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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第二百二十六节 ...

  •   外面更安静,只有风雨作响,娉娉冷静的换上素色罗裙,又披上一层青纱,对镜摘下珠翠,仅剩下那如瀑的乌发,她腾地立起身来,走至窗边,喊了一句,“备车!”
      雨地里有人应了一声,便匆匆钻进雨幕中。
      府门口悬着的灯笼忽明忽暗,如鬼火一般,阴森森的,随着一阵嘶鸣声,灯火霎时熄灭,娉娉撩起车帘,面孔忽地一沉,对一小厮耳语道:“霍起,在天亮之前,务必把事情办妥,快去快回!”
      霍起微微点头,噌地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钻进夜幕中。
      娉娉扬起马鞭,独自驾车而去。
      幽谷中老树错节盘根,虬枝藤缠,落满雨水的石道湿又滑,如水银般的瀑布飞流直下,耳畔不觉响起虎啸猿啼,莫名之中给山涧蒙上了一层忧郁的格调。
      祈佑手持青绸油伞,走上月华亭,亭檐上悬挂着四盏明灯,映照在他似笑非笑的面孔上。
      此时花翎正好朝这里走来,瞧见他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祈佑对他微微点头,漫然笑道:“陪我下一盘棋吧。”
      只见亭中青石台上摆着一张棋盘,纵横交错的格路间黑白二子疏密不等的散落排布着,这是一个残局。
      花翎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祈佑下棋,很自觉的便上前坐在一侧,从棋盒之中拈起白子,落子,口中却轻声问道:“师兄,可是在等阿娉?”
      祈佑随即落黑子,淡笑道:“阿娉待在司马府迟早会露出马脚来,而且她此行未必没有私心。”
      花翎略抬了抬眼角,“师兄的意思是留,还是舍?”
      祈佑偏头想想,一笑道:“有时一枚废棋也会别有用处,关键是看咱们怎么把它变活?”
      花翎忍不住蹙起眉头,手拈白子始终不落。
      祈佑浅浅一笑:“不管她是谁,只要成为我手中的棋,待她的价值尚未耗尽之前,我都会好好留着。”
      闻言,花翎惊得手指一松,白子陡然落在棋盘上,与几枚棋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也不知道娉娉家乡何处,甚至连花翎都一直不清楚她的真实姓名,不过是师父从一尼姑庵里领了她来,那时她仅八岁。
      刚与她相处时,不曾听见她说一句话,只是望见她那双黑色眸子里,总是闪着晶莹的泪花,却始终流不出来,还有她手腕上那对不值钱的镏金镯子,她竟当成了宝贝,日夜戴着,一刻不曾摘下。
      直到她渐渐长出了头发,师父给她取了名字,娉娉。
      她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那容貌足以令身边的男子为之着迷。
      马蹄声渐渐传来,祈佑只是弯身将棋盘上的黑子慢慢的捡回棋盒,脸上仍漾着淡淡笑容,仿佛他天生具备了从容不迫的定力。
      望见娉娉撑着青绸油伞,笑吟吟走近,花翎莫名感到一丝忧虑。
      “原来二师兄也在,多日不见,二师兄看上去气色好了些。”娉娉将伞立在栏杆旁,拂了拂略沾雨珠的衣袖,素妆的她别有一种风情。
      祈佑望着她,一眨不眨的,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彼此的情绪都似乎能一目了然。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转着浅浅的关怀之意,随着他一声柔和话语,眸子里微起波澜,“阿娉,是有急事?”
      娉娉莞尔一笑,“大师兄也太多虑了,老头子刚死,那兄弟俩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闲心再兴风作浪?只不过司马昭盯得紧,将兵符藏于自己的书房,除了那几个心腹,旁人是进不去的。”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雪白的梨花落在祈佑的黑发雪衣之上,他垂下眼帘,拂去花瓣,淡淡笑道:“无妨,司马昭本就谨慎多疑,你进不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不怪你,毕竟你已经替我除掉了司马懿,这已是大功一件。”
      “大师兄这么说,可是折煞阿娉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我还是不明白,到底大师兄叫我转交给司马懿的是一封什么信件?竟使司马懿看后突然中风而死?”娉娉柳眉微微皱起,细声问道。
      祈佑沉吟一会,悠然道:“不过普通一封信而已,他禁受不住,也怨不得我。”
      花翎凝眉问了一句,“阿娉,司马昭可有怀疑过什么?”
      “这倒没有,既然太医们都查不出异常,他多半也信以为真了,再说如今他们兄弟在朝中树敌颇多,也无暇再寻出事端来。”娉娉很不以为然,目光里闪过一丝得意。
      祈佑垂着眼眸,仿佛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早些回去。”
      娉娉颔首点头,微笑拿起伞,转身要走。
      “阿娉,小心浩鹰、云翔他们,若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花翎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脱口道。
      娉娉含笑不语,驾车匆匆离去。
      祈佑转过身,漫步亭中,喃喃道:“但愿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否则……”
      花翎微怔,不语,心却难安。
      一个女人,如果生得美若天仙,就要时刻准备为此付出代价,它可以成为与生俱来的财富,但同时也可以成为一切灾祸的源泉。
      一个女人的天生丽质从一生下来就已经离她远去,被上苍判给了男人,而娉娉出众的美貌正逐渐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她那双流不出泪近乎干涸的眸子似乎已经提前为她多灾的命运敲响了丧钟!
      待她回到司马府,霍起早已将从城郊西山上采摘来的暮颜花插进瓷瓶中,搁在娉娉的闺房。
      而司马师仍旧睡在榻上,面容宁静。
      直到启明星升起,东方透出一线曦光,司马师才睁开朦胧的睡眼,第一眼便望见含情脉脉的娉娉,正俯身为他拭汗。
      他猝然坐起,惊问:“昨晚我一直都在你这里?”
      娉娉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伸手拿过他的衣袍,“公子的记性儿好差,如果不是妾身服侍你睡下,还会有谁呢?”
      柔和的晨光,洒在窗前,那盆暮颜花散发出淡淡清香。
      司马师不经意间瞥见那鲜艳绽放的暮颜花,不由得一怔,沉吟道:“她最喜欢暮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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