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花开半夏炎》唐知念

3、、二货与二货、

　　本家来的人早就在青云寺十米开外等着我，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后，陪同我下到山脚。
　　青云山的云雾还未散去，空气的湿度让人觉得湿漉漉的。在山脚的村落前，果然有一辆擦得无比雪亮的车等着我，车身优美而不失稳重，二师傅一定会感慨人傻钱多……我默默诽腹。站在车门边上的墨镜大叔看到我后立马挺直腰板，做了日式的问好：“大小姐！我奉家主之命借您回日本。”
　　“是回本家，还是直接到神奈川？”这是二师傅叫我问的，虽然不明觉厉，但是看到大叔为难的表情，我好心替他解围道：“我倒是想直接去神奈川，从东京再到学校，挺耗体力的。”
　　“是，大小姐。”大叔松了口气，神色被黑色的墨镜挡住看不清楚。
　　“对了，本家在哪？”我突然问道，这么久了，对幼年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光点，里面寄居着一个眼神淡漠、举止体贴却不亲近的男孩。
　　墨镜男倏地睁大眼，不敢认同的看着我：“在东京，大小姐。”
　　“上杉锡也也在那里？”
　　“我觉得……您应该称呼少主为兄长大人。”墨镜男更加为难，我好心地说：“都是四个字。”
　　“……您自动带入中文思考问题了。”
　　“呃，我会改进。”
　　不久，我又幽幽地说了一句：“这里还是中国境内，还是入乡随俗吧？”
　　“……”

　　神奈川。
　　4月份的春天，已不再散发阵阵彻骨的寒风。但是此刻在高峰期的地铁内到处都是男人的汗臭味和女人浓艳的香水味。我终于开始怀念青云寺的各种好了。至少那里的和尚每天都会洗澡绝对不会有臭味，那里也没有女人，嗯，我只是女和尚。至于师兄，更不用说了，他的洁癖症比我这个女孩子还可怕。
　　墨镜男本来想跟我一起过来，直到把我完完整整地交给立海大校长才回去，但我还是拒绝了，只是叫他把行李之类的重物送到我的宿舍去，顺便租下学校附近一带最舒适的房子以便周末居住。不过他说家主早已安排好了，除了搬行李之外无须担心。我很好奇我的衣服会是怎样的，他说早有人替我量身定制了。
　　我想到每个月都会来一趟的村里医生，若有所悟。
　　于是我以逛逛未来居住的城市为理由，还是打发走他了。只身一人上了地铁。
　　“唉，立海大吗？”网球社什么的还是别去了，不知道除了网球还有什么优秀的社团，总之我对网球什么的可是完全没有信心啊。
　　“什么什么，你刚刚说立海大是不是？”我被突然在耳边无限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扭过头去看，是之前一直在啃饭团的红毛小子。说也奇怪，这么热的地铁里，这小孩竟然披着厚重的豹皮外套。
　　“你是立海大的学生吧？真巧，我这次也要去立海大看看！”
　　即使我没回答，他还是噼里啪啦地说着，还嚼着饭团说话，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听清他表达的意思。我想了想便道：“我姑且算作是吧，你不会是要去立海大念书吧？”
　　他拨浪鼓一样地使劲摇头：“不不，说好了要去四天宝寺的，不然大叔会生气的啊，他生气很可怕的，会召唤地狱的恶龙吞噬我啊！”
　　原来日本学生爱看的漫画是这种类型的！早知道当初就托人多买些七龙珠之类的热血漫，也不至于没有共同语言。我叹气。
　　不过四天宝寺……哦，似乎是一所学校。看来这小子是小学毕业生，初中已经决定要上四天宝寺了。对了，话说我没正式上过小学就直接入初中三年级真的没问题吗？这难道是父亲新的考验？想让我在立海大丢脸……呃，这样想似乎有点蠢，对上杉家完全没有好处嘛。
　　红毛看我无视他自己在纠结着，居然是一副觉得好玩的样子，“你在变脸吗？哈哈好玩！”
　　……如果现在的初中生智力都是这个水平那我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我们都沉默下来，红毛似乎又饿了，从小小的挎包里掏出新的饭团，继续啃。
　　四周是不时传来的交谈声，站在一起的人在窃窃私语，单独的人则靠着椅子睡着，有人愉快地打着手机游戏，有人皱紧眉头时不时看下手表。
　　我想二师傅至少有句话是对的。在青云寺，绝对没有这么丰富多彩的场景，也许这才是所谓都市人的生活？喧杂的，热闹的，不失活力的，复杂的生活。我不喜欢复杂的东西，比如经书，比如身世背景，比如接踵而至的麻烦和挑战。但是生活，没人能抗拒它的魅力。
　　不过地铁内有一点仍然无法被忽视，极其重要的，让我面目略微扭曲的……一点。
　　“叮咚——乘客们，神奈川县已经到了，请携带好您的……”
　　我忙起身挤着人群下车。
　　对，太难呼吸了。
　　下了车，总算是呼吸到了正常的空气，感觉像是复活了一般。我走向检票口，习惯性地摸一下包，却整个人愣住了。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喂，你走得好快啊，幸好我也这站下车，不然你的包包就与你永别了哈哈哈。”我吓了一跳，转身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红毛小子，他用头顶着我的包，嘻哈地笑道。我双目放光：“谢谢啦，恩人！”这个包可是我“出世”以来第一个包，算是有感情的。
　　“啊？”显然是被那个恩人吓了一跳，“呃哈，我是远山金太郎，从大阪那边过来的，为了侦查立海大的网球部情况！请多指教啦。”他兴致勃勃地开始自我介绍，而且冠冕堂皇地对着一个准立海大的学生说我要侦查你学校的情报。
　　“大阪？离这里很远吧？”居然让一个小孩远道而来地侦查，他父母还真是放心啊。不、不对，重点是“侦查”是这么回事？现在是中国两党交战的特务时期吗？
　　“啊，其实还好，跑过来也不会慢太多的。”
　　“那就好。”
　　等等……有什么不对劲。
　　“……跑过来？”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远山才刚刚上初中，骨骼没发育齐全，还是个小不点的模样，虽然隐隐看出手臂和腿部的肌肉，但是要跑过来也实在太……神奇了。
　　但是眼前的男孩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默默吞下“你是神吗？”这种说出来一定会被鄙视的话，转而指向另一个话题。
　　“你认路吗，去立海大。”
　　“哦……”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折的皱巴巴的地图，“我有白石的手绘地图哦！”
　　“手绘？靠得住吗？”
　　“当然，白石是最厉害……呃？”
　　“怎么了？”
　　“完、完全看不懂！”远山露出呆滞的表情，大受打击的样子。不过他瞬间又振作起来：“不是还有你吗？”
　　“……”他看着我无辜的表情，嘴角抖了抖：“你是路痴？”
　　“……说来话长。”
　　“我理解你，没事的。”他反过来安慰我：“事实证明，白石也不全是天才，他画的图证明他也是个路痴，我相信他会开心认识你的！”
　　我默默看着他，道：“地图拿来。”一定是这家伙的智商有问题，太二了！
　　“哦，哦哦？”他十分怀疑地把勉强称作纸的手绘地图交给我。我低下头仔细研究。
　　半分钟后，我面无表情地把纸片折好还给他：“其实我二师傅老是叫我二唯，大概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们很……相似。”他疑惑地看着我，我解释道：“我也看不懂。”
　　“那怎么办？”金太郎的眼光渐渐暗下来。我想了想道：“中国有句话，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不一定要借助地图找到立海大。我们可以……呃，借用人力。”
　　他希冀地看着我，我很享受。“比如说，打的。”
　　他从一脸茫然到一脸兴高采烈，再变得一脸虔诚，双手合十道：“谢谢，恩人！”
　　我激动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有前途，学的太快了！”
　　二师傅说我只能和二货做朋友，事实证明，他是错的。金太郎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