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章 ...
-
十三章
“楼卿玉？”占月闻言，面色闪过一分诧异，不由扬声问道。他拣出一个小药瓶，回到仪鸾身边。他见她神色有异，便轻轻唤了一声，“阿绸，怎么了？”
“回公子，正是。”谷嗣道。
仪鸾一个激灵，心神乍然回转，她不由打了个哆嗦，这么片刻间竟是出了一身冷汗，刚换上的衣裳都湿漉漉地黏在了身子上。她只是朝占月摇摇头，一双杏眸却是水光盈盈，闪烁着不安。
占月见状，略加思索，很快朝外不咸不淡道，“让他等着。”同时他的手指稳稳搭在她的腕上，“许是受凉了。”
谷嗣听闻，不由朝门内多看了一眼。昏黄的烛光，隐约可以看见一双人影，可终归是模糊不清的。他不由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将那位神医公子耽误了呢？
可他又一想，占月素来也不是这般恃才傲物的，怎会对那位代表皇命的楼大人如此冷淡？“让他等着”这四个字，他说地虽不是十分傲慢，可显然也是有些轻看的。于是他又联想到仙逝的琴一居士，据说也是素来不喜达官贵人的，或许这位杏林公子也秉承了他先师的脾性。这么一想，他又释然了。
而仪鸾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显然没有能够察觉到占月的这几分异常。她坐立难安，蓦地又站起身来。他的手便从她的手腕滑了去，然后如珍珠粉般细腻的触感却在那刹那突然清晰了起来，始终萦绕在他的指尖。
她仰着头，双手不自觉地交叉握住，鹅黄的丝巾包着她优雅的脖颈，只是仍然若隐若现地露出了那一小块暗紫色肌肤，看地人触目惊心。占月一抬头，便又瞧见了那掐痕，又见她神色不安，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便不由出声道，“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
其实他心中也不免疑惑，可他又不好细问。他尊重她，便包容她的隐瞒。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隐秘。
仪鸾一惊，她怎愿在这种情形下见楼卿玉？她最好永不见他，若要见他，她必该是居高临下的，最好能掌握他的生死。而这种生杀予夺的权利，在这具身躯上是无法实现的。她不由有些气馁不甘。
她刚要拒绝，孰料占月又道，“这样我也安心些，也可免你害怕，总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你。”
仪鸾看着他，他绝世的容颜上诚恳而淡然，墨黑的眼眸中藏着几分歉疚。她便点了点头，“现在就去？”
他摇摇头，温声道，“不急。”
这时他的视线略略一转，过了一会儿才回到她身上，他似乎有些迟疑，但终是问出了口，“阿绸，你我也算江湖儿女……”
仪鸾眨了眨眼，一双眼儿水润润地瞧着他。
他轻咳了一声，索性低下眉眼不说话了，仪鸾还是不明所以，占月便用手指了指她脖颈，又朝她晃了晃手中的药瓶。仪鸾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图了，她的脸儿不由自主地飞起红霞。
她想，他是医者，她又何必矫情？她内心颇有几分大义凛然，避开他的视线，动手解下围巾，又闭上眼，就这般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占月似乎有些觉得好笑，不过在看了她的伤势后又不由面色凝重了。
他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轻不重的，一点点地将淤青揉开，让药效慢慢渗透进肌肤。
敷上药的地方都有些冰冰凉凉的，很好地缓解了她的灼痛感。他倾身而来，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在给她上药。可仪鸾又怎能那般安稳呢？他的气息那般近，一点点的清苦，加上几分甘香，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被那独一无二的味道搅乱了。
她想，他最好听不到她的心跳声，否则她该无颜见人了。她不由地用右手盖住脸颊。
她这么一动，占月却没有抬眼，他只是若无其事般，好一会儿才道，“好了。”
他也不瞧她，只是走到水盆前，洗净了双手，在用帕子擦拭时才轻轻道，“走吧。”
然后他突兀地想，碎玉琼屑，砌玉凝脂，这八个字诚为美也。
随着离前厅越来越近，仪鸾的一颗心越发紧张起来，她明明知道不必如此，可她还是禁不住激动起来。他不认识她，她该如何待他？倘若占月答应跟他回京，他岂非又立下功劳？可倘若占月不答应，又会如何呢？她的本体落了水，现在可还活着？她就这般胡乱地想着。
占月却突然回过头，看着她道，“阿绸，你房里有一个白玉桃花瓶，可有看见？”
仪鸾一愣，点点头，“有。”
“那是我让红绡给你的桃花白芷酒……”
仪鸾眼眸中突然就闪现了点亮光来，然后越来越甚，堪比星辰，她盈盈一笑，纤腰一拜，“多谢公子。”
她的心情，以及她整个人突然就轻松起来。
这时他二人已是站在了前厅门槛前。窈窕淑女盈盈福身，贵雅君子轻轻一扶，实在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月公子……”“杏林公子……”这两声分别来自楼卿玉和谷候温。
楼卿玉很是纳罕，占月身旁从来只有红绡，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女子？他不由打量着仪鸾。仪鸾却似寻常侍女一般，安安静静地呆在占月身后。
谷候温却在内心暗忖，看来这杏林公子对这凌苑可真不错，那是否他还可以多加利用？
“月公子”显然比“杏林公子”亲近地多，莫非楼卿玉是认识占月的？仪鸾看见楼卿玉时已是十分平静了，她甚至能很细心地察觉到这两声呼唤中的区别。可待意识到这一点，她又不由大惊，只是她此番却很好地掩饰了神色。
“凉璧，盟主。”占月回望过去，淡淡地打招呼。仪鸾听到前二字，更是不免惊诧，他唤的是楼卿玉的表字，而这样看来，这二人又岂止认识？
楼卿玉一笑道，“几年不见，公子风姿依旧羡煞凉璧。”
“几年不见，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占月却是注目于他，淡淡道。
楼卿玉忙道，“那时匆匆而别，都未叩谢公子大恩，实在是凉璧之罪。”
仪鸾这才很敏锐地察觉到，占月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长者的。修贤三年，也就是几个月后，大隋军事机密泄露，原朝兴兵来犯。楼卿玉奉命捉拿泄密者，最后归为绝世楼所为。奈何绝世楼，天外之楼，无人知其所在。占月必然是绝世楼少主，可楼卿玉是否知晓，这里面究竟又是怎么回事？绝世楼，又到底是怎样的？这一连串难解之谜，让仪鸾十分困惑。
占月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你既已入仕，便非我门下，你我亦毫无瓜葛。”
仪鸾又是大吃一惊。
楼卿玉面色有些尴尬，玉容涨红，他长作揖，好会儿才道，“月公子，凉璧自知有负公子期望，本无颜求见，但凉璧此次来，并非为个人之事，实在是为了一条人命。”
“当今仪鸾公主年方十五，蕙质兰心，才情无双，如此佳人，乃上天赐予我朝之礼。公子一向仁慈，又怎忍对这样一个无辜少女见死不救？”
本宫实在承您谬赞。仪鸾眼含讥诮，抬起眼极快地觑了楼卿玉一眼。
谷候温也帮腔道，“常闻仪鸾公主是我朝第一佳人，更难得的是心地仁厚，宽以待人，可惜的是久病难愈，世人多怜之。公子若能救治公主，岂非美事哉？”
“若公子愿意前往，老夫必一路护送，沿途侍奉着。”
仪鸾听得心中直冷笑。护送？占月又岂需你来护送？恐怕是怕占月一走，自己的一条命也不保吧，只是又不能抗拒皇命，才只能委曲求全吧。
占月却是看着楼卿玉道，“这世上最想要这位公主活下去的，除了她的亲人，恐怕就只有想娶她的人了。”
他轻描淡写地问道，“凉璧，你说是也不是？”
楼卿玉的脸色一点点地惨败了下去，他似乎有点儿恼羞成怒，但很快又昂首镇定道，“月公子……”
只是占月却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他冷清道，“你休要多言，我不会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