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怜桃花想一枝》妖女同车

29、真假公主1

　　陈夫人挽留息侯要在陈国逗留几日，特地安排出月韵宫周边的一处宫殿，给息侯及侍从暂居。一大早陪陈侯纵论天下大势，听陈侯高谈阔论三国联盟、联合抗楚。之后才是跟“公主”的相处时间。
　　月韵阁中，春芜端坐在铜镜前，两个侍女正忙碌地用篦子给她篦着头发。她的身上，衣着极为华美，一幅公主的装扮。
　　春芜扭捏着，一直想离开那块厚厚的锦绣繁花缎垫，却又被陈婳一把按住，不让动弹。春芜苦着脸说：“二公主你就饶了我吧。昨天你让我跟息侯说我是公主，以混淆他的判断，我按着公主的意思，已经欺骗息侯了。后来息侯把我认作公主，你也不反驳，反而承认了。公主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今天还硬是让我装公主，这成何体统，万一君侯和夫人知道了，会怪我们的”。
　　看着春芜愁眉苦脸的样子，陈婳忍俊不禁，纤细的手指挑起一串绿松石项链，戴在春芜颈上。上下打量着铜镜中的人，只见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簇黑弯长的眉毛，眼神黑亮，鼻子小巧微微上翘，肤色白里透红,生气地嘟着嘴，仍掩饰不住姿形秀丽。
　　陈婳笑生双靥,赞叹道：“这样打扮起来，活脱脱是个公主，好了，息侯在的这几日，你就是公主，我是春——芜——”。故意拖长了声音，命令道。
　　春芜又惊又急，一下从席子上弹跳起来,满脸惊恐：“奴婢可不敢冒充二公主，公主也不该装作是我，这样太胡闹了，公主你就饶了我吧，奴婢万万不敢”，说着，就要跪下去，却被陈婳一把拉住：“是我让你这样做的，君侯和夫人怪罪也是怪罪我，你担心什么，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当几天公主吧”。
　　春芜心里这个苦啊，但见陈婳的意志非常坚定，拗不过二公主，春芜只好苦笑着答应了。
　　正在这时，内侍传报，息侯求见。听到传报，春芜绞着双手，走来走去，一阵慌乱，看着陈婳不知如何是好。陈婳握住春芜的手，小声说：“好了，公主，镇定一点，公主应该将息侯请进来”。春芜忙差人将息侯请了进来。
　　主仆两人忙给息侯请安，只见看着“假公主”春芜盛装艳丽，妆容精致，侍立一旁的“假侍女”陈婳仍然白衣翩然，不饰雕琢。
　　房间一如昨日般整洁素雅，息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主仆两人，心中觉得非常有趣，明知陈婳在戏弄自己，却不拆穿。
　　与息侯见过礼后，春芜与息侯对坐席边，差人给息侯上茶。
　　息侯却道：“慢着，别叫其它人去了，叫这个侍女去吧”，他将目光转向陈婳，上下打量，一脸坏笑：“去，给寡人端杯茶来”。
　　春芜忙阻拦道：“君侯，还是叫其它侍女去端茶吧。侍女春芜跟我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平时我很少吩咐春芜做事”。
　　看着眼前这个“公主”恭谨的神情，息侯越发确定她不可能是公主，他哦了一声，看着这对主仆，目光中带着玩味意味：“看来公主很体恤宫人呢，可是侍女不做事情，总不能当公主养着。再说，远道而来客人，端杯茶总是应该的”。
　　陈婳莞尔一笑：“我家公主总是心疼我，让君侯见笑了，我去端茶就是”。
　　陈婳退下端茶，春芜和息侯两人默默相对，也不言语。
　　屋外有漫天匝地的阳光，天上一团团棉絮似的白云，秋天来的很快，天气中有点秋高气爽的意味。屋子里很安静，更显气氛尴尬。
　　一会儿，陈婳端着茶盘上来，为“公主”春芜和息侯奉上两杯清香四溢的茉莉花茶。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粉白的玉臂，端起细瓷茶杯放在桌子上。笑语盈盈：“这是我家公主最喜欢的茉莉花茶，用清晨在荷叶上收集的露水泡的，请君侯品尝”。
　　息侯抬起眼来，目光在陈婳脸上一扫，似笑非笑道：“可是寡人不喜欢茉莉花茶，寡人喜欢五月新茶，可否换一杯”？
　　面对息侯的刁难，春芜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话，也不敢吩咐公主去换一杯，只能静默。
　　陈婳不以为然道：“君侯乃一国之君，难道不知客随主便吗，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茶招待君侯，君侯还要挑剔”，说着，轻哼了一声。
　　息侯转向春芜：“你这小丫鬟，好厉害的嘴，连寡人都顶撞”。他嘴上这样说着，可是目光温和，一双眸子里瞳仁清亮，里面映着陈婳的身影。
　　春芜赶忙打圆场,向着陈婳，眼神似哀求：“春芜，你就再给君侯倒杯茶吧，就用咱们的五月新茶‘竹峰月’，这茶的味道极其鲜美清润，君侯应该喜欢”。
　　陈婳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嘟了嘟嘴巴，转身再去端茶。
　　息侯盯着陈婳的背影，只觉得她的举手投足间总有那么一种出尘气质，疏朗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
　　陈婳换了茶回来，她轻盈的身姿如轻云出岫般出现在息侯和春芜面前。奉上那杯“竹峰月”，仔细打量息侯，他穿着青色袍子，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百合如意纹，头戴镂空鎏金赤金簪冠，眉宇间一股英气，丰神俊朗。
　　息侯拿着杯盖撇着茶盏中浮着的茶叶，啜了一口，将脸微微一扬，皱眉道：“这茶都凉了，叫寡人怎么喝？这个小丫鬟怎么连杯茶都沏不好，去，再换一杯”。
　　他将茶盏放在几案上，果真茶盏上方没有白烟升腾，茶水应该真如息侯所说，已经凉了。
　　陈婳不以为然道：“天气这么热，君侯喝凉一些的茶不是挺好”？
　　看两人即将剑拔弩张，春芜连忙站起，歉意道：“君侯，春芜平时的确很少端茶倒水，还是我自己去倒茶吧”。
　　息侯不依，摆了摆手，制止春芜：“不敢烦劳公主，就让这个小丫鬟去，难道她比公主还矜贵不成，去倒一杯不浓不淡，温度适宜的茶来”。
　　他的眸光中分明有刁钻之意，已经觉察出息侯在戏弄自己，陈婳乌黑明亮的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主意，压抑着兴奋之情，马上端了托盘出去。
　　春芜和息侯两人又默默相对，空气凝固了起来。
　　陈婳又端了茶过来，她的声音轻快而愉悦：“这杯茶是为君侯特地准备的，请君侯品尝。”迎着息侯，一面眨了眨眼，给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果真秀色可餐，这个笑容让息侯整个心境都明亮起来。茶香四溢，杯上有袅袅的白烟，看来温度正好，端起来，对着水面吹了口气，散开茶叶，喝了一大口。
　　茶水刚到嘴里，他便后悔不迭，这茶水咸的发涩，明显是加了盐，咸味直冲喉咙口，让他的舌头麻木，很想把茶水吐出来，却不想在陈婳面前失仪，于是硬生生将茶水吞了下去。
　　他紧抿着嘴，鼻子、额头因为茶水咸涩瞬间变得扭曲。明知再次被捉弄，却也不说。
　　春芜觉察出可能是茶水有问题，又不知有什么问题，心中暗暗叫苦。公主呀，你这是在折腾什么？看看息侯，又看看陈婳，看到陈婳本来强忍着笑，但实在忍不住，终于笑逐颜开。
　　一转头，又见到息侯将那杯茶放在几案上，摇了摇头，眉头却缓缓舒展开来，唇际漾起笑意，他开怀而笑，拊着掌，对陈婳说：“这茶水真不错，多谢姑娘”。
　　息侯和陈婳就这样眉开眼笑，四目相对。一个明眸善睐，一个眉目疏朗。她面上梨涡浅笑，宛若春风；他面上的笑如日光朗朗，和风化雨。
　　两人对这样的相互玩笑都感觉有趣，空气中有欢快的气氛。
　　哈哈哈……，息侯一阵狂笑，笑声中带有戏谑的味道。陈婳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陈婳想，他这样刁难我，终于捉弄了他一下。为何喝了加了很多盐的茶水还这样开怀，他应该是个有趣的人。
　　息侯心想，她的做派真不像个公主的所作所为，可能跟在宫外长大有关吧。率性而为，天真烂漫，倒有几分可爱。到现在她还不肯承认自己是公主，好吧，既然你不说，那就继续当丫鬟。
　　见他俩笑的开怀，春芜一阵莫名其妙，诧异地看着那杯茶水，不知所以然。不过两人的笑缓和了气氛，春芜也逐渐放下心来。心情放松，身体也逐渐轻松起来，穿着公主的盛装，也没那么不自在了。
　　息侯收敛了笑意，正色对春芜道：“刚才在议事殿中，夫人说公主幼时不在父母身边，回宫时间不长，而且年纪尚小，不着急完婚，希望将公主多留在身边两年”。一边说，一看窥视者陈婳的神色。
　　春芜心慌，不知该如何答话，以眼神示意，向陈婳求助。
　　陈婳嘴角不易觉察的微微扬起，搭话道：“我家公主年方十二，现在完婚的确太早，公主又久不在父母身边，父母想多留在身边两年也是应该的。不如听父母安排，君侯意下如何？”
　　春芜忙应声拼命点头。
　　息侯爽朗一笑，目光如羽毛一般拂过陈婳，打趣道：“我在跟公主说话，你一个丫鬟接什么话，看来公主对宫人太好，导致宫人都不知规矩，以后得好好调教调教”。
　　他的眼中一直含着促狭的笑意，陈婳吐一吐舌头，正对上息侯的视线，忙低下头去，不在言语。
　　息侯呵呵地笑着，“不过公主请放心，我已经答应息侯和夫人，等公主十四岁我们再完婚”。
　　春芜已经明白陈婳的想法，她年纪还小，肯定不想这么早完婚的，于是她微微颔首，恰到好处地飞红了脸，温顺地说：“这样极好，就听父母和君侯安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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