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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第二百二十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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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嫩新绿的桑叶长于春季,在初夏则可收获饱满可口的深紫色桑葚,而在深秋只能瞧见凋零的桑园,物换星移,在于心境。
曾经青梅在泉水边浅浅低唱,唱给头顶沉睡的星星,唱给清晨笼罩山谷的雾霭,还有这位闯入她平静生活的人,犹如石子丢于河里,也将她的梦境沉于河底。
馨儿站在石桥之上,荷池两岸枫叶荻花,红白争舞,娇颜的娉娉远远举着绿菊花,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清风而来,脸庞上不曾有一丝秋日的感伤,仿佛她的眼中只有烂漫初春,那是只属于少女的情怀,同时她还浑身散发着另一个人的妩媚,只怕司马师也抵挡不住那充满诱惑的微笑。
娉娉已跑上桥来,“听说少夫人喜欢放纸鸢,今个儿秋高气爽,不如我陪少夫人去郊外放纸鸢?”
馨儿的目光在她身上不经意地扫了一下,随后便对走过来的绿珠淡淡一笑,“炎儿可睡醒了?一时看不见他竟有些想他了。”
绿珠也是一笑,“小世子早醒了,正在乳母怀里哭闹呐,还得夫人去抱他才行。”
馨儿由绿珠扶着,转身而走。
娉娉唇畔勾起一抹魅惑的微笑,“哦,看来真是母子连心,娘俩真是羡煞旁人!”
她的轻声细语十分低柔,可是却像一柄细剑,一下子刺入馨儿的心扉,但尴尬之色转瞬即逝,又硬拽住气不过的绿珠,摇了摇头,二人渐渐走远。
娉娉垂着眼帘,仿佛沉默了许久,独自伫立石桥上,苦笑着看了看手里的一大束绿菊花,立时全部抛进湖里,顺着水流,零落的菊花飘到了别处。
用过晚饭,天色渐渐阴了下来,浓云压得低低的,天地间一片昏暗,一阵阵疾风吹得院里的大梧桐,银杏树不停地摇晃着,眼见大雨就要来临,碧芸看到司马师又要出去,便叫住了他,“夫君,天气不好,你还要出去吗?”
“唉!朝里的事儿多,即便我想多陪你,也不得空,等过一阵子,我再陪你去西郊赏景,听说那里有一大片枫林,红艳异常……”司马师笑了一笑,转身便走。
碧芸喟然一笑,“恐怕等你带我去看时,叶子早就落光了。”
她目中闪过一丝哀怨,可也极尽克制住心中的不满。
天黑以后,外面下起雨来,一阵儿大一阵儿小,把梧桐叶、芭蕉叶,打得劈劈拍拍地乱响,一股冷风尖溜溜地袭来,吹得窗扇几开几合,把窗帘儿撩起老高。
娉娉忽然感到一阵惶恐和寂寞,正待过去关窗户,却见司马师浑身淋得精湿,登时出现在她眼前。
他喘着气说,“这是什么天儿,说下就下。”
娉娉先一怔,顷刻间又笑道:“还不进去换换衣裳,这大雨夜的,公子怎么还来?也不叫小厮帮您打着伞,若生了寒,可怎么好?”
司马师换好衣裳,打了个喷嚏走出来,又搭了件袍子,说道:“不碍事的,我就想来你这儿坐坐,若叫小厮跟了来,难免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倒不得安静了。”
娉娉当即命人去端姜汤来,也好去去他身上的寒气。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司马师见她坐在镜前,只听木篦丝丝的刮发声,他心下纷乱,不知所措地痴望着烛火,好半天才听娉娉浅笑一声道,“公子,可有心事?”
娉娉天生秀丽,此刻换了水红绫袄,藕荷色百褶石榴裙,满头乌云叠翠,鬓如刀裁新鸦,支颐而坐,活脱脱像极了一个人。
司马师见她娇羞满面,流眄送波地看过来,不由心头一阵急跳,忙低下了头,蹭着步儿捱到案旁,取了一书卷,看也不看娉娉,小声说道:“我……在这里看书,你先歇息吧。”
她立时敛起了笑容,故意指着司马师,嗔道:“自从妾身嫁进司马府,公子便不曾碰过妾身分毫,难道妾身当真不配服侍公子?还是妾身哪里惹恼了公子,让您这般厌弃妾身?”
司马师脸腾地红到耳根上,手无足措地站起来,慌乱地说道:“不是,你是个好姑娘,只是……”
“只是什么?”她坐直了身子,正容说道:“我知道,你是怕大少夫人生气……”说到这里,她停住了,扫了一眼司马师,便佯装抹泪,尽显委屈。
司马师定了一下心,侃侃说道:“碧芸温良恭俭,十分贤惠,岂会因你之事生恼?只是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旧识,曾经我辜负了她,害她四处飘零,至今我仍心有不安……我已负了她,岂能再误了你的青春,待过几年,我便央求母亲放你回去,你也可寻个钟意之人……”
他眼前湿了,脸上仍挂着笑容。
娉娉听了,眼泪也无声地流出来,擦了擦眼泪,又坚决地说道:“我不管这些,我已嫁给了你,便是你的人,哪怕等到满头白发,哪怕你走遍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
两个人正说得不可开交,门外忽然传来细微步履声,娉娉抬目一望,原来是小厮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她赶忙接过来,轻轻吹凉些,双手递与司马师,娇嗔道:“做你的妾室,反不如做一个丫头,天天在你身边伺候也好。”
司马师不好推辞,只得喝下那碗姜汤,但不知不觉中竟全身乏力,伏在案上,倦得很。
娉娉扶起他,来至榻前,按他坐下,笑道:“公子今个儿就在妾身这里睡下吧。”
看着他昏昏沉沉的躺下,娉娉目光似剑,一阵冷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念旧的人,可惜我不是她,对你也无半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