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见时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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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自己躺了多久。
身边江南烟雨似的蓬草柔软着，被残阳影上淡淡血色。
西风并不太缠绵，刮过像一盆冷水泼在身上。
手软软的，近在身边的剑望上去无异于够不到的千仞万丈。
勉强动了动，温度和力气如潮般流失。
自己……就要死了么……
似乎也聊胜于苟活…
只是，真的不甘心啊……还有许多没有做。
因此，当感到渐渐走近的洁净布衣并不含有利刃的凛冽，他在跌入昏迷前，拼尽全力道了声“救我”。
秋阳射进草庐，透过些闲闲的温暖。
很舒服的感觉，舒服到让刚刚恢复意识的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不在人世。
不知睁开眼，会不会看到所谓的判官阎罗呢？
苦涩地打着趣，终于还是决定睁开眼。
几声窸窣，眼前一片月白。
停了停，移开些许，呆了好半晌，待久闭的眼已适应明亮，挡在眼前的衣袖才放任阳光逸进。
惊叹那人的细心，带了感激艰涩地转着眼珠向上看。
一时竟怔。
流墨青丝回旋下皮肤白到透明，黑白分明，分明无声。
一种反差到极致的惊艳和谐。
其实那张脸只是清秀。
原本该过目就忘的模样，只因了两道很平淡的眉下，偏偏生了那样一对眸子。
那对眸子，那对眸子……
该是秋水如泓一望见底的清澈，不经意却又陷入了无垠的浩瀚。日月星汉，若出其中。
该是投石也激不起半点涟漪的寂静，却没有丝毫死寂之感，反而让人觉得那层层的水波之下，掩映了太多潋滟。似乎整个心神都心甘情愿地为那一抹波光摄去。
只或许是太过深沉，那样清澈的水中，竟没有一丝倒影。
想到这儿，他竟莫名地有一点气闷。
“公子？”
清雅的声音，他的声音。
呃？他的声音？那人的声音？
终于从那水泉中回过神来，愕愕地看向床头人。
“公子的伤不轻，不知方不方便先除下面具诊治？”很清冽的淡淡抑扬，带着从容的韵味。
见床上人又自顾自发起呆，扬了扬眉眉，续道：“若不方便，也是无妨的。”
“啊……这位公子救了我……”斯也感到自己的语无伦次，强自定神，“没不方便，有劳公子了。”
直到见那人执了布巾，小心地揭去他脸上面具，才晃过神来惊觉。
这个人，他竟这么轻易的看出自己的易容！、
自己脸上面具精妙到乱真，而今就这么被一眼揭穿……
这个人，他他他……如此非凡的眼力，若是敌人……
心中一寒，看向那对美丽的眼睛，蓦地又痛楚起来。
那素净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了停，只淡淡一笑就移开了。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映像。
他自知自己面具下的真容是何等绝色，平时亦早已习惯了世人的目眩神驰。
这个人，竟这么随随意意地忽略去了。
到底要多美丽的风景才配入你的眼？
我……也不行么？
…… ……
有些发热刺痛的脸颊被布巾一点点擦拭，也不知是什么药水，直沁到心底的清凉。
“这面具做的甚好，但带久了也会损伤。有时不是极无可奈何，也需注意一二，或许有旁的法子可想。”
“你……”
想问他为何救自己，想问他为何毫不在意自己身上标记极明显的伤痕，甚至想问他如何才不会这般视若无睹！但，当哪似不带任何含义的目光扫过来，却忽然失去了意义。开口，只是吐出：“在下祈清醉，公子怎么称呼？”
也许不知他此言的意义，染上点疑惑的声音应道：“莫江寒。”
江寒？寒雨连江夜入吴……一片冰心在玉壶么？
冰心……冰何清，冰何冷。
你……也一样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见时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