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者]你是我的原罪》慕锦汐然

21、隐形的告白

　　显得异常缓慢的时间终于逐渐逼近了黄昏。天色，缓缓暗沉了下来。

　　虽说今天是圣诞节，他们所在的公寓周边依然一片静谧。大抵是因为坐落于郊区，远离市中心，所以无法感受到节日的那份喧闹和欢笑吧。想来最高的叔叔最初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工作室，也有这样一份理由存在吧。不想被外界所诱惑，只愿沉迷在漫画的世界里。真是伟大的一个人啊，他就做不到呢。

　　秋人将视线转向窗外，昏暗的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雪。起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如同春天被柔和的风轻轻吹落的樱花瓣，星星点点飞舞下来。随后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从浅灰色的天际飘落下来，一阵紧过一阵。

　　虽说圣诞节下雪很应景，可是这样寒冷的天气，出去真的合适吗？回来感冒了可不能工作了啊！略带犹豫地看向那个已经开始收拾画笔稿纸的人，秋人迟疑地问：“最高，外面看上去很冷，我们还要出去吗？弄不好就会生病啊！”

　　“去！为什么不去！”像是明白秋人心中所想，最高用无比坚定地语气回应。因为，不只是你啊...我也想要和你一起过个有意义的圣诞节啊。两个人一起的圣诞节。他没有说出这句话。

　　秋人深深地看了最高一眼。最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也很体贴？

　　穿上厚厚的大衣，随意地围上围巾，待到一切都收拾妥当，目光转向那个人，只见他笨手笨脚地不知道还在摆弄些什么，连衣服都没有拉好。“别动。”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秋人走到最高身边，细心地帮他整理好衣服背面的褶皱，才笑着说，“你啊，真是什么都不会...以后亚豆有得要愁了...”

　　“好好的，提亚豆做什么。”最高安静地站在原地，脸庞因着秋人略带亲昵的动作而泛出浅浅的红晕。这一瞬间，他忽然不想听到那个人口中吐出“亚豆美保”这个名字。

　　最近好像也没有和亚豆联系...果然是因为太忙了吧？嘛，算了，待会回来给她发个短信祝福一下就好了。他对自己说。

　　走出公寓，两个人登时被外面的世界所震惊，映入眼帘的是遍野的银装素裹，视野里只剩下这苍茫的一片：白色的屋顶、白色的枯树、白色的大地...伴随着落一阵歇一阵的雪花，这个世界俨然已经成了雪的国度。脚踩在洁白的雪地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煞是好听。最高忽然起了玩心，开始踩着雪走过来又走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这个小城，的确是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吧？看着眼前玩耍宛如孩童的真诚最高，秋人的嘴角静静噙了一抹笑，也不阻止，只是呆在一旁看着他玩，还不忘大声叮咛：“当心点，别摔了。”

　　想是玩累了，最高终于停下嬉戏的脚步。一抬头，便看见秋人含笑的神情，不禁面上一热。这样的自己...真是...又不是没有见过雪！都是职业漫画家了，还做这种小孩子的举动，秋人一定是在笑话他吧。

　　“玩够了？”眼见少年停下所有的举动，秋人上前，习惯性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梢，然后牵起他的手，“那么就走吧。”

　　“嗯。”最高应一声，乖乖地跟着秋人向前走。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牵起，随即被安放进那个人的口袋。他没有挣开，也不想去找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这一刻，他只想放纵自己在这一片苍茫的大地之中，只想跟着眼前那个人，让他引领他直到那片未知的土地。

　　心里满满的只剩下一个念头：秋人的手，好温暖...

　　市中心，繁华的街道之中，挤满了随处可见的情侣，肆意欢笑着走过他们身旁，还不忘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和秋人两个男人并排在一起就够扎眼了，更何况还牵着手...最高终于不着痕迹地开始挣扎，试图摆脱秋人紧握的手。

　　高木秋人觉察到少年若有若无的挣扎，又看了看过路之人投过来的目光，顿时心下了然。微微一笑，就松开了手。最高能让他牵手到这里，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点喝的。”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有家热饮店，秋人对最高说。点点头算作应答：“好。”

　　最后，递到最高面前的是冒着热气的热巧克力，秋人给自己买的则是热咖啡。他解释说：“这么冷的天，喝点热巧克力会比较暖胃暖心。以前有人告诉我的。”最高微笑着道了谢之后接过巧克力，小小抿了一口，一股热气从肺腑升腾到喉头。果然暖心暖胃呢。真是体贴啊，秋人。只是，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买热巧克力呢？明明你自己才是最需要温暖的吧。

　　圣诞节的市中心，处处张灯结彩，商店里挤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真人COS的圣诞老人站在大街上分发礼物。他们做些最平常年轻人做的事情，吃着零食，逛着街，或评论着陈列在橱窗上的物品，或大呼小叫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安心走路的时候就聊着天，不聊天的时候就微微笑着，虽是沉默，却有一种暖暖的东西洋溢在彼此之间。中途还有一个圣诞老人过来，塞给了最高一个礼物，并祝福他们：“愿你们幸福。”打开来，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球，放在面前，还能看到他们两个人被同时倒映在上面。

　　沿着笔直的柏油马路一直走，最后他们抵达广场。广场中心安置着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洋溢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装饰品，有铃铛，有玩偶，还有小星星...有几条缀着各种斑斓色彩的小灯泡的电线穿过其中，争相辉映出不同的光泽。在灯光的明灭之间，有很多人围在那里闹哄哄地说着什么，或大声表白或随□□谈或放肆欢笑，杂乱无章。

　　秋人抬头看向那颗巨大的圣诞树，依旧静默在寒风之中。不着声色地再次牵过最高的手，他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像极了呓语：“呐，真诚最高，我爱你，你知道吗？”轻而浅的话语瞬间被喧闹的声音所吞没，如同此时隐在秋人脸上的那簇微弱的光线，打了一个卷，就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只有这棵树，见证了他的告白。

　　“嗯？秋人你有说什么吗？”隐约间似乎听到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最高有点不确定地询问。

　　“没什么。”放开最高的手，秋人呼出一口气，看着气体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被冻结成冰，然后默默地垂下眼，“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能够重生一次，已是命运莫大的恩赐了。他怎能再贪恋其他？

　　就让那句话，随风而去，隐没进时光的片隅里吧。

　　“好。”也是时间回去了，还有工作呢。不再纠结于刚才的问题。最高应道。

　　听到意料中的答案，秋人微微笑了一笑，再一次看了眼那颗绿到青葱的圣诞树——

　　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