”
　　“能再见到她，她依然还是一个人，而且一点都没变，我反而觉得很辛运。”
　　林雯摇摇头，他这表哥中毒太深，已经没辙了。

　　何冷凝昨晚哭了一夜，这些年的寂寞心酸悲苦委屈一股脑儿涌到心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又流，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段初恋，她何必总是不能释怀；不过是人生所需要经历的一些伤痛，她何必念念不忘。
　　难道因为一来就遇到最对的那个人，所以后来的就再也不能将就了？还是因为她太固执？
　　但是那份爱，她受不起，也不该受，她这是悲秋伤怀什么？这时代也不流行自怨自艾。
　　第二天早起对着镜子，红肿的双眼告诉她，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她打电话给夏姐请了病假，决定宅在家里一天。
　　沉寂多日的树树打过电话来跟她报平安。
　　“冷凝，我死不了，好着呢？也不会辞职，我都佩服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怎么那么强。你说得对，不值得的，我这爱情没了，事业可不能丢，再说，我干得好好的，干嘛为个男人，落荒而逃，你说是吧？”
　　李树干脆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这么快，李树还是面对现实，立马调整好自己心态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教会我们如何变得坚强。
　　何冷凝没有告诉她今天没去上班，也没敢把林潇来找她的事说给李树听，实在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事。
　　她为自己煮了碗莲子粥，就着冰箱里吃剩的巧克力蛋糕，早餐算是解决了。轮换着用冰块和热毛巾敷眼睛，快到中午时眼睛的红肿消退了很多，只有眼皮稍微还浮肿着。
　　看看空荡荡的冰箱，她决定出门去买点吃的回来。
　　初夏的阳光亮得刺眼，她没带遮阳伞，阳光打在身上火辣辣一片。她转过小区正大门，毫不犹豫进了路边新开的一家便利商店。
　　好像是前几天才新开张的，之前这间门上一直贴着“店面招租”的广告。
　　玻璃门上方小小的一块招牌：“自由自在便利店”，很少有人这样命名便利店的，不就是供人购物的商店嘛。
　　何冷凝推开玻璃门一脚踏进去，不由得驻足左右环视，真是别致的便利店。
　　门首靠墙有两台自动贩售机还有一台冰柜，一边是收银台，现在收银台那里没人。
　　左边一排排的货架陈列着日常用的生活用品和食品饮料等，玲琅满目，码得整整齐齐；
　　右边却是雅致的一方小天地，想必是休息区，木质结构的装修，靠墙一溜木书架，放满书，木地板上摆着几盆绿色的盆栽，藤椅，书架旁边放着电脑，打印机和复印机等，上方的墙上随随便便贴着一张白底黑字的打印纸，上书：
　　“代订车票和机票；
　　打印复印；
　　可发传真。”
　　真是想得周到，何冷凝暗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开在住宅区的旁边，确实便利大家。
　　兴许是她在门口站得太久，一个男人的声音问她：“小姐，你要买什么？”
　　循声看去，最后那排货架后走出一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眼睛细长，皮肤白净，瘦瘦高高，简简单单穿一件白衬衣，正好奇的看着她。
　　何冷凝回过神来，说：“你是——？”
　　那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说：“我是这家店的主人，你站在那里好半天了，要买东西吗？”
　　印象中，便利店的店主都是要穿着那种刻板的制服，或者胸前还要系着颜色鲜艳的围裙，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店主啊！
　　“你实在不像店主。”何冷凝脱口而出，话出口才觉得自己太唐突了。
　　那男人不置可否的挑挑眉毛，沉声说：“小姐请自便。我这店今天才开张，你是第一个顾客。”
　　说完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原来最后一排的货架还没有整理好。
　　新店开张，没有喜气的花篮，没有搞什么大酬宾来吸引消费者，这店主真是古怪啊。
　　何冷凝忍不住先去右边书架那里看看，那个男人又说话了。“那些书全是新书，你可以买，也可以在这里看。”
　　便利店中套着小书店，真是别开生面啊。
　　她选中其中一把藤椅坐下，那男人向她走来，对着她说：“抱歉，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客人，我还没泡茶，你稍等。”
　　何冷凝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便利店里还供茶水，还可舒舒服服在藤椅上看书，看累了，买买东西走人。
　　何冷凝急忙站起来说：“不用麻烦。我买好东西就走。”
　　她很想问，你为什么开这样一家便利店？那男人看上去这么年轻，怎么会甘于这种小便利店的寂寞？束缚在这种小店里他就能自由自在吗？看他的眼神里充满忧伤，他的背后会有一段怎样的故事？
　　如果换做李树，早就叽里呱啦问开了，不出十分钟，人家生辰八字之类的也被她问出来了。
　　何冷凝只是随便买了几包方便面和几盒饼干，就出来了。
　　男人把小票递给她的时候，他发现这个男人的手指很好看，手指外形线条流畅圆润，指骨节柔美，指甲平滑、光洁，像艺术家的手。
　　拎着袋子出来，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何冷凝看看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她不知该不该接，她认识的人不多。
　　一直任梁咏琪的声音唱着，直到唱道：“……呼唤着你名字，从起点回到原点，两条平行线总有交汇的一天。”她才不紧不慢接听。
　　“冷凝，有空吗？”是林潇，他怎么知道她的号码？
　　何冷凝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什么，一言不发。
　　林潇继续说：“我明早飞纽约，今天下午想请你吃饭？”
　　原来他是来告别的，他终归是要走了，两条平行线怎么会有交汇的一天？
　　何冷凝突然间很恨自己，搞得余情未了似的，当年不是已经潇洒的放下了吗，现在干嘛一副悲惨的样子？
　　林潇急促的声音：“冷凝，你在听吗？”
　　“嗯，我在听，我今天还有事，免了吧！明天，我就不送你了，祝你一路平安。再见！”何冷凝一口气说完急忙把电话挂了。
　　他们分属于不同的世界，明日又隔天涯，不该再有任何的牵牵绊绊，徒增烦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