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空位花九

8、第八章

　　08.

　　秦斯勉收了模型，伸懒腰。身后李少松拍他肩膀，问“今儿晚看电影去不？”
　　秦斯勉扭头，看到他手里扬起的两张电影票，笑着说，“免费的？”
　　李少松气结，敲他脑袋，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一毛不拔？”
　　秦斯勉不说话，点头确认。

　　打车到了电影院，李少松去买爆米花和可乐。
　　秦斯勉等得无聊，翻出手机给蒋添墨打电话。他知道他今晚有事，雷打不动的周会，约摸着这点大概还在路上，便打了，因为他实在不想从话外音里听到那群太子党们阴阳怪气的调调。虽然他跟蒋添墨的事在后者的圈子里是公开的，他们都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而且是肖航的表弟，但聚会他却从来不会参加。

　　接电话的是个陌生声音，秦斯勉以前没听过，大概是蒋添墨的新欢。
　　他虽不生气，却后悔起了头，刚想挂机，那头先说话了，“找添墨有事吗？”

　　秦斯勉想了下，还是如实说，“跟他说我今晚同朋友看电影。”
　　“哦，知道了。”那头痛快地应了声，也没再多问便掐了线。
　　秦斯勉摸着脖子笑，觉得那人的性子竟跟当年的自己有几分像，要不哪天约出来见个面，说不定长得也像呢。

　　李少松买完东西回来，老远儿就看见秦斯勉一个人杵在台阶上傻笑。
　　上去用手肘扒拉他，“傻了？”之后递他可乐，“快帮我拿着，端不动了。”
　　秦斯勉乖乖照做，捏着吸管喝了一大口，皱眉，“越来越稀了，不知兑了多少水。”
　　李少松鄙视，推他走，“免费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秦斯勉听后哈哈大笑。

　　片子是李少松选的，叫《陷阱》。
　　恶俗的言情片，还是同性题材。好在配乐不错，勉强可以接受。

　　秦斯勉打趣，“这片子，怕是不合适吧？”
　　李少松边咬着吸管边往嘴里塞爆米花，看屏幕不理他。妻子正背着丈夫跟情人幽会，场面火辣劲爆。

　　李少松好这口儿，随身的PDA里装满了‘大片’，从欧美到日韩，各色人种俱全，有时更是亲自上阵，责任心可见一斑。秦斯勉不是没提醒过他那玩意丢失的严重性，可惜当事人不领情，秦斯勉也懒得再管。

　　直到上个月PDA丢在幽冥，李少松才知道傻眼。翻遍了整座‘宫殿’找不到，里面有他跟某富家女的激情视频。最后还是叶子修亲自给幽冥的总经理打电话，这才在一个小姐的储物柜里翻到原物。当即就被李少松砸了，不过没几天又买了新的，容量翻了两倍。

　　狗改不了吃屎，蒋添墨这么总结。

　　“想看吗？”qing 事后，蒋添墨搂着秦斯勉倚在床头，叼着烟问他。
　　“什么东西？”秦斯勉咬着指尖，玩手指。
　　“李少松的佳作啊？”蒋添墨笑，狐狸似的。烟雾吐在半空中，秦斯勉抬头能看见一个完整的圆圈。
　　“你们还拷贝了？”秦斯勉挑着眉毛，不解，手指也不玩了。
　　“你表哥动作的，没我份。”蒋添墨赶忙撇清关系，其实是他的主意，只不过去实施的人是肖航。
　　“你们就不能不欺负李少松？”秦斯勉掰开胸前的手臂，兀自缩进被窝里生闷气。
　　蒋添墨被逗笑了，捋爱人的头发。知道他的朋友不多，李少松算是最交心的一个。眼下无力反击，只能采用冷暴力解决。
　　这是他一贯的处世之道，蒋添墨不会不清楚。

　　“好了好了，跟你逗着玩的，早删了。”蒋添墨撒谎从来不打草稿，谎话说来就来也是本事。大不了明天跟肖航知会一声，别再四处散播了，瘦不拉几实在没啥看点。
　　秦斯勉不信，瞪他，“你发毒誓！”
　　没想到蒋添墨忽然冷了脸，“要你死吗？”说得好恶毒。
　　秦斯勉愣了下，不过随即笑开，一翻身跨坐到蒋添墨腰间，腿缠上去了。

　　“想什么呢，美成那样？”直到影片回归到正常节奏，李少松才得空转回视线，侧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不合适？你以为我跟你是的啊。” 一语破的，直白却不带恶意。
　　之后翻白眼，伸手去刮秦斯勉的鼻子。

　　秦斯勉耸肩，从刚才的回忆里走出来，无所谓地笑，他其实挺想告诉李少松，他还真不是GAY。他的性向很正常，之所以跟蒋添墨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他是同性而喜欢，而是因为先喜欢上了，而他恰好又是同性，仅此而已。如果换成另一个男人，他可能瞧都不会瞧上一眼，更别提喜欢。

　　“看你的片吧。”秦斯勉伸脚踹他，抢他手里的爆米花，“少吃点，我的没了。”

　　李少松无奈，明瞧着秦斯勉手边那包满满的尚未开封的纸袋，还是乖乖献祭。秦斯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师传蒋添墨，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会儿连师傅都自叹不如了。

　　影片渐渐进入gao 潮，妻子再次偷会情人被丈夫发现，哭哭啼啼求男人原谅她的一时糊涂。男人不是善茬，戴绿帽子绝对莫大耻辱，伸手就是响亮的两巴掌，指印在妻子脸上泛滥。秦斯勉看得不舒服，他本不是心软的人，但却见不得男人打女人。

　　李少松急忙扶他肩膀，“小心踹到前面人的脑袋。”
　　秦斯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反问，“我家里富得流油吗？”无论神态还是语调，都像极了他的男人蒋添墨。
　　李少松撇嘴，摸着脖子扭身继续看戏去了。

　　影片最后在妻子情人的嘶吼声中结束，镜头里是两个男子赤裸绞缠在一起的身体，而其中一个已经死去，另一个胸前插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血滴直流。

　　一切，真相大白。

　　原来跟妻子幽会的情人实则是丈夫的情人，从小青梅竹马，让圈里人羡慕的一对。无奈妻子爱惨了丈夫，耍了手段以死相逼。丈夫是老实人，也抗争过，但最后还是在父母的眼泪和苦苦哀求下跟情人分了手。情人一直怀恨在心，不甘心被踢出局，几年后换了身份重新回到男人身边，勾引他的妻子，引他入瓮。

　　情人最终复仇成功，逼得男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最后惨死在情人怀里。
　　看着曾经的爱人在自己身下奄奄一息的样子，情人忽然乱了心智，失声痛哭。
　　因为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下辈子，换我来吧。”
　　情人于是举刀自尽，握起男人的手，微笑，“好。”

　　电影散场，秦斯勉跑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需要，李少松背着他的挎包守在门口等。此间有电话打来，摸兜看，是蒋添墨的。

　　李少松犹豫再三，终究没抵过顽固的乐铃声，拇指顶开，喊了声“蒋哥”。

　　蒋添墨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笑骂道，“又教唆未成年。”

　　李少松暗暗叫苦，装可怜，“哪有，再正常不过了。”

　　蒋添墨没心思再逗，摸怀里女孩的耳唇，嫩得滑手，“他人呢？”问了句。

　　“去厕所了，忍了整场。”李少松不正经地笑，一想起散场时秦斯勉猴急的样子就觉得无比欢乐。

　　“恩。”那头应了声，懒洋洋地。之后隐约有女声传来，李少松握着手机的右手不由抖了下。

　　“没什么，跟斯勉说一声我晚上不回去了，叫他早点睡。记得关好门窗，晚些时候会有大雨。”蒋添墨难得这么多话，他是个惜字如金的人，李少松觉得新鲜。

　　“知道了，哥。”

　　秦斯勉从卫生间出来，正看见李少松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发呆。

　　比划手指，“干嘛呢？”说完，伸手接手机看。

　　“哦…”李少松回了神，“刚蒋添墨来电话了。”他私下里都这样叫他，反正秦斯勉不是多嘴的人，只要不太难听的话，他总能欣然接受。

　　“那…去吃夜宵吧。”没想到听完回答的秦斯勉忽然变了手上动作，把手机盒盖直接扔进仔裤口袋里，揽着他的肩膀就往外走。

　　李少松挣扎无果，边走边说，“你也不问问他都说什么了，像话吗？”他又在摆兄长的谱，逗得秦斯勉开始大笑，捏他的腰眼。

　　当年秦斯勉跟蒋添墨搞到一块的时候，李少松献策不少。虽说最后是蒋添墨先提出来，但也是秦斯勉勾引的结果。李少松早知道秦斯勉对蒋添墨有意思，不过碍于秦斯美的关系，他不好再走一步，怕引火烧身。偏偏爱情这东西最难预测，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生日PARTY，却让宿醉后的两人同时睡在了一张床上，以至于再后来的事情也便成了理所当然。

　　李少松不无骄傲，虽说献出自己的卧房有些不情愿，可却着实推了兄弟一把。事后秦斯勉知道真相后沉思了很久，不过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掉了几颗眼泪，说不出因为高兴还是难过。

　　“他让你一定关窗，今晚有大雨。”李少松趁秦斯勉看菜单的间隙，还不忘叮嘱。他确信蒋添墨是真关心秦斯勉，不然不会美女缠身还记得给秦斯勉打电话。

　　“我今晚睡你家。”秦斯勉头都不抬，撂下了句，没头没尾的。

　　下一秒，抬手，招呼服务员点菜。

　　李少松咬牙切齿，咬吸管跟咬着秦斯勉脖颈处的大动脉似的狠。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秦斯勉打了个饱嗝。他很少吃夜宵，打小胃不好，蒋添墨学医后，更是管得严。

　　李少松招手打出租车，这时间点拉活的人本就少，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又被个醉鬼占了先。

　　李少松企图争论，秦斯勉拉他，示意算了。

　　李少松气不过，没好气地骂他，“什么都是算了算了，东西被别人抢走难道舒服？”他喝得有点过，话多了些。

　　秦斯勉不搭话，像没听见似的拉他往路边站，看不出半点情绪变化。

　　李少松气急，干脆坐在台阶上不起来，“让我死了算了。”恨铁不成钢的家伙，总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给谁看，心疼也只有自己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